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卓倫是真的非常震驚于洛昀所說的一切.但洛昀的這一番話.絕對是他這輩子聽到的最為隱秘的東西.天道這類東西是他所景仰的.但如此聽來.好似并非難以觸及.實則誰都被天道所影響.又被制約.更有甚者.其實萬事萬物都會被規則所限.他仿佛在心境上又有了新的突破.神清氣爽.不覺笑得開懷.
“你能夠想明白我也真心替你高興.過猶不及.與魔界開戰.不可太過.仇恨蒙蔽得了雙眼一時.卻不可蒙蔽自己的內心一世.卓倫.順從你的心.做你想做的事.姐姐會也要祝你一臂之力.將那仙界失去的領地悉數找回.將魔族徹底趕出仙界.”
“好.姐姐.我們一起努力.”他一把握緊洛昀的手.目光炙熱.多少年了.他就盼著這一刻.
仙界那些被魔界所收服的土地幾乎都在妄胥的掌控之中.然而妄胥的死必然給了亡靈虛境一個狠狠的耳光.這不.仙霞島用它那初生的力量.將亡靈虛境打得潰不成軍.從此.再也沒了亡靈虛境這個詞.取而代之的則是仙界的那些地名.可這地名是出來了.若是想要恢復到最初的那個仙氣繚繞的仙界.倒是不知要過多少年才成.
戰事持續了百年.仙界終于被收服了.
決戰是在洛昀非常熟悉的幻夢境內展開的.洛昀和卓倫的想法很一致.要將幻夢境和臧馬境這兩位最大的敵人打敗.先前所有的戰事中.他們二人才是真正的指揮者.試問魔界到底有誰能鎮守魔界邊境.除卻淺蘇和戈回外.再無他人.他們也兢兢業業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洛昀知道.雙方雖然不死不休.但還是留了情分在.否則不會在最后決戰時才兵戈相接.
當青霜劍對上淺蘇的軟劍時.她的心雀躍了.不.應該說兩個女人的心都雀躍了.要知道.這一戰.不單單是她們之間的戰斗.還有著琉書的影子.淺蘇將洛昀當做了琉書.她們.要完成她們未完成的決戰.
洛昀沒有用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月之源力.只是單純地運用靈力.要知道.她不用盛世月華帶來的便利的話.靈力并非用之不竭的.實則.她們之間的打斗半斤八兩.但正是如此強烈的對碰.讓人們看到的是兩位的英姿勃發.此戰.被載入史冊.
洛昀迎風而立.站在空中.對淺蘇道：“我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戰.洛昀與淺蘇姐姐沒有仇恨.有的只是姐妹情深.但洛昀身后站著的.都是仙族的將士們.而淺蘇姐姐身后的.都是魔界的將士.我們之間.必定有這么一戰.生死無所謂.重要的是結果如何.”
她抬起青霜劍.在虛空中一劃.恍若流星劃過天際.青色的波動盡顯.將整個天空都劃得震蕩不已.
一襲紫衣的淺蘇高高地昂起頭.她身為公主的驕傲絕不能廢.就算是失去了那么多領地.但她不會退縮.她看著洛昀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在看琉書.那一戰.與今日的場景何其相似.轉眼之間.她的女兒都能成長到與自己并肩而立了啊.
物是人非.當年那個甜甜地叫著自己淺蘇姐姐的女孩.此時拔劍相向.
“好.那便如你所愿.若要踏過我這幻夢境.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
“鏗”
軟劍出鞘.寒光四射.絲毫不亞于洛昀的戰氣陡然間升騰.震得大地震顫不已.
先不說她們的結局如何.單說戈回與卓倫的戰斗.
卓倫并不是戰斗型的人才.但他身為首領.經歷過的戰斗早已數不清了.要知道.這數千年來.他一直都是親力親為.身先士卒.沒有誰不敬佩他們有這么一位賢明的君主.
而戈回則是個狂熱分子.他的眼里只有戰斗戰斗戰斗.就沖著先前單單是聽到玖璇的名字就要想盡一切辦法與之比武就可以看出.他今日會是怎么樣的狀態了.
紅色的長刀霸氣凜然.在天地間劃出屬于自己的一點一劃.好像是一臺最精密的戰斗機器.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戰斗細胞.可謂是天才.
但卓倫是也不差.他的血脈生來就有著強烈的作戰能力.斗到白熱化之后.兩人同時化出了本體作戰.
當鳳凰與魔虎斗得天昏地暗之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一戰.實在是讓人等得太過心急了.終于快要落下帷幕知道結局的那一刻.任是誰都不敢貿然出手.
天地間.只剩下四道閃電般的身影.風云變色.流云消失.紫電青霜.將這一幕幕的天際撒下無數張網.包裹著所有人的心臟.將視線都匯聚在了這四人的身上.
不只是當場的人關注著戰局.
迫切想要知道結果的還有遠在黎城、天邊境、桃源虛境的那些人.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也不知日夜交替了多少次.終于在某一天.洛昀和淺蘇也幻化出了本體.
此刻.讓人驚嘆的便是在這龐大的戰場上.竟是出現了兩只魔虎和兩頭七彩神鳳.
紫色瞳孔的魔虎眼神凌厲.霸道強勢的攻擊卻不能傷得七彩神鳳一絲一毫.翠色瞳孔的魔虎眼神冷靜.她所面對的是比她更冷靜的洛昀.她從未在戈回和淺蘇的面前幻化成七彩神鳳.這是生而為鳳的驕傲.
七彩神鳳盤旋而上.舒展著七彩的翎羽.美麗的流光在太陽的照耀下美麗得令人窒息.這窒息的不僅僅是觀戰的眾位.也有淺蘇本人.她想起.若是當日.琉書也現出本體與她作戰.她會不會輸得一敗涂地.該說.琉書當年.真的是讓了她一步嗎.明白這點的淺蘇有些怔住.她有些不想戰了.
但當看到身后那么多雙眼睛.她幻夢境的子民們都在盼望著他們的主上能夠成功退敵呢.她不能坐以待斃.因為自己個人的情緒而輸了整場戰斗.
一場殊死搏斗正在進行時.
毫無保留.不計后果.只問問心無愧.
玖璇在心中這般評價.也真心替洛昀感到開心.他與她聯結著的契約正在瘋狂地顫動著.他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興奮.他更能體會到她酣暢淋漓地干一場的肆意快活.他只需要靜靜地看著便好.這便是她.風華絕代光芒四射的她.成為了仙魔兩界萬眾矚目的焦點.
最后的最后.也不知是過了多長時間.或許是十年.或許是百年.頗有一種“到鄉翻似爛柯人.不知已過近千年”之感.
洛昀握著青霜劍劍恢復成了人形.她走到躺在血泊中的淺蘇身邊.她不能不殺她.因為站在她身后的仙界需要淺蘇的鮮血.他們攻打幻夢境的目的也是如此.是要給魔界一個震懾.讓他們至少在千萬年內不會再進犯仙界.讓仙界有一個足夠休養生息的時間.所以.淺蘇不能留.洛昀早就說過了.她代表的是仙族.淺蘇代表的是魔族.她們.勢不兩立.
“嗤”
當青霜劍刺穿淺蘇的心臟時.洛昀手中的青色長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她抱住淺蘇.溫熱的液體順著紫色的衣袍落下.淺蘇笑了.目光透過她仿佛又在看另外一個人.蒼白而透明的臉蛋閃著艷紅的血.“當年你母親的那一劍沒有落下.導致了不可挽回的錯誤.你比你母親更強.也比她更狠心.這就對了.你長大了.我……”
“好好活……答應我……要……好……好……的……”
“我答應你.你安心去吧.”
洛昀心中無數的感情劃過.如萬只螞蟻咬碎了自己的心臟一般的疼.又難以抑制地想要除去它們.卻是因為挨著心臟太近不敢下狠手.
淺蘇是笑著離開的.她其實死的時候若說沒有遺憾是決計不對的.她最后想起的那個人.是她的初戀.若是老天讓她再有活一次的機會.她必定要做一個正常的女子.和自己心愛的男子在一起活一世.她便心滿意足了.不用再在這幻夢境上鑄就一個什么幻滅的美夢了.那根本就是不對的.
對淺蘇而言.與其說死亡是結束.倒不如說是解脫.
卓倫和戈回的戰斗也很快結束了.原因其實特別簡單.因為戈回看到了淺蘇被洛昀所殺.他雖然神經粗大.但有些時候他也會極其敏感.尤其是事關淺蘇……
他一怒之下氣急攻心失了方寸.被卓倫找到了破綻.這一次.他也在劫難逃.
“我是戰死的.雖死猶榮.我戈回不枉戰爭狂人之名.只可惜.卻斗不過仙界的卓倫還有那妖界的玖璇.要此名又有何用”
“鏗”
長刀插入地上.他重重地往后倒去.
洛昀看到.那鮮紅的長刀上盡是他的血液.她推開淺蘇的身體.瞬移到了戈回的身畔.他奄奄一息.只是那雙眼睛死死瞪著自己.他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你難道不是站在魔族這一邊嗎.你和背叛者有什么區別.”
他吐了一口血噴在了洛昀的臉上.卓倫氣不過想要再給他一劍.洛昀擺擺手制住了他的行動.她心中是痛的.但痛苦的同時卻不得不為了仙界而考慮.他們必須死.
“我本就沒有承認過自己的魔界中人.魔界將我當成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此時仙族人人敬我尊我對我愛護有佳.與魔界比起來.我更喜歡仙界.你安心去吧.戈回.”
其實有一點她沒有說.九界之中.魔界最強.真的等到天罰降下.死的就不只是這兩個人了.死得還會是她的二叔.更多的.她的親人.她所在乎的人.
洛昀親眼看著他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