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來找林菱的目的,擔(dān)心她的傷勢想來看看她這只是其一。
其二則是希望她能夠和蘇離化解矛盾,不要再一直這樣誤會下去。
當(dāng)然,順帶,蘇睿還想問問林菱同柏葉林茶館老板娘之間的關(guān)系。
然而,林菱吃東西的時候,蘇睿總是不忍心打擾,甚至很享受這種看著她吃東西的感覺。
丫鬟上了兩盞茶和兩碟精致的點心后便知趣地退下了。
待林菱吃完后抹著油膩膩的雙手瞪大了眼睛望著蘇睿的時候,蘇睿禁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看你,這吃相一點都不像你姐姐……”
“咯噔”一下,原本緩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硬,蘇睿自知失言,左右張望了一番,試圖岔開話題,“那個……”
林菱饒有興致地昂著腦袋,端看蘇睿怎么把話題岔出去。
若是別人拿她跟姐姐比,這個時候開這樣的玩笑,林菱定然是要生氣的,可面對蘇睿,心中再多的怒火也發(fā)不出來了。
林菱放下吃食,定定地望了蘇睿一眼,沉下心來。
“蘇大哥今日來,恐怕不是單純地給我送吃食的吧!”
“我曉得你聰明,最會察言觀色。”蘇睿點頭。
“我不聰明。”林菱駁道,“我只是了解蘇大哥。”林菱頓了頓,“就像姐姐了解蘇大哥一般。”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菱自己也被自己給嚇了一跳,她為何會脫口而出這樣一句不敬的話來,那可是她姐姐最愛的男人,是她的姐夫啊!
“或許……”林菱咬了咬唇,“我不該再叫你蘇大哥,當(dāng)喚你姐夫才對。”
“叫什么又有什么關(guān)系?”蘇睿自然不是一個拘泥于這些小節(jié)的人,然而林菱卻在乎極了,她怕自己會對面前這個男人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從小到大,姐姐就是她的影子,姐姐看重的東西,她也必然喜歡,姐姐看重的男人……
她心底當(dāng)真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林菱不敢自問這個問題,姐姐出事才不久,她此時卻在想這樣的事情,姐姐泉下有知,豈非會怪責(zé)她?
蘇睿見林菱眼神閃爍,不知是有什么難言,氣氛立時顯得有些尷尬,遂岔開話題道:“菱兒,我問你一樁事,你可要實話告訴我。”
“蘇……”林菱立馬改口,心臟“撲騰撲騰”跳著,“姐夫,你想問什么只管問吧,我絕不同你說謊。”
蘇睿聽得這話,略略有些感動。
“菱兒,你告訴我,你如何會去得柏葉林那種地方,又如何會識得那里的老板娘?”
林菱不知道蘇睿為何會突然對竹影有了興趣,竟親自上門來打聽跟她有關(guān)的事情,然而林菱也不多問,她同竹影之間的關(guān)系也沒什么不可對蘇睿說的,竹影這個人雖是貪財了些,可以她對竹影的認(rèn)知,那并不是個壞人。
林菱仰頭望了望天空,“其實也無什么過甚的交情,姐姐過世后,我心情一直不好,時常獨自買醉,那次險些遭人欺負(fù),是她救了我,與我而言,她也算得我的救命恩人。”
林菱平靜地說道,仿佛那些過往的不快早已煙消云散,“她自愛慕錢財,可心眼兒不壞,在柏葉林開了間茶莊,給過往行人一個方便,我曾見她貪過黑,也曾見她施過窮人,”
“這么說來,她倒當(dāng)?shù)蒙弦粋€“俠”字了!”蘇睿贊道,林菱
聽了一番思量,似乎的確正如蘇睿所形容的這般。
“那你可知她來自哪里,可還有什么親人,她……”蘇睿一臉拋出幾個問題,可林菱一個都答不出來,反而對蘇睿的用意起了些許疑心。
“姐夫,你這樣關(guān)心她,莫不是……”林菱心思岔到一旁,想來竹影長得也算嫵媚妖嬈,莫不是當(dāng)真入了蘇睿的眼?
呵呵,姐姐才剛離開,蘇睿便有了這樣的心思,若他當(dāng)真是這樣一個人,林菱眸中閃過一絲狠戾,她定要殺了這個薄情負(fù)心漢。
感受到林菱眼中的不善,蘇睿忙解釋,“菱兒,不是你想得那樣。”
“不是什么?你怎知我想的是什么?”林菱撇了撇嘴,才剛對蘇睿生出的幾分好感頓時大打折扣,蘇睿心中無奈,亦無法訴出真正緣由,那緣由不過是他同父親捕風(fēng)捉影的想法罷了。
蘇睿沒再問下去,他知道,在林菱這里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訊息了,臨了又同林菱囑咐了幾句,“菱兒,你若信得過我,便不要再去尋阿離的麻煩,葭兒的事情當(dāng)真與她無關(guān),我會盡快查出事情的真相,定會為葭兒報仇。”
蘇睿一臉誠懇,林菱竟不忍回絕。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妹妹,當(dāng)真是難為了蘇睿,林菱咬了咬唇,“好,我信你,我不會再去找她,也煩請她好自為之,不要再起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林菱拿她愛慕自己親哥哥的話激了蘇離,才致使蘇離勃然大怒甚至對自己起了殺心,如此舉動,反而叫林菱更加確信了心中猜想,蘇離當(dāng)真對自己的大哥心思不純,這樣有悖人倫的事情,她自己不要臉便也罷了,其不能誤了蘇睿的一生?
蘇睿又同林菱多敘了幾句,轉(zhuǎn)而去探望了林夫人,林夫人神智還未清醒,依舊沉浸在喪女之痛當(dāng)中無法自拔。
蘇睿冗自惋惜,昔日,林夫人與林菱皆是樂觀爽朗之人,卻因林葭的死而性情大變,不論那幕后的惡徒到底是誰,蘇睿發(fā)誓定要親自了結(jié)了他的性命!
彭城金府,因為靜安長公主的到來,一連擺了好幾臺新戲,閣樓雅間之上,殷玉芙臨窗而坐,身后之人緩緩靠近,殷玉芙不由得吸了吸鼻子,一股濃郁的油面脂粉味道沁入鼻骨,一旁站著的孟研修知他們有事要談,知趣地退至門外當(dāng)做替他們把手。
墨衣人在殷玉芙的對面坐下來,殷玉芙輕笑兩聲,“哥哥這戲班班主當(dāng)?shù)玫惯€順?biāo)臁!?
殷頤不做聲,只任殷玉芙說著。
“這般清閑怕是要忘了昔日睥睨天下傲視眾生的風(fēng)光了。”殷玉芙輕啜一口面前茶水,“還是說,早已習(xí)慣了安逸,忘了那喪妻失子之痛?”
殷玉芙好似在拿話激他,殷頤卻絲毫不為所動,一張輕薄面具下神色異常從容,殷玉芙不懂他的謀算,他不怪她。
沉默良久,殷玉芙突然落下淚來,“哥哥莫要怪妹妹,那樣死寂的地方,我當(dāng)真是一刻都受不住,妹妹知道哥哥自有打算,妹妹只希望那一日不要太久,我與母后……日日都會為哥哥祈福,只望哥哥馬到成功,重整大胤河山。”
聽得這番話,殷頤不動聲色地掩唇咳了咳,“阿芙,你來彭城好幾日了,當(dāng)回去了。”
“哥哥要我走?”殷玉芙熾熱的目光盯著殷頤掩藏在面具后的那雙深沉的眸子。
殷頤不說話。
殷玉芙默嘆了口氣,“我知哥哥是在擔(dān)心我,擔(dān)心他會疑心我來彭城的目的最后查到哥哥這里。”
以殷頤為今的實力,的確難以同殷承祿相抗衡,況且……
“況且,大概也不會有誰愿意看到他們的君上整日以面具示人吧!”殷頤沉聲道。
“哥哥。”殷玉芙像是聽出了殷頤話中的憂慮,莫非……殷玉芙望向殷頤那張薄如錫紙般的面具。
她一直以為他的傷勢早已痊愈,戴著面具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掩藏自己的身份。難道說……
殷頤就著殷玉芙的目光,緩緩摘下那張面具。
是的,如殷玉芙適才所料想的一樣,殷頤臉上的燒傷根本就沒能恢復(fù),如今看來仍舊刺目可怖。
那是來自地獄一般的印記,不論是在他的身上,還是在他的心里。
“怎么會這樣。”即便早有心理準(zhǔn)備,殷玉芙還是大驚道,“彭城的大夫都這般不中用嗎?”
“不怪他們。”殷頤道:“即便是華佗在世,也仍舊無濟(jì)于事。”
他的燒傷并不尋常,能夠恢復(fù)成如今這般,已是不易,如何還能再強(qiáng)求呢?
“當(dāng)真沒有辦法了嗎?”殷玉芙不信上天會如此待他們,為何要將所有災(zāi)禍都降臨在殷頤的身上,為何?
殷頤重新戴好面具,突然起身,行至窗邊,眺望著樓外遠(yuǎn)方,那是天啟城的方向,那是他的夢開始也是他噩夢開始的地方。
他還能回得去那里嗎?
殷玉芙隨著殷頤,行至他的身后,單手搭上他的肩膀。
殷頤身子不禁一個顫栗,即便是明知道身后之人是殷玉芙,他的身體依舊那樣敏感。
“哥哥,我不信這天下這么大……”連個治燒傷的能人都沒有。
“你不信……”殷頤忽然輕笑起來,“那你信什么?你信傳聞嗎?”
殷玉芙不作聲,細(xì)聽殷頤繼續(xù)道。
“傳聞上古神秘氏族有位墨姓后人,精通各方上古秘術(shù),興許能有辦法。”
聽殷頤提到“墨姓”二字,殷玉芙心頭略微一怔,墨氏后人,又通秘術(shù)……
是了,殷玉芙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人來,那便是墨煜。
殷玉芙一直都很確信,墨煜能夠有本事助穆煙重生,甚至為她剔骨換皮,必然還有其他未知的本事,那么殷頤這小小燒傷,在他眼里豈不是小事一樁?
然而,殷玉芙并沒有將心中的這番猜想告知殷頤。
若是此時叫他知道了墨煜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甚至還就在大胤皇宮之中,順勢查下去必然會查到穆煙……
而今卻還不是叫殷頤知道穆煙存在的最佳時機(jī)。
殷玉芙慌了好一會兒神,繼而反問道:“這世間當(dāng)真有這樣的人嗎?”
“不知道。”殷頤道,他私下早已派人秘密尋找,只是當(dāng)世鮮少有人見過那位墨氏后人,又要如何尋找他的蹤跡呢?
“哥哥,你莫要擔(dān)心,玉芙相信,當(dāng)世若真有這般人才在,定能被我們找到。”
“但愿吧。”殷頤不做他想,“云帝那位新寵……”
終于,殷頤還是問及了那個女子,然而殷玉芙卻不愿過多提起穆煙,“她呀,終究只是個女子……”
殷頤似是能夠明白,畢竟他與殷承祿之間有著的是國仇家恨,無端牽連進(jìn)那女子,也實屬無辜,不要太過強(qiáng)求她了才好。
“哥哥放心,深宮內(nèi)闈自有妹妹同母后看顧,哥哥只管放寬心好好謀算,至于那位墨氏后人,妹妹也會竭力尋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