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看著身處的山寨,忍不住一陣苦笑,不明白自己怎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事情還得從昨日說起,昨日他接到皇都四皇子發(fā)來的緊急任務,說是讓他速回,有事相商,此時楚蕪莜又身在西昭,於是他便快馬加鞭,想要儘早趕去皇都,替楚蕪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誰知道半路卻被樓炎暗算,導致他大意負了傷,最可怕的是被人當奸細抓住。
那時候笑笑正光著腳丫子在河裡捕魚,盛夏時節(jié),鳳鸞山裡的魚都吃的飽飽的,個個膘肥體壯,嬌俏的少女身著綠羅裙,褲腿高高的挽起,露出一小截小腿,笑容明亮,像破曉而出的朝陽。
大祭司被喬伯押著,雙手鎖在背後一動也不能動。喬伯用他那比雷聲還響亮的嗓門對笑笑說道:“小姐,這個人偷偷摸摸的要進我們山寨,幸好被我抓住了,看樣子,像是個奸細。”
笑笑上了岸,看向面前的男子,五官精緻,微垂著頭,明顯精神不濟,衣衫雖有些損壞,但依舊能看出是上好的綢緞,眼前的人,非富即貴。
“你是什麼人?”笑笑問道。
“尋常子弟,路過鳳鳴山,遭遇馬匪,錢財盡失,想去貴山寨,討一碗飯吃,僅此而已。”不得已,大祭司撒了人生中第一個謊話。
誰知笑笑抽出腰間的草編,這是由虎頭草編織而成的,極其堅韌,纏在腰間日久,鞭身閃閃發(fā)亮,像是一條銀色的小蛇。“啪”的一聲,鞭子抽在了大祭司的身上,衣服破開,鮮血淋漓。
“這一鞭是打你出口污衊我們鳳鳴山有馬匪,你來路不明,還口出狂言,實在是該死。”笑笑聲音凜冽,想是真動了怒火。
大祭司擡起頭,面色蒼白,微微一笑,溫和說道:“小姐,在下沒有說謊,您怎能不信?”
大祭司由於負傷虛弱到了極點,他的聲音很輕,到最後細弱不可聞,就這樣暈死了過去。
隔天,大祭司醒來時,便身在草廬內(nèi),他剛打開門,便看見了昨日那個女孩,四目相對,後者竟是微微有些臉紅。
“你還要看多久?”大祭司望向門口,出聲問道。
笑笑自知被看破,倒也不覺得窘迫,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把竹籃放到石桌上,問道:“今日可感覺好多了,要是覺得好了,就趕緊走吧,這鳳鳴山裡可都是馬匪,再傷著你,我可不管你了。”
“既然不管,爲何又要送粥來,不是自相矛盾嗎?”
笑笑有點語塞,長這麼大,可以說是在鳳鳴山裡橫著走,就算是封刀也會讓她幾分,今日這個男人
,真是膽大得可以。笑笑一拍石桌,大聲道:“我那是怕你餓死,你別不識好歹。”
“在下孔致風,感謝孟小姐的救命之恩,只是能否把在下的玉佩還給在下,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大祭司醒來後,發(fā)覺玉佩不見了,猜想應該是被她拿去了。
女子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忽聽得一聲哨響,這是鳳鳴山獨特的暗號,想必是有急事。笑笑匆匆把玉佩往大祭司手裡一塞,笑道:“我要走了,你好好養(yǎng)傷吧,對了,粥要趁熱喝啊。”
女子笑語盈盈暗香去,大祭司握緊手裡的玉佩,彷彿還有少女指尖的溫度,這位鳳鳴山的山主小姐,還真是個不一般的人物,有趣!
西昭皇宮內(nèi)。
“她走了,是嗎?”軒轅傲端坐在書房裡,桌面上擺著一幅剛畫好的畫像,畫像中的少女身著一襲紅衣,三千墨發(fā)筆直而下,桃花瓣紛紛飄落,少女眼角含笑,襯得人比花嬌。軒轅傲頓了頓,手握毛筆沾染少許墨汁,在字畫的右下角提筆落款爲“贈琦羅”。行雲(yún)流水,字體剛毅大氣,卻少了些許神韻。
“今日午時夏秋姑姑送她出的宮,一切安好,你不要擔心。”皇后高雲(yún)燕立在邊上,淡淡答道。
“水秀呢,她沒帶走嗎?”
“水秀,自縊了。”高雲(yún)燕想起那個淡泊如水的女子,終是不忍心,微微嘆了一口氣。
“那好好安葬吧,忠僕一個。她有帶走什麼東西嗎?”軒轅傲將畫放置在窗口處,低聲問道。
“帶走了一個小包袱,夏秋姑姑說,像是玲瓏玉和千金裘,不過,都壞了。”
軒轅傲低低的笑了,像是陷入了回憶,記得初見,她忘記行禮,只是癡癡的看著他,他自覺自己長得沒有那麼英俊瀟灑,後來才明白,她不是癡迷自己,而是爲了自己的四子軒轅宇失神,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甚至是恨。她跌跌撞撞,毫無心機,在自己面前屢屢出醜,不像個嬪妃,到像個猴子。第一次侍寢時,她明明疼的要死,卻死死咬著牙不吭聲,待自己上朝後,對著牀單發(fā)了一天的呆。
第二天,他疼惜她,就封她做了舒妃,舒,是希望她能每天舒暢,而不是漸漸疏遠彼此。母后不喜她,屢屢刁難她,她雖惱,卻也沒向自己發(fā)過半分牢騷,想必是不在乎吧。
她深沉時,金陵帝送她花開並蒂,花開並蒂是夫妻之間纔會有的承諾,若是她沒入宮,這是求娶之意,她倒好,還傻呵呵的收下,氣的自己好幾天不理她,她可能不知,金陵帝是在意她的吧。最氣的事,宋家出事,她竟燒燬了自己送她
的千金裘,打碎了玲瓏玉,她怎能如此輕蔑自己的真心,真是心寒到極點。
他把她打入冷宮,一方面是爲了保護她,一方面是懲罰。自己早就知道她心底的人,一直裝作不知,真的好累,因爲她,他竟然越發(fā)不待見自己的四皇子了。最痛心的,就是和她共有的一個孩子,才兩個月,還沒成形,就消失在世間了,她和謝婕妤鬥嘴,傳到了母后嘴裡,母后罰她跪在乾清宮,她身體本就不好,不到半個時辰,就小產(chǎn)了,流了好多血,但她平靜的讓人發(fā)憷,這一刻,終於明白,他真的是很難走進她的心裡了。現(xiàn)在好了,他放手,讓她去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山長水闊,宋綺羅,定要幸福。
雖然已經(jīng)夜深,但是坐在房間裡的諾言,竟怎麼也睡不著,她看著窗外的月光,心痛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諾言想,她是什麼時候愛上軒轅宇的呢?他們年少時就是很好的玩伴,從不分尊卑。記憶中最深刻的就要屬那天了吧!那個優(yōu)秀的男子第一次教會了自己,什麼叫上進心和責任。
“看招”,彼時的諾言只有十歲,玩心非常重,當她看到軒轅宇走過來時,諾言朝樹下扔了一顆石子,正正當當?shù)穆湓谀凶拥念^上。女子從樹上跳下來,搖搖頭,嘟囔道:“真沒趣,你爲何不躲?”
軒轅宇鎖眉,看著她一臉的不屑:“此次前來是有事要你去辦,辦成以後,我教你武功,不管如何,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你現(xiàn)在的三腳貓功夫,隨便遇到一個人就可以打敗你了。”
諾言當時被氣得漲紅了臉,隨手取了一支花枝化爲利劍,向軒轅宇刺去,男子身形輕移,站在了樹的頂端,衣帶做響,眉目如畫。
諾言扔掉利劍,滿臉委屈的看向男子,男子看到這般情形,嘴角揚起微笑的弧度。微風吹過,女子的粉紅色紗裙隨風飄蕩,映著女子豔麗無雙的容顏,竟是那般的傾國傾城。
“要我做什麼?”諾言不滿地瞪著軒轅宇,皺眉問道。雖然軒轅宇態(tài)度惡劣了一點,不過,如果他真的能教自己武功,倒也不錯。
“幾個皇兄皇姐豪不將我放在眼裡,各種欺凌,我想要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你要來幫我嗎?如果你幫我,我就教你武功,並且,有生之年,護你周全。”
諾言那時候根本不能完全懂得軒轅宇的話,可她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男子白皙的面容,高挺的鼻子皆讓她心醉,她第一次對眼前的人有了異樣的感情……
諾言收回思緒後,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淚流滿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或許,隨軒轅昊去陵城散散心也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