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谷嶺的風溫暖了一些,不似先前的那般的冷冽,隱約之間,還能嗅到春天的氣息,不過因爲楚蕪莜他們是在山洞裡,依舊還是裹著厚厚的大裘,像是過冬的小獸。
忽的洞外傳來一聲尖銳的鳴叫,楚蕪莜頓時心神一震,和同坐在山洞裡的大祭司眼神交流的一番,便慢慢的走出了山洞。
洞外跪著一名黑衣人,瘦的宛如一根竹竿似得,在這厚重的嶺中顯得格格不入,這是楚蕪莜的暗衛,她一手培養出來的,此時就匍匐在她的腳下。
“查到了嗎?”楚蕪莜沉聲問道。
那黑衣人搖了搖頭道:“只查到金陵的大公子風長卿,現在正在金陵監國,至於那位二公子風揚,查不到半點消息,連他的奶孃也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那風揚不在金陵皇宮裡嗎?”楚蕪莜疑惑的問道。
“在是在,只是不出屋門,一日三餐都有人從窗戶裡給他遞過去,沒人見過這位二公子,他們那裡的下人都傳這位二公子好像有什麼不好的病癥,讓金陵帝關在了屋子裡。”
楚蕪莜蹙了蹙眉問道:“風揚一直都被關在屋子裡嗎?”
“不是,只是十年之前,風揚忤逆了金陵的皇帝,出門遠行,不問朝事,惹怒了金陵帝,才被關了起來,如今以訛傳訛,都說風揚當初遠行染了什麼不好的病癥,金陵帝以大局著想,是以把風揚關了起來。”那暗衛恭敬的回答道。
雖然沒有查出多少有用的消息,但風揚被金陵帝囚禁起來這件事倒可以大作文章,楚蕪莜低眉想了想道:“你去西昭散播一下消息,就說金陵的二公子風揚患上了花柳病,被金陵帝幽禁了起來,所以世人才沒有聽說過這位二公子。”
那跪在地上的暗衛嘴巴抽了一抽,花柳病,這不太好吧?
楚蕪莜見跪在地上的暗衛不說話,冷聲問道:“怎麼了,辦不到嗎?”
“辦得到,辦得到。”那暗衛快速的回答道,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施展輕功瞬間便不見了蹤影,他怕再待下去,自家的這位主子不知道有會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招數要自己去辦呢,花柳病,想到這,暗衛就一陣惡寒,這太損了吧!
大祭司立於楚蕪莜的身後,笑道:“小公主,你這招使得可這是妙啊,雖然有點損。”
楚蕪莜揚起自己潔白精緻的下顎,眉眼彎彎,宛如天上碧月讓人心神一蕩。
“要不是爲了北冥與金陵兩國的友好,我不介意派人把金陵的那兩位公子都變成太監,讓他們聯姻孤立我們北冥,,就該出點損招讓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
大祭司聽完楚蕪莜的這話,斂去了笑意道:“這可不是君子所爲啊?”
“孔夫子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無憂又不是什麼君子,只好做一做腹黑的小人了。”楚蕪莜笑道,語氣輕快,像山間清泉從你心裡緩
緩流過,滋潤了你乾涸已久的心扉。
“動不了東渚太子,只好拿人家風揚出手了,你呀。”大祭司笑嗔道,但話語裡沒有一絲責怪之意,有時候,爲了北冥,爲了北冥的子民和將來,不得不採取一些非正常手段,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只爲了守護北冥,對錯之間,都有彼此要堅持的東西,這種事,誰又能說的準呢?
大祭司含笑看了一眼天色道:“我們該出發了。”
楚蕪莜也點點頭,對大祭司說道:“去叫一下那個孩子吧。”
話音還未落到,夏俊堯就從山洞裡走了出來,言語認真的說道:“不用叫我了,我們走吧。”
甘谷嶺裡風聲漸歇,積雪消融,隱約間可以看見嬌嫩的綠色在冉冉升起,如同碧綠色的煙霧一般蜿蜒生長,楚蕪莜看著眼前面容堅定剛毅的孩子,心中一片溫暖,此後,進入青城,前路險阻,還望這個孩子能屏住初心,可以報仇,但不要讓報仇成爲他的心魔。
三人一蛇在嶺間慢慢的走著,一步一步的更加靠近青城的大門,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西昭,一人一馬一包裹在急速的奔馳著,把西昭的大門遠遠的甩在了身後,馬兒嘶鳴,快活的打了個響鼻,想來是心情極好。
軒轅宇摸了摸馬脖子,不知怎麼的,一想到要見到那個冷靜非凡的女子,心裡就一陣的安定,什麼不安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真的很期待與你相見的,楚蕪莜,北冥的女皇。
諾言立於城牆之上,看著軒轅宇的背影漸行漸遠,此刻她明白,軒轅宇要奔赴的地方,要見的人都是他命裡的人,而她諾言自從成了那黑狼的首領之後,就再也不是他命裡的那個人了,所以,此生,他都不會單槍匹馬的奔向自己了。
清晨的風吹起諾言的衣衫,遮住了另一雙關注的眼睛,朝歌立於城牆之下,對於軒轅宇即將去青城心裡竟有這絲絲的不滿,對於軒轅宇這樣孤身一人,心無牽掛的前去,產生了羨慕之情,或許自己此生都不能如他一般,拿的起放的下了吧,畢竟,東渚的責任和未來全在他一個人的肩上,他大意不得。
虹桉看出了自家主子的落寞,慢慢的走上前去問道:“要不要......”
朝歌擺擺手道:“不必了,”隨即又換上那玩世不恭的笑道:“不久之後,我們也要去青城,不急的。”
虹桉被朝歌這一句“不久之後要去青城”震了一震,張口還想再問些什麼,卻發現紅衫縹緲,斯人遠去。
屬於青城的清晨鐘聲伴著賀平添的馬蹄聲在城中響起,激起陣陣的迴響,驚醒了尚有餘夢的人們,催促著他們開始一天的勞作。
而此時賀家的大門處正有一人帶著幾名賀家的家丁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李舜手裡握著幾塊碎石,眼睛泛著幽幽的綠光,在身後幾名家丁的護衛下,走進了一家妓院,今日他的
任務是想給四公子找一個家世清白的婢女,但男人好色的本性還是驅使著他來到了這一家妓院消遣消遣。
楚蕪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往臉上塗了薑黃汁,描粗了自己的眉毛,遮住了原本的面貌,然後有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夏俊饒,問道:“賀家的人是不是都見過你?”
夏俊堯想了想道:“我不記得了,賀家的人很多,我不確定他們有沒有都見過我。”
楚蕪莜低頭沉思了一會,對夏俊堯道:“你介不介意我把你扮成個女孩子?”
夏俊堯的臉色變了變,看著楚蕪莜一臉的認真,想到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慢慢的點了點頭。
楚蕪莜滿意的笑了笑,拍了拍夏俊堯的肩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古有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今有夏家後人男扮女裝,只要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世人才不會計較那麼多呢。”
夏俊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他雖是個剛剛十歲的孩童,可是夏家也是個名門望族,多年的生活是他深深的明白眼前的女子絕對不是普通人,而且,這些天在山洞裡,這個女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這極強的震懾力,有著讓人不能忽視的光芒在裡面,有時,夏俊堯竟有一種想要膜拜眼前女子的衝動,雖然她只是個女子,但在這男者爲尊的時代,她卻一點也不屬於男兒,能屈能伸,冷靜睿智,遠去他們所不能比擬的。
大祭司看了一眼夏俊堯,對楚蕪莜說道:“我們先進城吧,給他置辦一身女孩的衣服,這樣行事也方便些。”
楚蕪莜擡頭看了一眼稍微有些熱烈的太陽,微風拂面,吹動了女子的髮絲,美的像那山間奔跑跳躍的精靈。
“如今寒冬過去,已是春季,想來也該置辦幾身春天的衣服了,這厚重的大裘早就該脫掉了。”
“那我們就先進去,然後在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吧。”大祭司淡淡的說著,做起了先鋒。
“嘶嘶。”楚蕪莜的笑意還未到達眼底,清歡從冬眠之中醒了過來,歡快的叫聲,明媚了整個春天。
楚蕪莜撫摸了一下清歡,舉著手臂對身後的夏俊堯問道:“你怕不怕蛇?”
夏俊堯看了一眼眼裡盛著笑意的楚蕪莜,撇了撇嘴,道:“我很喜歡吃蛇肉。”
“嘶嘶。”清歡對於這個有些陌生而又無禮的的小孩發出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抗議,竟敢吃我九天碧皇的肉,還想不想活了!
楚蕪莜倒是不在意夏俊堯的話,自從遭逢家變,這個孩子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變得成熟而又冷靜,雖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行事風格卻越來越像個大人了。
他不怕清歡還好,要是他怕清歡,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因爲,楚蕪莜還想扔清歡保護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呢,畢竟他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楚蕪莜的皇宮,而是讓人聞風喪膽的賀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