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昏睡中醒過來的姚莫婉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她仿佛是個皇后,身披鳳服傲然于金鑾殿上,緊接著畫面漸漸模糊,她又似被打入冷宮,死的凄慘,之后好像又重生復仇……總之這個夢很長,醒過來時,姚莫婉只覺自己筋疲力盡,仿佛這個夢將她全部的力氣都抽走了一般。
此刻,姚莫婉正軟綿綿的倚在床欄邊,清澈無溫的眸子四下打量著眼前的一切,最后得出兩個字:陌生。
“圣女,你醒啦!”就在這時,一陣清越的聲音自外面傳了進來,緊接著便是一位長相妖嬈可人的美女,柳葉彎眉,杏仁兒圓眼,纖長的睫毛蜷曲著上揚,眨眼的動作十分誘人,高挺鼻骨下,那張嘴殷紅如桃,肌膚白皙似玉,身姿纖細窈窕,走起路來的動作更是風情萬種。
這樣的女人,天生就是當花魁的料,不送進青樓便是糟蹋好東西了。姚莫婉如是想。
“你叫我什么?”姚莫婉神色淡然,眉眼間看不出半點因為陌生而產生的恐懼或是畏縮之態。
“當然是圣女啊!咱們焰赤國最美,最純潔的女人!”女子的衣著很是暴*露,從上到下似乎只用一塊長長的粉色綢緞包起來,該露的地方一點兒沒少露,不該露的地方若隱若現。姚莫婉的眸子下意識落到女子最引以為傲的豐盈上,又轉眸看了看自己,不由感慨,有時候你不想純潔,可這個世道逼著你純潔啊!
誠然姚莫婉對自己的身材還是十分滿意的,但前提是,不能有這么個傲人的***站在面前。
“不記得了。你是我的誰?”姚莫婉長舒口氣,繼而起身,目光清幽的走到桌邊,提壺時卻發現沒水。
“奴家是你的貼身丫鬟刁刁。”看著刁刁走過來的那幾步,姚莫婉無限感慨,若世間的丫鬟都這么走路,那正室豈不要換下來一大批啊!如此勾人的蓮花碎步真真讓人熱血沸騰,尤其配上刁刁天生的媚顏,簡直是男人的必殺锏。
“刁刁?”姚莫婉覺得這個名字很特別,不過她喜歡。
“正是。”就在女子矯情之時,姚莫婉毫不憐香惜玉的來了一句。
“先去準備膳食,十菜一湯,主食金纏酥,甜點隨意,再去沏壺雨前龍井,記著,要純!不純本圣女不喝。還有,叫人把這房間重新裝修,本圣女要赤金打造的墻壁,床換成軟榻,地面要極品白玉鋪砌,還有這些擺設,全都換作五百年以上的古董,這桌子劈了燒火,本圣女要上等沉香木的桌子,桌面要用綠翡翠做。聽懂了?”清冷的聲音自姚莫婉口中緩緩溢出,一側,刁刁唇角抽搐,再抽搐,直至原地石化。
“咳……圣女,其實刁刁覺得吧,您是不是先該讓刁刁幫您回憶一下過往,至少您該知道自己在焰赤國的身份和地位吧?”刁刁媚眼瞥向姚莫婉,委婉開口。
“那只是你覺得,如果你不想讓本圣女覺得你可以永遠消失在本圣女面前,便即刻照著本圣女的吩咐去做。”姚莫婉的眸似古井無波,就那么冷冷的看著刁刁,直看的刁刁連噎了三次喉嚨,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直至刁刁離開,姚莫婉方才舒了口氣,清冷的眸漸漸染上一抹茫然和無助,圣女?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在這世上可還有親人。
且說刁刁離開姚莫婉的房間,正怒氣沖沖的走向后廚時,恰巧碰到了啟滄瀾。
“刁刁?你怎么會在這里?”啟滄瀾看著滿臉怒火的刁刁,心里倒有些好奇,他眼前這位刁刁不是別人,正是與幻蘿齊名的焰赤國兩大圣女。雖然刁刁與幻蘿都是圣女,但因刁刁待人隨和,再加上這般惹火的身材,所以在焰赤國人緣極好,不似幻蘿那般與人疏離,雖亦貌美,卻顯得有些不真實。
“還不是法師的意思,法師說了,姚莫婉如今沒了記憶,那咱們便給她個身份,如今你帶回來的那位姚莫婉才是圣女,刁刁只不過是她身邊的丫鬟罷了,得,不跟你聊了,丫鬟還要給主子準備膳食去呢,稍晚一會兒,她說讓我消失!”刁刁煞有介事開口。
“原來是法師的意思……姚莫婉醒了?”啟滄瀾恍然看向刁刁。
“自然,你還是快去吧,她還等著你給她拆房子呢!”刁刁抿唇淺笑,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那樣無害。
“拆房子?”啟滄瀾質疑之時,刁刁已然朝后廚而去。
當啟滄瀾走進房間時,姚莫婉正坐在銅鏡前,纖細的手指輕撫著自己的面頰,很美,也很陌生,姚莫婉不禁自嘲,她這是徹底失憶了吧!分明看著自己的臉,她卻沒一點熟悉的感覺。
“圣女醒了?”啟滄瀾明知故問,既然法師派來了刁刁,那么眼前的姚莫婉便是焰赤國的圣女了。
姚莫婉沒有開口,只是透過銅鏡看向身后那抹身影,心,微微的一顫,好俊的人兒,尤其是那頭銀白的長發如月華般傾瀉而下,襯的啟滄瀾越發似從畫里走來的仙將。
“醒是醒了,可是不記得了,有事?”姚莫婉仿佛天生的強者,即便沒了記憶,可她的每一言每一行都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嚴,這讓啟滄瀾有些驚詫,平素只有別人匍匐在他腳下虔誠叩拜,如今姚莫婉卻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饒是換作平時,啟滄瀾一定會一掌甩過去,但此刻,啟滄瀾并沒有動怒,而是踱步走進房間。
“我是焰赤國的大祭祀,原則上品階在你之上。”啟滄瀾想提醒姚莫婉,現下誰該坐著。
“是么,沒印象了。不過本圣女是在這間屋子里醒過來的,而祭祀你自外面走進來,有八成是來探望本圣女的,如今祭祀手中空空如也,倒讓本圣女有些心涼,想來本圣女和祭祀的關系也不過如此。”姚莫婉犀利的語言讓啟滄瀾為之一震,此前雖見過幾面,卻從未打過交道,在啟滄瀾眼里,姚莫婉固然是禍亂七國的根源,可到底是個女人,卑微的賤民,不會有什么過人的本事。直到此刻,啟滄瀾覺得自己或許該重新審視這個女人。
啟滄瀾暗忖之際,姚莫婉已然起身離開梳妝臺,緩步坐到了啟滄瀾對面。
“大祭祀有事直說,本圣女不喜歡拐彎抹角。”姚莫婉雙手很自然的擱在桌邊,清澈的眸冷漠無溫的看向啟滄瀾。面對如此淡定的姚莫婉,啟滄瀾竟有一刻的失措。
“既然醒了,明日本祭祀帶你去見皇上。”啟滄瀾不愿與姚莫婉那雙犀利如刃的眼睛直視,于是起身欲走,卻在行至門口時轉眸看向姚莫婉:“這里是本祭祀的府邸。”
啟滄瀾的意思明顯告訴姚莫婉,在別人的地盤上最好低調些,太囂張了不好。
“難怪裝潢如此陳舊,本圣女醒來時還以為自己住在棺材里。”姚莫婉漫不經心啟眸,如秋水般的眸子瞥向啟滄瀾,依舊靜如平湖。
無語,啟滄瀾仿佛感覺到了自己止水般的心蕩起一絲波瀾,許久未動的心竟有了一絲起伏,好吧,他承認,他的確被眼前這個賤民氣到了。
見啟滄瀾無語離開,姚莫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復又打量起整個房間,真是越發不順眼了。
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刁刁如姚莫婉吩咐的那般準備了十菜一湯,且等飯菜擺放好,刁刁正欲坐下,忽覺一陣哆嗦,側眸望去,正看到姚莫婉冷如冰錐的眸子射向自己。
“咳咳……主子先吃!”刁刁平素與人交往便沒什么架子,如今裝起丫鬟倒也有模有樣。
“坐下一起。”姚莫婉不是不讓刁刁坐下,前提是必須由她開口。刁刁唇角不動聲色的抽了一下,隨即陪笑坐到了姚莫婉身側。
“主子,刁刁給您夾菜!”刁刁殷勤的為姚莫婉夾了塊魚肉,之后十分細心的觀察著姚莫婉的臉色,實則刁刁對此道十分精通,彼時與師傅生活在一起,她便是如此討好師傅的,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可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說起刁刁的師傅,便是焰赤國的法師-司空穆,一個神秘的存在,一個被焰赤國的皇帝赤川視作神明的存在。而焰赤國所謂的皇教,教主便是司空穆,之下分大祭祀,祭祀,護法和童子。大祭祀只有一個,便是啟滄瀾,祭祀兩人,也就是焰赤國民眾口中的圣女,分別是幻蘿和刁刁,在此不得不提及刁刁身為祭祀的緣由,俗稱走后門兒。四大護法實則是司空穆的隨身死士,自立教開始,便沒人見過他們的真正面目,至于童子,為數可就不少了,饒是無名那樣出神入化的武功在皇教眾童子中,才勉強分至六等。
“本圣女怎么會暈過去?暈了多久?”雖然姚莫婉不確定眼前這位妖嬈嫵媚的丫鬟說話有幾分可信,但就算是謊言,她也是要聽的。
“圣女練功走火入魔,如果不是剛才那位大祭祀及時相助,圣女可就醒不過來了,不過圣女您雖然醒了,一身武功卻廢了,如今加上您失憶……”刁刁依著彼時師傅的指令聲情并茂的敘述著。
“還不如死了,對不對?”姚莫婉看出刁刁眼中的落寞。
“刁刁不是這個意思,刁刁是覺得,不管怎樣,人都該想辦法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也只有活著,才能看到希望。”刁刁從小無父無母,自懂事便跟在師傅身邊,司空穆性格古怪,也造就了刁刁舉世無雙的狗腿本事。
當然了,身為焰赤國的圣女,刁刁也是有脾氣的,彼時便有幾個地痞無賴在大街上欺辱少女被刁刁碰到,于是刁刁毫不留情的將其扒光了衣服游街示眾,之后又倒吊在城樓上,直至曬成人干。鑒于此,對于刁刁的評價便是狗腿中最愛憎分明之人。
“本圣女也這樣覺得,吃飯!”這幾句話讓姚莫婉對刁刁的警覺少了許多,姚莫婉覺得刁刁真性情,是她的菜。
且說這廂姚莫婉與刁刁吃的正歡,鬼府里,夜鴻弈的嚎叫便已如殺豬般響徹云霄。
“徒兒啊!你到底好了沒有啊!”密室外,鬼道子實在忍受不住里面的嚎叫聲,于是狠敲了兩下石門。不多時,便見石門轟隆開啟,鬼道子急急走進密室,眼見著夜鴻弈蜷縮在石案上,雙手緊捂著臉痛苦嚎叫,鬼道子一把拽過冷冰心。
“你干什么?沒給他喝麻草汁啊!”鬼道子說話間瞥到了桌上還剩半碗綠汁的瓷碗,白眉頓時擰成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