這是一間寬敞的辦公室,房間布局合理。
暗紅‘色’寬大辦公桌上一面小小的國旗和黨旗‘交’叉擺放,厚厚一摞文件顯示這里的主人是一個公事繁多之人。幽靜辦公室里最是引人注目,卻是一臺紅‘色’保密電話同另一臺黑‘色’電話并排而放。
辦公桌后方的墻壁上掛著一副青山綠黛的山水畫,可以想見這里主人又是一個品位高雅之人。辦公室整整一排的書柜裝滿各種書籍,從那些大多都有翻閱痕跡的情況來看,這些顯然不是那種裝潢示人的無用之物。 ”
辦公桌一角煙灰缸里裝滿大量沒有‘抽’完的煙蒂,就連辦公室的空氣里也隱隱殘留清晰可聞的卷煙氣息。
空寂無人辦公室大‘門’處不遠還有一間小屋,但凡有意進入這間寬大辦公室之人必須經過那個看似并不起眼的房間,才能順來走進這邊更是寬敞的辦公室。從那間小屋對面的位置專‘門’設有休息用的長凳就可以知道,這樣的擺設是經過‘精’心的布置。
清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身材不高的身影穩步走了進來,他的身后還跟隨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高成,等會兒環保廳的人我就不見了,讓他們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羅天成坐在辦公桌后舒爽的靠椅之上,輕‘揉’著有些隱隱跳動的太陽‘穴’處,滿臉憔悴的吩咐道。
身為省委書記貼身秘書的高成拿起記事本記錄下,輕輕提醒道:“河州的梁市長想跟您談談天翼化工廠的事情……”
“還有什么好談的!”
羅天成有些失態的拍著桌子生氣道:“他們河州這次搞出來的事情直接被央視給播了出來,中央領導都親自過問。他們不趕緊去想盡辦法解決此事,還來跟我談!談什么談!”
高成眼里閃過一道無奈,輕輕關上辦公室內側的房‘門’退出。
成為山南省省委書記已經兩年多,已經六十出頭的羅天成知道自己如果不在最近兩年拼搏一把,自己的仕途之路恐怕就要到此為止。
其實從來到山南的那一天開始,羅天成就明白自己這個省委書記是從老領導那里硬是爭取而來。山南這樣一個傳統內陸的農業大省一般來說,只要能夠維持住糧食的豐產豐收,就能夠算是有著不錯的政績。
羅天成的運氣不錯,上任伊始,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在山南省內最是經濟落后的義城地區突然崛起。尤其是在羅天成上任之后的這兩年內,義城地區的經濟發展簡直就是坐火箭一般飛速前進。
從山南省長期經濟排名倒數第一一躍成為省內前三,這樣的成績就發生在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內。這樣堪稱經濟奇跡的事情發生在羅天成的治下,在這個山南省委書記的眼里,這簡直就是給自己增光添彩的大祥瑞。
而在義城地區這種經濟強勢發展的帶動下,原本思想保守的山南省內很多地市都以義城為榜樣,爭相對各自地區的經濟發展開拓思路大力進行。
這樣一種以點帶面全盤搞活經濟的盛大發展勢頭,讓羅天成又是欣喜又是擔憂。
欣喜的原因很是簡單,山南這么一個經濟不發達的內陸省份在國內這一輪的經濟騰飛當中表現驚‘艷’,作為一把手的羅天成自然是功不可沒。對于一心想要更有所作為的他來說,這些都是實打實想要升遷的干貨。
擔憂的原因也很正常,山南省內原本就是派系林立,原本一些保守的地方勢力在經濟騰飛的這個年代表現出更加活躍的姿態。省內那些勢力不俗的大佬更是積極的合縱連橫,一時間偌大的山南群雄并起好不熱鬧。
作為一個外來戶,羅天成雖然有省委書記這么一個天然威權在手,但是想想要真正的大權獨攬卻是完全不可能。兩年多下來,讓羅天成很是不滿的就在這里,不要說同省長冷明的權力之爭他沒有一點上風的意思,就是其他一些強勢的常委大佬他都有些無可奈何。
這樣的局面對于任何一個一把手來說都是絕對不可容忍,羅天成在隱忍了一段時間之后,終于果斷出手。
前些日子義城地區的熱鬧大戲可謂是將整個山南官場的視線都給吸引了過去,有關這場動靜不小的動作,太多的基層官員都是霧里看‘花’糊里糊涂。
只有山南省內那些真正的大佬們才是心中清楚,能夠如此大手筆的人在省內高層絕對是屈指可數。將這個事情‘抽’絲剝繭的捋上一遍,就可以知道,除了羅天成這個在義城地區沒有多少利益的省委書記外,誰有如此勞師動眾幾乎將義城給掀了個底朝天的興趣?
正是清楚知道義城事件背后真正幕后之人就是羅天成,其他那些山南大佬們也不客氣,在如何安排義城地區負責人的問題上全力阻擊。總之義城地區負責人的位置我們得不到,你這個省委書記想要從中獲利那也是絕對不可能。
在這樣一種大家心知肚明的狀態下,省長冷明和組織部長徐一凡結成一個臨時的同盟,堅決將任何羅天成的提名統統給斃掉。如此情形之下,作為很少出聲的中立派省委副書記卓然以及宣傳部長劉永久提名齊勝利的提案,就很快獲得通過。
羅天成發動義城事件對山南實力派的狙擊應該說效果明顯,但是冷明這些人的反擊也是很犀利。
沒有讓羅天成在義城新任負責人的人事安排上順利得手還沒有消停,此番河州市天翼化工廠大面積污染事件,又被人給捅到中央高層。有了央視焦點訪談節目的曝光,作為山南省委書記的羅天成連續接到不同中央領導的關切電話。
這樣事情他可不認為是偶然發生,這種明顯的針對‘性’讓他很是惱羞成怒。
義城事件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沒有完全如意的羅天成已經接到有些人遞過的消息。作為國內最是知名的新興發展市場,義城最近的‘亂’局自然進入到那些時刻關注那里高層的眼中。
羅天成聽到不止一個人對他溫婉的說過,義城在此番全國經濟改革所處的地位非同一般,這樣一個帶有旗幟作用的地方改革的力量只能加強而不能無故消弱。
得到如此消息的羅天成后背驚出一身冷汗,本想利用義城這種特殊地位使得冷明那些人投鼠忌器不敢反抗的過于‘激’烈。不曾想這樣的出手之下,自己沒有得到太多便宜反而引起京城某些大佬的不滿。如果真要是如此的話,羅天成非常明白,自己此次的出手恐怕還真的欠缺考慮。
河州天翼化工廠污染事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讓羅天成真正感到觸怒的是,那些人對于他堂堂省委書記權威的挑釁意味過于明顯。在羅天成看來,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持續下去,否則沒有省委書記一把手的權威,不要說仕途上再進一步,恐怕能否保持住山南這里的位子都是難說。
輕輕搓了一把有些發僵的臉龐,羅天成點上一根香煙,起身在辦公室里慢慢踱步腦子里琢磨著如何破局這些讓人煩惱的局面。
省委辦公大樓同省政fǔ辦公大樓都在一個大院里,兩棟山南省內權力核心的辦公大樓一南一北,中間只是相隔一個面積不小的‘花’圃。
羅天成的辦公室在省委辦公大樓十樓的東側,站在高大明亮的玻璃窗前可以很容易俯瞰進出省政fǔ大樓工作人員。
使勁兒沖著香煙借以發泄心中憤懣,羅天成目光‘迷’離焦距明顯失散,顯然對于當下面對的煩心事很是讓他頭疼。
今天河州的天氣不錯,萬里無云晴空萬里,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來,偌大的省委省政fǔ大院比起前些日子‘陰’雨天氣之下的人氣凋敝要熱鬧許多。
羅天成默默的看著那些表情嚴肅步伐快捷有力的普通工作人員不知道心里在想著什么。
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對面省政fǔ大樓一樓大廳里走出,哪怕兩個大樓之間相隔的距離差不多有五六十米遠,羅天成也能將這個非常熟悉的身影給認了出來。
“高成!”羅天成心中一動,回頭沖著外面的秘書室喊了一聲。
“羅書記您有什么吩咐?”帶著眼鏡的高成迅速出現,作為一名秘書他的表現可圈可點。
“有沒有義城市委書記陳有為的聯系方式,讓他馬上到我這里來一趟!”羅天成掐滅手里的煙頭,沉穩的說道。
“要他現在就到河州來嗎?”高成有些奇怪,自己這老板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要見那個傳說中很是牛氣的人物。
羅天成指了指窗外樓下,淡淡道:“他就在樓下,從政fǔ大樓里出來,應該是跑什么項目吧!”
高成這才釋然,連忙說道:“我這就讓‘門’衛攔住他!”
高成轉身離去,羅天成靜靜的看著遠處那個步伐穩健的高大身影,心中充滿感慨。
陳有為的真實身份,從京城下到山南的羅天成自然略有所聞,最起碼要比山南絕大多數人知道的要多。
這樣一個開國元勛的嫡孫,能夠在義城這樣一個經濟落后的地方,做出讓人贊嘆不已的經濟奇跡來。哪怕羅天成對于那些紅‘色’子弟在特殊歲月的胡‘亂’折騰有再多的偏見,也不得不承認陳有為的出現讓他嘆服不已。
前些日子對于義城的出手,陳有為自認而然的成為羅天成果斷利用引爆義城事件的導火索。雖然不知道這個搞經濟很是有一套的年青人內心究竟有什么想法,羅天成自己卻是心知肚明的知道,自己欠人家一個說法。
或許能夠讓自己破局擺脫眼下局面的,依舊要從這個年輕氣盛的市委書記身上來尋找吧?
羅天成默默的點上一根香煙,‘陰’鶩的眼神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