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不要臉,這都啥時候了,臉能當(dāng)飯吃嗎?不能!所以這一個個老臣跪得那叫一個端正,後頭的臣子們一看,猶猶豫豫地,也跟著都跪了下去。
“臣等遵旨!”
殷戈止瞇眼,盯著爲(wèi)首的御史大夫喬堂傑,冷笑道:“大人覺得,這樣一來,本王便會願意繼位?”
“王爺!”喬堂傑一把年紀(jì)了,可憐巴巴地擡頭看著他:“這帝王之位,無上的尊榮,是多少人趨之若鶩的?您是名正言順的皇子,爲(wèi)何反而不想要呢?”
“這位置有何好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殷戈止道:“責(zé)任重大不說。行任何事都會束手束腳。不說別的,就說後宮。父皇在位之時,後宮之人皆由大人們選送,每年十名。若哪年父皇不想收人,各位不是還會上奏摺哭鬧麼?”
衆(zhòng)人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喬堂傑埋頭就道:“這些都是小事,可以再議!”
“誰想與你們再議?”殷戈止淡淡地道:“王爺當(dāng)?shù)煤煤玫模肴⒄l不想娶誰都無人干涉,本王是多想不開。纔去跳你們挖好的陷阱?”
說罷,揮手便道:“此次進宮,本王只是想定石家之罪,以平澧都朝政之亂,該說的都說了。就此告辭。”
“王爺!”後頭挽留之聲四起,殷戈止頭也沒回,甩了袍子便回了宮。
喬堂傑一看,這不是個事兒啊!眼瞧著魏國都要出兵跟吳國一起抗宋了,再無人坐這皇位平定人心,魏國豈不是要散了架?要不是孝親王,換個人去坐這皇位,那也坐不穩(wěn)啊!可這孝親王,怎麼就……
誒,等等,王爺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話?
腦子裡靈光一閃,再回想一下在孝親王府裡看見的場景,喬堂傑瞇眼,很快便明白了其中關(guān)鍵,立馬吼了一聲:“老夫有法子請孝親王登基!”
一聽這話,其餘大臣立馬圍了過來,甭管是太子黨的,還是原先就支持殷沉璧的,現(xiàn)在都急切地盼著孝親王來收拾殘局,穩(wěn)定局面,要他們做啥都可以啊!
殷戈止回了王府,往主屋的牀榻上看了一眼。風(fēng)月還皺著眉閉著眼,與其說是昏迷,其實是壓根就不想醒。
招手讓大夫再來把了次脈,殷戈止和靈殊都跟著大夫去了外室。
“如何?”
“是滑脈無疑!”大夫肯定地道:“吃了幾帖藥。現(xiàn)在脈象清楚多了,很是順滑,的確是懷了身孕。”
一片暗沉的眼裡陡然有星星亮了,殷戈止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表情尚能維持鎮(zhèn)定,眼神卻是遏制不住地流出光芒開出花來!
旁邊的靈殊就耿直多了,直接跳了起來高興地喊:“太好了!”
有了有了,終於是有了!不枉她哄著騙著主子喝補身子的藥啊,還騙她說味道不同是因爲(wèi)魏國和吳國的藥方不同!哈哈哈,老天爺終於還是沒有薄待主子!
興奮地轉(zhuǎn)了一個圈兒,靈殊正笑著呢,冷不防就對上了後頭一雙睜開的眼睛。
風(fēng)月臉色蒼白,只穿了寢衣,光著腳踩在地毯上,站在隔斷旁邊看著他們。
靈殊的笑聲戛然而止,殷戈止察覺到了不對,慢慢回頭。
批頭散發(fā)的風(fēng)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靈殊,最後看一眼那大夫,然後擡手,緩緩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臉上表情很是茫然。
“主……主子。”眨眨眼,靈殊蹦蹦跳跳地過去,一掃剛剛的僵硬。笑著道:“您怎麼下牀來了?奴婢還說等您醒了再告訴您這個好消息呢。”
好消息?冷笑一聲,風(fēng)月瞇眼看著她:“我懷孕了,是好消息?”
“那可不!”背脊發(fā)涼,靈殊硬著頭皮道:“新生命的來臨,定然算好消息啊。”
對於這個好消息,風(fēng)月有點消化不了,呵呵兩聲,轉(zhuǎn)頭便呆呆地往牀上走。
殷戈止瞧著,略微思忖,便打發(fā)了大夫,跟著她過去。
在牀上盤腿坐下,風(fēng)月一臉莫名其妙,見殷戈止也跟著坐了下來,皺眉便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睨她一眼,殷戈止氣定神閒地道:“這是我的房間。”
眨眨眼,她看了看四周,臉皺了起來:“那把我放在這兒做什麼?”
“我樂意。”
“我不樂意!”腦袋裡有很多血腥的畫面涌進來,風(fēng)月黑了臉:“你和靈殊是不是找那個大夫來騙我的?我怎麼可能懷孕!”
看她一眼,殷戈止問:“怎麼,懷孕了不高興?”
“你要我怎麼高興?!”稍微有點激動。風(fēng)月怒道:“懷你殷氏的孽種,我難道還要覺得榮幸嗎!”
靈殊聽得心裡一慌,上前就想安撫她。面前這好歹是個親王啊,這麼罵,豈不是把他也罵進去了?
然而,殷戈止壓根沒在意,眼皮一翻,很是鎮(zhèn)定地就道:“我以爲(wèi)你很聰明,能想明白這其中關(guān)鍵,沒想到懷孕的女人都是傻子,你也不例外。”
靈殊愣了,風(fēng)月也愣了,不解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伸手捋了捋袖口,殷戈止輕聲問:“你恨我殷氏,是麼?”
“是。”
“可你殺不完殷氏之人。”殷戈止挑眉:“你本來的確沒辦法報仇了。棋下到這裡,就已經(jīng)死了。可是老天爺給了你個恩賜,讓你有機會翻身。你不感激就算了,還抱怨?”
翻身的機會?風(fēng)月兩眼茫然,抱著肚子問靈殊:“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嗎?”
水汪汪的眼睛一轉(zhuǎn)。靈殊看了看殷戈止的眼色,當(dāng)即恍然:“奴婢聽懂了!”
“什麼?”
“主子您想啊!”在牀邊坐下來,靈殊抱著風(fēng)月的胳膊就一本正經(jīng)地道:“殷氏的人哪裡死得完?一個死了,也有另一個能登基,這皇位他們依舊會世世代代地傳承下去。說不定又會出下一個魏文帝,下下個魏文帝。可現(xiàn)在,您懷了身子啊!只要王爺一登基,您肚子裡的就是皇子!殷氏的皇子捏在您手裡,豈不就是您翻身之機?”
風(fēng)月皺眉:“你真當(dāng)我傻?他登基。我的孩子也不可能是皇子!”
“只要功夫深,鐵杵都能磨成針,這世上有什麼不可能的呢?是吧王爺?”靈殊扭頭,直衝殷戈止眨眼。
殷戈止道:“你狠心,本王可是有血有肉之人。這孩子是本王第一個子嗣,自然不會薄待。若一朝本王登基,他必定爲(wèi)太子。”
這話說得就有點重了,靈殊都嚇了一跳,風(fēng)月更是搖頭:“說什麼夢話呢?”
“夢話?”深深地看她一眼,殷戈止轉(zhuǎn)頭問外邊:“觀止。有客人來麼?”
“回主子,有,御史大人已經(jīng)在門口遞帖子了。”
殷戈止起身,伸手將隔斷處的簾子放下來,然後坐在外室道:“請他進來。”
“是。”
喬堂傑領(lǐng)著六個重臣進門來,一看見殷戈止便跪下去,雙手呈上個東西:“請王爺過目!”
掃一眼那摺子模樣的東西,殷戈止淡淡地問:“這是什麼?”
“回王爺,這是百官契書。”喬堂傑擡頭,很是嚴肅地道:“朝中百官恭請王爺?shù)腔V灰鯛斂暇葒端穑俟俪兄Z,不插手後宮任何事,包括皇后廢立、妃嬪位分升降、以及每年進宮的家人子。一切後宮規(guī)矩,完全聽從聖意!”
伸手接了那格外厚的摺子。殷戈止挑眉,捏著兩端一扯,中間折著的厚厚的紙便“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上頭密密麻麻的,全是大臣的名字。
喬堂傑不愧是朝中最懂人心之人啊,觀止瞧著都暗暗點頭。這一招,高!
但,殷戈止是那種得了便宜就不會賣乖的人嗎?
他不是!
滿臉愁容地站起來,殷戈止嘆息:“有勞各位大人如此費心了,可魏國如今內(nèi)憂外患、國力衰退、臣心不穩(wěn)。就算是沉璧。也不敢貿(mào)然登基。”
“王爺謙虛!”喬堂傑連忙道:“只要王爺肯繼位,老臣們必定全力擁護,肅清朝綱,重振盛世!”
“可沉璧許多想法與各位大人頗爲(wèi)衝突。”
“無妨無妨,都可以好生商量!”
“那沉璧要是一意孤行呢?”
“王爺並非不通事理之人。若有王爺堅持之事,必定有道理,臣等可以讓步!”
這句話都出來了,足以表達誠意。殷戈止終於滿意了,輕輕嘆了口氣,表情鬆動。
喬堂傑見狀大喜,立馬道:“臣等這便回去準(zhǔn)備!恭迎吾皇登基!”
說罷,帶著人一起行禮,而後便起身,撈著官袍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快,大喜啊!魏國大喜!”
那聲音從王府主院傳出去,一路傳進了皇宮。
殷戈止側(cè)頭,伸手掀開了隔斷處的簾子。
裡頭的靈殊和風(fēng)月都一臉呆滯地看著他。
“做個選擇吧,關(guān)清越。”側(cè)身靠在隔斷處,殷戈止斜眼,淡淡地道:“第一條路,別要這孩子了,反正仇也沒報成,不如扔下這一羣人,你一個人去死,落得輕鬆。”
“第二條路,嫁我爲(wèi)後,生太子,讓你流著你關(guān)家血脈的人,掌我殷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