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以吃飯了”,屋外傳來婦人的聲音。
易寒感覺肚子餓了,老遠(yuǎn)就聞到一陣飯菜香味,往蘇洛看了看。
蘇洛笑了笑,“放心吧,有你的份,跟我走吧”。
“哎呦”,易寒疼叫一聲,佯裝走不太動,“老師,我頭有點(diǎn)暈暈的,要不你過來扶我”。
蘇洛忍俊不禁,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大男人一點(diǎn)小傷就要死要活的,你還以爲(wèi)你是小孩子”,說完不搭理他,走出屋門。
易寒只感覺她又聰明又穩(wěn)重,以往無所不利的泡妞手段用在她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效果,是蘇洛對他了解深刻,還是因爲(wèi)在她印象中自己依然停留在小男生的階段,根本沒有男人魅力。
蘇洛剛走出門口,見易寒沒有跟上來,回頭見他愣愣發(fā)呆,督促道:“還不快跟上來,難道你不怕餓壞肚子,我這裡可沒有夜宵來伺候你這個少爺”。
易寒將五指拽成拳頭,翹眉激動道:“你這麼說就有點(diǎn)太過分了,我是少爺,但你見過我擺過少爺?shù)募茏記]有”。
蘇洛往他手上看去,帶著玩味的表情道:“怎麼,你要打我”。
易寒頓時慌張,五指舒開,儘量放鬆自己,嚅嚅道:“你怎麼老說這樣的話,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嗎?”
蘇洛微微一笑,看著他略微尷尬而慌張的神色,雖然他已經(jīng)成長爲(wèi)一個堂堂男子漢,但時而一舉一動帶著濃重的孩子氣,時而卻像個紈絝弟子,肚子滿是壞水,真不知道好氣還是好笑,朝他走了過去,緩緩的伸出手。
易寒一怔,眼神朦朧,她主動讓我牽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依然把我當(dāng)做一個孩子,根本不存在男女之嫌,想到這裡,冷哼一聲,賭氣道:“我可不是小孩子”,自個往門口走去。
蘇洛輕輕搖頭,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院子裡靠近屋檐邊的一塊空地,擺著一張桌子,桌子擺上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易寒也不客氣坐了下來。
陳嬸進(jìn)屋添飯出來,突然看見易寒,神色一愣,怎麼他還沒走,先生留他在這裡吃飯。
蘇洛隨後跟了上來,坐在他的身邊,朝正在發(fā)呆的陳嬸道:“陳嬸,麻煩你再添一碗飯”。
陳嬸發(fā)怔,她可沒有準(zhǔn)備多一個人的飯,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鍋內(nèi)只剩下一些鍋底,想了想,把飯放在桌子上,往屋內(nèi)走去。
兩人就這樣坐著,均一言不發(fā),半響蘇洛才笑道:“怎麼,還在生氣啊,你怎麼一點(diǎn)風(fēng)度都沒有”。
易寒冷道:“好不容易再見到你,你的態(tài)度卻讓人寒心”。
蘇洛笑了笑,“我的態(tài)度怎麼了,我一向都是這個樣子”,邊說著,將飯移動到他的面前,“肚子餓了吧,先吃吧”。
易寒淡道:“還是等陳嬸來了,一起吃吧”。
蘇洛臉上露出一絲疲倦之色,淡道:“小寒,陳嬸一時半會是不會出來了,她沒有想到你會在這裡吃飯,所以沒有準(zhǔn)備你的份”。
“那——”,易寒有些尷尬。
蘇洛淡道:“我們先吃吧”,拿起筷子給易寒夾了些菜。
易寒靜靜的看著她那雙充滿靈氣的手,這種溫柔,體貼的舉動,有種溫暖的味道,這讓他有種要依賴的感覺,非常渴望她能擁抱自己一下,或者是個輕柔的撫摸,她的懷抱一定很溫暖很溫暖。
蘇洛突然朝易寒看去,見他呆呆無神,輕聲道:“怎麼,這些菜你不喜歡吃,我倒沒有想到你會在這裡用晚飯,不然我會讓陳嬸去買條魚”。
“老師,你平時吃飯的時候都是這麼隨意嗎?”,桌子上只有兩個菜,都是素食,伙食甚至不如李府普通下人。
“差不多”,蘇洛簡短的回答。
易寒望著她一身粗布做的白色儒服,衣衫之上隱隱有些縫補(bǔ)的痕跡,若不是近距離,根本看不出來,她身上沒有任何配飾,看起來那麼清雅潔美。
易寒不是滋味,“老師,其實(shí)你不必這麼省吃儉用”。
蘇洛嫣然一笑,奇道:“誰說我省吃儉用了,今天剛剛贏了五百兩彩金,你猜我會花在什麼地方呢”。
易寒自信道:“這些錢你打算用在修整學(xué)堂上面吧”。
“算你猜對了,快吃吧”。
易寒粗魯?shù)陌侵埐耍m然只是清淡素菜,卻是他吃過最美味的一頓飯,時不時卻給蘇洛夾了些菜,“老師,你也多吃點(diǎn)”。
蘇洛只是笑了笑,一言不發(fā),專心吃飯。
“哇,這菜真好吃,我要是天天能吃到,那就幸福死了”,易寒突然讚道。
蘇洛依然沒有搭話。
“老師,我以後每天來這裡蹭飯,你不會有意見吧”。
“你吃得慣就好”,蘇洛淡淡應(yīng)了一句。
易寒聞言心底暗暗竊喜,日久生情,明天我就給她準(zhǔn)備一頓好吃了,管的住你的胃還怕管不住你的人。
這一頓飯?jiān)谝缀畤Z嘮叨叨,蘇洛時不時應(yīng)上一句,終於結(jié)束了,這陳嬸也恰好出現(xiàn),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一邊盯著易寒,一邊收拾碗筷。
兩人往院外走去,肩並著肩,腳下,草莖被踩彎,發(fā)出唰唰的聲響,天穹清輝的月色向大地傾瀉著醉人粉光,明月凝視著兩人,易寒凝視著蘇洛,如癡如醉。
兩人都一言不發(fā),生怕打破這一刻的靜謐和諧,來到池邊一刻柳樹下坐了下來,半響易寒先出聲打破沉默:“老師,當(dāng)年你爲(wèi)什麼離開,難道因爲(wèi)我給你寫了那封信”
蘇洛微微笑了笑,沉思片刻,道:“我已經(jīng)沒有什麼可教你的,就算你沒有給我寫那封信,我也會離開,你很聰明,本來我因爲(wèi)會在那裡呆三年,半年卻已經(jīng)足夠了”。
“可你待了足足一年多”,易寒激動問道。
蘇洛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昂首遙望天空,以一種嚮往的語氣道:“我的志向遊歷名山大川,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生活比書本更廣博,更充滿智慧”,突然朝易寒看去,“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要留在那裡成爲(wèi)你的先生嗎?”
易寒輕輕搖頭。
蘇洛凝視著易寒眼睛,“因爲(wèi)你的眼睛吸引了我,它似乎在告訴我,這是一個不容錯失的機(jī)會”。
易寒依然一臉不解,蘇洛突然展顏笑道:“能成爲(wèi)你的先生,我很有成就感哩”。
易寒激動道:“姐姐,能成爲(wèi)你的學(xué)生,我也很有滿足感”。
蘇洛秀眸一亮,笑意盈盈道:“你是否很喜歡姐姐這個稱謂”。
易寒聽她語氣,似乎有戲,精神大振,眼神炙熱道:“這是我心底最真實(shí)的想法”。
蘇洛眼瞼垂落,凝神細(xì)思後道:“好吧,不過你千萬不要對我打什麼鬼主意”。
易寒點(diǎn)頭,心中卻是另外一番念頭,不打你注意纔怪呢?心情大爲(wèi)暢快,捉了些草編織草環(huán)來。
蘇洛看著池面之上映著一輪彎月,內(nèi)心一片寧恰,心境變得無憂無慮,突然童心大起道:“現(xiàn)在要是有條小舟,到池中蕩月那該多好”。
易寒將編織好的草環(huán)緩緩的帶在她的頭上,凝視著她,只感覺在月光下的她是那麼高潔清雅,用出奇輕柔的聲音道:“蘇洛姐姐,你真美”。
蘇洛感覺到易寒充滿男性魅力的聲音,頓時心頭一顫,嗔道:“不許對我說這種話,我是你的先生”,這罕見的女兒家情態(tài)驟然出現(xiàn)在這個易寒一直尊敬的女子身上,讓他感覺新奇又興奮,笑道:“嘿,我不能對你說,你那明公子就可以嗎?”
蘇洛突然俏臉一變,冷道:“今晚你還是回去吧,我乏了,也要休息了”。
易寒一愣,在他印象中蘇洛好像從來沒有動不動就生氣的啊,呆呆問道:“現(xiàn)在”。
“對”,蘇洛簡單明瞭,站了起來,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易寒只感覺心灰意冷,莫非明修已是蘇洛心中的逆鱗,否則普通的一句玩笑話,她怎會如此動怒,她應(yīng)該微微一笑不予辯駁才正常啊。
“姐姐,我不說你那明公子就是了”,易寒小跑追了上去。
蘇洛突然轉(zhuǎn)身,露出又好笑又好氣的表情,“你閉嘴”,趁易寒發(fā)呆時,又快步往院子走去。
砰的一聲,院門緊緊關(guān)閉,將易寒隔在院外,蘇洛深呼一口氣,恢復(fù)平心靜氣,剛轉(zhuǎn)身卻停下了腳步,嘆息一聲,一臉無奈往門縫瞄去。
“蘇洛姐姐,看來你還是不捨得我”。
易寒的聲音突然傳來,蘇洛嚇了一跳,望去,卻見坐在牆頭,正笑嘻嘻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