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將軍就該當成易國如這樣啊!老奸巨猾機關(guān)算盡的多好啊,不像關(guān)老頭子,死腦筋要忠心不二,說什麼頂天立地無愧於心,最後還不是死在皇家的刀口下頭?有啥意思啊,不如禍害遺千年呢。
唏噓一聲,她問:“嬤嬤您想出去嗎?”
荀嬤嬤輕笑:“我都已經(jīng)五十三歲了,外頭等著我的人,大概也早就同別人過上了好日子,還出去做什麼?”
說是這麼說,語氣裡卻分明是有怨的,好不容易盼著出宮能與良人長相廝守,卻被人關(guān)在這華麗的牢籠裡,半世孤獨。
風月道:“好歹出去看看,也比死在這裡。連個碑文都不會有的好。”
單純的丫頭,這地方,哪裡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荀嬤嬤搖頭,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髮髻:“你要是能出去呀,就幫嬤嬤去城南的荀家村看看。看一個叫阿虎的人,已經(jīng)有幾個孩子了。”
這語氣聽得人?子泛酸,風月有點怔愣,隨她一起掃著過道上的灰塵,小聲問了一句:“宮裡當真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以至於大將軍要這樣爲難人嗎?”
見不得人的東西?荀嬤嬤抿脣,看了一眼四周,輕聲答她:“別的老身不知,但這易家,見不得人的東西就多了去了。”
“嬤嬤別說。”連忙捂了耳朵。風月道:“作爲下人,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奴婢纔不想死呢!”
微微一愣,荀嬤嬤失笑,伸著食指點了點她的眉心:“你這機靈鬼,可惜了將軍府沒個少爺,不然你定然能飛上枝頭。”
“飛上枝頭的事情奴婢就不想了。”放下手,風月認真地看著她道:“但奴婢會努力出府,替嬤嬤去看看阿虎的。”
眼眶微微泛紅,荀嬤嬤張了張嘴,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又摸了摸她的腦袋,轉(zhuǎn)身陪她掃地。
“老身在這院子裡太久了,除了來學規(guī)矩的人,再也沒人跟老身說話。上天這是看老身太苦了,所以送你這麼個貼心的丫頭來。”
“嬤嬤過獎。”慢慢掃著地,風月側(cè)頭看了一眼右邊。
東院的守衛(wèi)依舊森嚴,或者說是更森嚴了。
“嬤嬤,那裡頭要掃嗎?”她問了一聲。
荀嬤嬤擡頭,看了看東院,道:“那兒只有得了大小姐和將軍允許,才能進去。”
“如此,那奴婢就不掃了。”風月笑道:“嬤嬤先去休息,奴婢把這兒的灰塵弄乾淨,就去覆命。”
“好。”荀嬤嬤點頭:“我在院子裡做些麻團。你等會餓了,就來吃。”
風月怔愣,喉嚨有點發(fā)緊。
她是帶著目的來的,沒想到竟然被人疼愛了一把。這種感覺還真是……意外地窩心。
“好,奴婢等會就去。”
荀嬤嬤轉(zhuǎn)身走了,風月看了她的背影一會兒,回過頭,拿著掃帚就將府裡巡視了一遍。
她能去的地方,基本下人也打掃過了,沒什麼灰塵。
微微一笑,風月拉著個家奴就問:“大小姐現(xiàn)在在何處?”
易掌珠正和殷戈止一起坐在涼亭裡,三家姑娘因爲殷殿下嫌棄,被禁止靠近,只能坐在遠處的水廊上嘆氣。
嘆著嘆著呢,就看見風月過來了。宋若詞來了精神,立馬過去把人攔住:“不是說打掃將軍府嗎?又過來做什麼?”
風月自信地笑道:“掃完了。”
“這麼快?騙誰呢!”馮懷夢從宋若詞後頭伸個腦袋出來道:“你肯定沒用心掃。”
輕哼一聲,風月?lián)u頭:“奴婢將這將軍府裡裡外外都掃乾淨了,任何地方三位能找出一兩重的灰塵來,奴婢可以受家法!”
家法?三個姑娘的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將軍府的家法可不是開玩笑的,軍法的板子直直地往身上打啊,男人都受不住,更何況是女人?
看一眼那邊的易掌珠,宋若詞掂量了一下,立馬跑過去拉了她小聲稟告。
“一兩灰塵?”易掌珠神色微動,看了看宋若詞。轉(zhuǎn)頭對殷戈止道:“殿下家的丫鬟可真是大言不慚。”
“怎麼?”找不到東西的殷戈止心情不太好,語氣都分外沉重。
易掌珠連忙道:“她剛纔跟這幾位小姐打賭呢,說是要能在將軍府裡找出個地方有一兩重的灰塵,她就甘願受將軍府的家法,殿下,這話,她能說麼?”
看了遠處那穿著人家家裡的丫鬟衣裳,站得筆直的人,殷戈止動了動眉梢,而後道:“她自己說的大話,有什麼後果,也都由她自己承擔。”
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易掌珠笑了,起身道:“那好,咱們?nèi)フ艺野伞!?
這院子裡有個地方,風月姑娘是絕對不可能去打掃了的,而那兒的灰塵,也絕對不止一兩重。
易掌珠走得興奮,連宋若詞都看出來她是胸有成竹。
那青樓的丫頭死定了!
殷戈止起身,慢悠悠地跟在後頭走,看著易掌珠路過風月身邊。笑著說了句什麼,也看著風月自信地屈膝頷首,然後放慢步子跟在這羣小姐後頭走。
那小腦袋瓜裡,又在打什麼主意?
瞇了瞇眼,他走快幾步,到她旁邊低聲問:“在哪兒?”
眼裡滿是惆悵,這丫頭可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跟著她們走就對了,易大小姐找的地方,就是藏東西的地方。不過殿下,要是奴婢真的捱打了,您能不能放奴婢一段時間的假啊?”
微微皺眉,殷戈止道:“你找打?”
“不打不行啊。”指了指前頭幾個滿臉興奮跑得賊快的姑娘,風月聳肩:“您覺得奴家不捱打,她們能這樣想也不想地就帶路嗎?”
心裡一沉。殷戈止狠狠掐了她一把,瞧著旁邊的假山,徑直將人拉到山石後頭,飛快地扯開了自己的衣襟。
“喂。”風月嚇傻了:“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想幹什麼?!”
“閉嘴。”冷漠地看她一眼。殷戈止道:“把袴脫了。”
風月瞪大了眼。
前頭的易掌珠拉著幾個人嘀咕了好一陣子,說得個個都興奮不已,走路的步子都快了不少。孟長姜不經(jīng)意地回了一下頭,喊了一聲:“殿下,走快些啊!”
方纔分明跟在她們後頭的。怎麼一轉(zhuǎn)眼落了那麼遠?易掌珠也回頭,站著等著。
殷戈止面無表情地跟上來,後頭的風月低著頭,臉蛋紅撲撲的。
“怎麼了這是?”挑了挑眉,宋若詞道:“可是知道要輸了。所以心虛?”
“一言既出,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好說的。”清了清嗓子,風月道:“但是各位打算去哪裡找?東院不是不讓外人進嗎?”
“無妨。”易掌珠擺手,看著她笑道:“我說可以進,你們就可以進。再說了,也不去書房,就在東院的客房裡看看。”
風月臉上陡然出現(xiàn)驚慌的神色,伸手拉了拉殷戈止,又指了指易掌珠,顯得分外著急。
見狀。易掌珠半點也不耽誤,拉起殷戈止就衝進了東院,一把將護衛(wèi)都掃開,徑直推開了客房的門。
灰塵鋪天蓋地而來,嗆得幾人直咳嗽。易大小姐卻特別高興,一邊咳嗽一邊指著裡頭道:“這裡的灰塵,你掃了嗎?”
殷戈止和風月都站得遠遠的,一個臉上微微驚訝,一個眼裡惶恐不已。
“這……奴婢進不來,沒有打掃。也是奴婢的過失嗎?”風月委屈地道:“易小姐要是說這兒奴婢能進來,奴婢一定掃得乾乾淨淨的!”
“現(xiàn)在說這些不是晚了?”宋若詞哼笑:“是你自己說的‘將軍府裡裡外外’,這東院,難不成不是將軍府的?”
“奴婢……”
“說好的願賭服輸。”孟長姜道:“你可不能抵賴!”
“掌珠。”殷戈止開口了,還沒說下去呢。易掌珠就沉了臉:“殷哥哥要替她求情?”
“不是。”他皺眉:“在下只是覺得這屋子髒得過分,先讓風月打掃了再讓她受家法吧,不然這麼髒的地方,誰來清掃?”
有道理,緩和了臉色。易掌珠想了想:“不過父親說過,這屋子不用打掃,就這麼放著就成。”
殷戈止瞇眼,滿臉的嫌棄。
易掌珠瞧著,想了想。道:“不過打掃一下也是好事,反正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平時也沒人住的,風月,你自己打的賭。可要願賭服輸啊。”
可憐巴巴地低頭,風月道:“奴婢認了,只是這屋子這麼髒……”
“殷哥哥說的要你掃,你不想掃?”
“……不,奴婢掃。”委屈萬分地看了殷戈止一眼,風月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起來可憐極了,也看得幾位小姐舒坦極了。
總算能有個機會治治她了!
殷戈止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太髒了,在下先走一步。”
“是。”宋若詞應(yīng)著,推了推易掌珠:“大小姐也去歇著啊,這兒有咱們監(jiān)工,保證她不敢偷懶!”
“好。”易掌珠點頭,連忙追著殷戈止出去。
接過家奴遞來的帕子和掃帚,風月扯了紗巾遮住口?,深吸一口氣,輕輕地跨進那滿是灰塵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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