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早,易寒與脫俗吩咐一聲,自己去要做事,不一定什麼時間回來,怕她閒著沒事?lián)v亂,特別讓她以女主人的身份熟悉一下這府邸,脫俗聽了喜顏笑開,再三向易寒保證,絕對不會辜負(fù)重望。
易寒倒無所謂,只要她不會閒著,也不要悶悶不樂就好,現(xiàn)在他可能沒有太多時間陪在她的身邊。
離開淑德府步行往東城區(qū)紅冠巷方向走去,遠(yuǎn)久的記憶已經(jīng)讓他忘記了京城的道路,加上環(huán)境的變化,他需要好好熟悉一下道路,席慕德乃是吏部尚書,大約估計(jì)了一下時間,到了他府邸,他也剛好下了早朝回來了,若是能在門口遇上那就再好不過了,免去了稟報(bào)的麻煩。
一路走來並未多做停留,中間只是停了下來吃了一頓很久沒吃過的京城小吃,老家肉餅。
這席家,即是將軍府也是尚書府,席慕德並未另建府邸,也就在這將軍府上住了下來,席清有二子,他一直希望席慕德隨他從武,席慕德卻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他認(rèn)爲(wèi)國家內(nèi)政不安,單純的興兵強(qiáng)武只能勞民傷財(cái),兩者應(yīng)相互結(jié)合,國家才能長治久安,而席慕德在很久以前就明白,如今國勢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武力可以解決的,雖然明白其中道理,卻常感嘆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多麼渺小,雖貴爲(wèi)尚書,也算是個正二品,在朝中的影響力遠(yuǎn)遠(yuǎn)不如其父,而他也知道自己雖有才能,能官居二品也是託了其父席清的福廕,官場如戰(zhàn)場,若自己身後沒有一座大的靠山,依他剛正不阿的性格,早就被人打壓下來了,如何能步步高昇,在官場混跡了二十多年,他也算是一支奇葩了。
易寒來到席府門口,大門緊閉,卻看見院外幾棵樹上,不少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正睜大的眼睛癡癡的望著院內(nèi),對於易寒這個陌生人他們根本無暇顧及,以爲(wèi)又是另一個席夜闌的追求者,這些人都是高官貴族子弟,家中長輩與席慕德同朝爲(wèi)官,或多或少有些交情,也正因爲(wèi)如此,他們才膽敢在此偷窺,只要不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來,也沒有人膽敢拿他們怎麼樣,路過的官兵睜著眼閉著眼,席府的下人也早就習(xí)以爲(wèi)常,久而久之,便養(yǎng)成了這股風(fēng)氣,以偷窺席夜闌舞刀弄劍爲(wèi)樂。
每日看著這天仙面孔,魔鬼身材的冰冷仙子,日思夢想,何能不動情,只可惜將軍府門庭深似海,只能遠(yuǎn)遠(yuǎn)窺見,卻無法親近一番,這個中滋味歡喜著卻也痛苦難熬,何人有膽子採這朵帶刺的花,漫說膽大無視將軍府,就是席夜闌也不是好惹的。
易寒這個時候纔想起這席家可是有一個絕色美人,正是與玄觀齊名的虎女席夜闌,席夜闌確實(shí)是絕色美人,他是見過的,這是一個冰冷的女子,心中突然訝異風(fēng)流成性的自己居然對著這個冰霜美人沒有半點(diǎn)期待,大概情債讓他感覺負(fù)擔(dān)累累,而也讓他揹負(fù)了越來越重的責(zé)任,大事未做,他那裡有心思糾纏與男女私情,就是喬夢真他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做纔好,他需要爲(wèi)自己正名,纔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太傅府要人。
他也未理睬那些爬高張望的人,從容不迫的就去敲門,這敲門聲頓時把那些爬在樹上的公子們嚇壞了,爭相恐後的下了樹來,有人便爬著邊朝易寒嚷嚷道:“喂,你找死嗎?這門能隨便敲門”,他們一點(diǎn)不會想到易寒是來謀求職位的,他們一眼就看出易寒身上的衣衫價值不菲,而且風(fēng)度翩翩舉止不俗,一時之間就把易寒當(dāng)做他們同一類人了。
有一人先爬了下來,也沒來得及拍拍身上的灰塵,就朝易寒走了過來,一臉訕笑,顯得有些親熱道:“在下週洪山,家父周置,兄臺好膽色,怎麼稱呼啊”。
易寒顯得有些生疏道:“周公子,在下易中天,草民一介”。
周洪山顯得有些驚訝,他上下打量一番,怎麼看易寒都應(yīng)該是出自名門世家的人物,難道他不願意跟自己結(jié)交,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京城中有姓有名的公子,可這易寒卻是一張陌生臉。
後面那幾位公子就講究了許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才朝兩人緩緩走來,眼神看著易寒,一臉不悅,有一人道:“這位公子,你可壞了我們的好事了”。
易寒知道這些人都是京城的太子黨,也不想多惹事端,謙遜道:“幾位公子,對不住了,我是來拜訪席尚書的,壞了各位的雅興了”。
這話出口幾人眼睛閃耀著光芒,一聽易寒就是同道中人,不是那種文縐縐的書呆子,臉色變得有些暖和,均露出笑意,有人說道:“周兄,看你們聊了一會,還不替兄弟們介紹一番”。
周洪山對著易寒笑道:“易公子,既然相遇,就是有緣,我來向你這介紹這幾位公子。”周洪山一一像易寒介紹,果然不出所料,這幾人不是尚書之子,就是侍郎之子,看脾性倒是屬於李明濛,楚留情哪一類型的,直率不做作,只是言行舉止不是太過放誕,畢竟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鬧出什麼大事來,任你家中有高官護(hù)著也兜不住。
周洪山都如此熱情了,易寒那能冷漠對待,一一抱拳回禮,自報(bào)家門,幾人似乎認(rèn)定他出身不凡,只是不肯坦白身份,倒也表現(xiàn)的不是很計(jì)較,畢竟這是京城,水深著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很相熟。
周洪山朝依然緊緊關(guān)閉的大門看了一眼,看來今日我們的冰冷仙子的辣妹子並沒有什麼興致與我們糾纏。
易寒不知道箇中細(xì)情,微笑不語,其中一個陳公子道:“易公子,你既然識得這席府,自然也知道虎女席夜闌了,她身邊有一個婢女,名叫芷文,潑辣的很,每一次我們敢有任何非分舉動,她必然出來痛罵一頓,只是不知今日爲(wèi)何靜了下來”。
易寒訝異道:“敲門算是非分舉動嗎?”
周洪山笑道:“別的時候不算,偏偏你選擇這個時候,那就算了”。
易寒笑道:“幾位是不是想追求席小姐,卻苦於無法親近”。
幾人眼光一亮,陳公子喜悅道:“易兄可有妙招,快快說來”,易兄二字大顯親近好感之意。
易寒笑道:“此刻風(fēng)高氣爽,幾位不如製作風(fēng)箏,在風(fēng)箏之上揮墨傾吐愛意,再將風(fēng)箏放到她家府邸,自然有人去撿,只要字上留有暗示,這席府是書香世家,自然有人會轉(zhuǎn)交給席小姐”。
幾人一聽連忙抱拳道謝,他們怎麼從來就沒有想到這個法子呢?哪裡知道要比浪漫情趣又有幾人比得上易寒思緒開闊呢。
幾人匆匆拜別,看樣子是想用易寒這個法子,將京城的風(fēng)箏全買下來,歸家借書傳情。
獨(dú)有周洪山一人沒有離開,易寒笑道:“周公子難道不想追求這席小姐嗎?”
周洪山淡淡一笑,“我見過席夜闌,她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女子,這水中撈月之事不做也罷”。
易寒笑道:“那周公子爲(wèi)何也爬到樹上窺視席小姐呢?”
周洪山道:“這就像揮墨作畫一樣,只要過程愉快就好,至於結(jié)果已經(jīng)並不重要了,見了席小姐這樣的美人,能讓我一整天心情都保持愉快,何況與陳兄他們也有共同話題,何樂而不爲(wèi)呢”。
易寒淡淡笑道:“周公子,好情操”。
周洪山又道:“易兄,比起席小姐,我對你更有興趣一點(diǎn),別人提起席小姐之名,無不一臉仰慕,我看易兄卻似乎毫不動容?!?
易寒淡淡應(yīng)了一句,“我家中已有妻室,就算心動也需自持,那裡敢有這樣的荒唐念頭”。
周洪山點(diǎn)頭道:“糟糠之妻不可棄,易兄是個真情男兒,讓洪山佩服不已”,一語之後,周洪山笑道:“易兄,不如我們來個賭注,假如易兄贏了,洪山以後尊易兄爲(wèi)長,馬首是瞻,假如我贏了,易兄可要尊我爲(wèi)長,如何”,周洪山之所以提出這個賭注,目的只是爲(wèi)了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至於誰長誰次並不重要,朋友相交貴在相知。
易寒笑道:“周兄是想將我拉攏爲(wèi)你的麾下”。
周洪山搖了搖頭,“易兄,賭還是不賭”。
易寒淡道:“如何個賭法”。
周洪山笑道:“賭席小姐肯不肯出來打斷你的腿,她若肯出來打斷你的腿,你就贏了”。
易寒哈哈大笑,“周兄,你這是在開玩笑,哪有這種賭注,我贏了,卻需要斷腿作爲(wèi)代價,不賭不賭,不如這樣吧,周兄若是能讓席小姐出來打斷你的腿,就算周兄贏了”。
周洪山哈哈大笑,“易兄,你真是個聰明人,我直說了吧,無論你怎麼做,席小姐是絕對不會出來的”。
周洪山使出激將法,易寒哪裡會不知,但是他看透了周洪山的心意,卻道:“周兄,你都這麼說了,這個賭注我接了”。
周洪山笑了笑,“易兄,放心吧,倘若席小姐真的出來,她會手下留情的,不過被芷文打斷腿可不算哦”。
說曹操,曹操就到,大門咿呀一聲,一個紅衣的姑娘走了出來,只見她臉上不施香粉,卻白裡透紅十分嬌美,不畫眉,眉宇清秀彎彎似柳葉,再加上櫻桃小嘴,脣紅齒白,美豔的很,走起路來體態(tài)輕盈,雖是個婢女,卻毫無俗氣,儼如小家碧玉,此女正是芷文,婢女都尚且如此,小姐可想而知。
芷文冷著臉道:“剛纔誰敲的門”,瞥了易寒一眼卻是個陌生臉,朝周洪山看去,“周公子是你嗎?”
周洪山有些幸災(zāi)樂禍,臉露著微笑,眼角朝易寒瞥了瞥。
芷文朝易寒看去,冷聲道:“公子何人?有什麼事情嗎?”
易寒心中正回憶著芷文這妮子的脾性,此刻他容貌大變,芷文卻無法將他認(rèn)出來了,正思索中聽芷文問起,心中便有了主意,突然欺身上前。
芷文嚇了一跳,正欲後退,這個公子卻已經(jīng)緊緊依靠在自己的身邊,頓時嚇得香魂四散,跌坐在地,手中藏在背後的棍子嚇的掉到地上,急忙就要起身,哪像半片裙幅卻被他壓在腳下,怎麼也起不來,急的芷文滿臉通紅,口中大罵:“惡徒非禮”,手上亂捉住棍子,一棍子就朝他小腿狠狠掄去,易寒連忙躲避了開來。
易寒這才施禮道:“小生易中天,想求見席小姐,剛纔見了姐姐,一時著急,驚嚇了姐姐,實(shí)在無意,多有得罪,這裡賠過”。
芷文站了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裙幅之上一個清晰的腳印,頓時大怒,口中罵道:“你這登徒子,名門閨秀豈是你想見就能見得,何況你這種下流非禮之徒”,說著掄著棍子就要來打易寒。
追著易寒揮了幾滾,連易寒的衣角都沒碰到,反而被易寒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旁周洪山戲謔道:“易兄可要小心了,被芷文敲斷了腿,可不算數(shù)”。
易寒忙著躲避芷文,並未迴應(yīng),這妮子越打不到易寒,心裡越氣越急,似乎打定主意,今日打不到他,絕不罷休,越是如此,她腳步越顯換亂,終於腳下一滑,踏了空,就要摔倒,易寒喜歡這個女子,不希望她受窘,輕輕把她摟住,穩(wěn)住她跌倒的姿勢,一隻手卻停留在她的小蠻腰,另外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
芷文惱羞成怒,猛地掙脫開來,氣的流出眼淚,緊咬嘴脣瞪著易寒,沉聲道:“這這麼想見小姐,這裡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請”。
芷文回到屋內(nèi),這個時候席夜闌已經(jīng)練完武,剛沐浴完,換上裙裝,安靜的在看著書,芷文站在門口,紅著眼眶,一言不發(fā),過了良久,席夜闌依然毫不理睬,似乎無視她的存在。
“芷文,去給我倒杯茶水”。
芷文一臉幽怨,站著一動不動,席夜闌放冷聲音,“還不快去”。
芷文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出去,一會之後端著茶來到她的身邊,眼眶紅潤,淚痕還未擦。
這個時候,席夜闌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淡道:“我都說不要去理睬他們,你越與他們糾纏,他們興致越濃”。
芷文氣道:“我爲(wèi)小姐氣不過。”
席夜闌淡道:“就算打斷他們的腿,又能怎麼,反而讓爹爹見了幾位同僚還要致歉,聽我的話,不要去理睬他們”。
芷文突然哭泣道:“小姐,我被非禮了”。
席夜闌放下書本,猛的站了起來,冷聲道:“那一個如此大膽妄爲(wèi),周洪山?”
芷文心中暗暗竊喜,小姐終於怒了,崩著臉說道:“一個新來的,不認(rèn)識,我看他是沒有被小姐打斷過腿,所以有恃無恐,還有那周洪山在一邊起鬨,小姐也不要放過,他調(diào)戲非禮芷文,就是在非禮小姐你”。
易寒與周洪山在外面等了一會,久不見大門打開,周洪山笑道:“易兄,你可要輸了,就算你非禮了她的婢女,這席夜闌也不會出去,說來也怪,以前她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氣,動不動就大打出手,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對於這些事情卻視目無睹,任我們?nèi)绾昔[,她也無動於衷”。
易寒笑道:“這說明了席小姐成熟穩(wěn)重了許多”,一語之後,看來得拿出殺手鐗了,兩人走到街口尋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孩。
周洪山也是靜靜跟著看著,也不問。
再說芷文架起梯子,探過圍牆,偷偷望院子外面瞄著,發(fā)現(xiàn)兩人已經(jīng)走了,心中感覺可惜又慶幸,她可專門端了洗腳水,準(zhǔn)備倒兩個人一身。
只能有些可惜的返回席夜闌的屋子,懶洋洋道:“小姐,他們走了,實(shí)在太便宜他們了”。
席夜闌一言不發(fā),對這些事情沒有半點(diǎn)興趣。
突然外面?zhèn)鱽砀柚{,幾個童音齊聲高唱道:
春月融和耀中庭,可愛可俏分外明。夏月澄淨(jìng)照花叢,悄悄來說情愛話。秋月清涼花陰重,根根紅線把人牽。冬月蕭索風(fēng)太冷,心憐美人孤枕眠。
你說我,愛春,愛夏,愛秋,還是愛冬月,只要是月,我樣樣都喜歡,偏愛影月闌姍時,清霧尚朦朧,笑語忒匆匆,邀郎共蓋合歡被,戲水鴛鴦共,雲(yún)雨兩情濃
寂寞街巷中,牆內(nèi)一嬌紅,擡頭望漆空,月兒已不見,難道月兒已經(jīng)落到院中來,還是落到俊朗懷中去。
姐姐,你看月闌,明日有風(fēng)喲;哥哥,是有風(fēng)也有情。
幾個小孩子念頭,易寒這纔將一大堆小玩具各遞到他們的手中去,幾個小孩拿著玩具,嬉嬉鬧鬧的離開了。
周洪山大感奇妙,卻這樣驚訝的看著易寒,“兄臺,你竟敢如此侮辱席夜闌”。
易寒淡淡笑道:“你們聽見是幾個孩童在唱著歌謠,可與我們沒有點(diǎn)半關(guān)係”。
席夜闌很生氣,她氣得臉色發(fā)青,捉住書本的手在顫抖著,遏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砰的一聲,那張木案裂開,只見拿起劍,腳步沉而有力,往大門口方向走去。
易寒笑道:“我知道,假如她不生氣,便也不會出來了”。
話剛說完,只見大門頓開,門口站了一女,一臉冰冷,這美的像絕峰之上孤傲的霜雪的女子,不是席夜闌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