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兒，她究竟是什么人？”

裴風心里想著那個小姑娘，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了藥谷中。他想，也許只有乾默師父才能為他解惑，便徑直走入了幻霧堂。才剛踏入后堂便迎面碰上乾默。裴風見他面沉似水，問道：“師父，怎么啦？”

“怎么啦？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你把我煉制的五行丹藥全都偷走了？又喂那個臭猩猩了是不是！”

裴風見師父動了真怒，也不敢貧嘴，當下將今天在藍巖峰上的事情對師父說了一遍。只是所有涉及天妖一族的話他沒有提。

“師父，您說那個天靈兒到底是什么人？”

乾默沉默良久才道：“照你這么說，那個小姑娘竟然知道神裔族的來歷？天靈兒，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這幾年，閑云也沒有提到過。難道是鳳嵐的女兒？”

他看了一眼裴風，忽然問道：“你去藍巖峰頂干什么？”

“昨天鳳嵐峰主的三弟子邀請我上去游了一遭。臨別的時候他送了我一件禮物。我懷疑是鳳嵐峰主送小厲的收徒禮，所以正要去交還與他。”

乾默登時想到了前段時間藍巖峰從瑪雅宮收徒的事，便沒有再深問，只是說道：“我上無極門有幾百年了，但劍冢內的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有幾點我可以肯定，鳳嵐的修為一定在我之上。而且劍冢內也一定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他話鋒又一轉，問道：“那個孩子到底送了你一件什么東西？”

乾默這一問裴風才想起來，那件東西還在自己身上呢。他立刻從儲物袋中拿出那個羽毛狀的物件來。“就是這個東西，師父，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寶物，只要拿著它，靈獸們都不敢靠近。”

乾默接過裴風手中之物，細細看了幾眼后臉上一變，“嘶，這，這難道是一根神獸的羽毛？”

“神獸！”

“不錯，能讓所有靈獸恐懼的東西，一定是出自神獸的身上。”乾默說到這里眼神再變：“這難道是一根鳳羽？”乾默有些激動，“幻霧仙谷中有一只五彩鳳凰，這根羽毛上的氣息和那五彩鳳凰的氣息極為相似。”

裴風一聽這話，登時臉色大變。這神獸身上的東西有多么珍貴不言而喻。

“風兒，這東西你千萬不能還回去。”

“那不行。這是鳳嵐峰主送給小厲的，我怎么能要！”

“你不是救過那小子一命嗎？他送你一件寶貝也是理所應當的。”

“師父，一碼歸一碼。君子不奪人所愛嘛。”

“少在這給我拽文。你小子知不知道這一根神獸的羽毛意味著什么？靈獸不敢近身這只是它最不起眼的一個好處。神獸的身體本來就是一件至寶。他們一身的修為往往都會以符文的形式烙印在身體之上。如果用這羽毛煉器的話，那可煉出一件銘器。而且你看。”

裴風隨著乾默所指，從那根火紅的羽毛上看到了絲絲縱橫交錯的紋路。

“如果這神獸的修為在道境之上，那這些紋路還可能蘊含著它領悟的某種道則。將來你踏入道境的時候，這些符文會對你有極大的好處。這東西你必須得留著。”

裴風還是搖頭，面露為難之色。“我都和小厲說好了，要還給人家的。我私吞了這寶貝以后還怎么見人。”

乾默輕啐了一聲，見說不動裴風，他便從身后的木格子里取出一張獸皮來。

“既然你執意要還回去那也可以，但是你要在兩天之內將這根羽毛上的所有紋路給我一絲不差地刻畫出來。就畫在這張獸皮上。”

裴風知道師父是一心為他好，當下只好應下。

乾默又道：“還記得我說要送你一件禮物吧。你把這根羽毛上的紋絡刻畫完之后，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師父，到底是什么禮物呀？”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乾默說完便拄著拐杖往外走。

“師父，您這是去哪？”

“我去找閑云聊一聊。過幾天我就要離開瑪雅山了。你說的那個小姑娘讓我有些不安，劍冢開啟，藍巖峰上忽然冒出這么多奇怪的事來絕非偶然。不搞清楚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藍巖峰腳下。那胖子還有很多事瞞著我。”

裴風目送著乾默走出后堂，心中不由涌上一股暖意來。這位老者也和無為道派的那些長輩們一樣，是一心為他著想的。

他將那張獸皮在地面上展開，又拿出自己的那柄真器匕首。從那羽毛的尖端有規律地開始刻畫起來。那羽毛上細若游絲的紋絡極為復雜，而且如果不仔細的話也很難看清楚。非常耗費心神。

裴風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畫出了三四個符文。他心里不由想，“今天根本就不該把這東西拿出來。自己純屬是沒事找事。”不過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不把這些符文記錄下來，師父一定會逼著他做一件不義之事的。他只好硬著頭皮去堅持。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黑丑不知道什么時候來藥谷中尋找裴風，此時正懶洋洋地趴在幻霧堂的門口。縱然現在乾默還沒有回來，黑丑也不敢進入幻霧堂里面。它左等右等也不見裴風出來，索性在幻霧堂門口睡起了大覺。

此刻的裴風已經完全沉浸在符文的世界里。隨著他刻畫的符文越來越多，他竟是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他仿佛回到了無為道派的那個幻陣里。三師祖祁道子正為他一筆一筆勾勒著符文的形狀，雖然每一個符號都讓他迷惑，但他感覺到這些晦澀難懂的符號又極為親切。

他已經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忘記了一切。他的大腦和手中的匕首融為了一體，和那個羽毛上所有細微的紋絡也融在了一處。他根本就不用思考，身體的本能會引導著他手中的匕首準確無誤地在獸皮上劃出痕跡。

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眼睛早已經不再看那羽毛。羽毛上的符文仿佛他本來就知道一樣。但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這個奇妙的變化。直到他的全身各處開始疼痛的時候，他才清醒了過來。這種疼痛他非常地熟悉。

“大輪回陣！”看著無數的金色符號從自己的體內飛出，裴風的臉色大變。“快回去！”他低吼了一句。他骨骼上刻著的大輪回陣一直以來都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一張底牌。不到生死一線的時候，他絕對不想把這張底牌露出來。

不過這些符文現在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在符文出體的一瞬間，大輪回盤也隨之在他身后出現。昏暗的幻霧堂在大輪回盤出現的一剎那變得一片通明。

“不好！”裴風驚叫了一聲。

幻霧堂外正躺著的黑丑霎時間從地上跳了起來。它的眼睛里滿是驚恐。一時間竟是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它匍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與此同時藍巖峰的劍冢內。鳳嵐微微瞇著的雙眼忽然間瞪大了。

斷弦峰后山的一間茅草屋里，一雙大眼睛也隨之睜開，而后這人緩緩站立起來。他身寬體胖，雖然比不上那藍巖峰的虎大，但也要比普通的成年人高大太多。他的兩條白色的眉毛垂到了臉側。圓圓的大腦袋上沒有一根頭發。

隨著這人的起身，他身周的五位大修士也停止了運功。這五位大修士正是無極門的幾位峰主，以及乾默老者。而這個胖子正是無極門的掌門人——閑云道尊。

閑云道尊即將迎來自己的魂劫大關。這一關如果跨不過，他將會身死道消。所以在他離開之前，他要將無極門放心地交給自己的徒弟們，也要將自己畢生的領悟，全部傳給自己的愛徒們。所以這些天，他的四位徒弟一直留在他的閉關之所。

早上乾默登上斷弦峰之后，為他帶去了最后一顆魂圣丹藥。這顆丹藥吸收之后，他的修為便會徹底飽和。他已經了無牽掛，將最后一顆丹藥吃下，眾人合力為他護法。就在剛剛，渡劫丹的藥效已經被他全部吸收。同時，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魂劫降臨的日子就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就在這時，山下某處的異變引起了他的警覺。不過那力量稍縱即逝。只出現了片刻后便又消失無蹤。他的幾個徒弟也都是大修士，自然都有所察覺。

閑云道尊緩緩說道：“是鳳嵐。看來他出關了。”

既然閑云道尊開口，他的徒弟們也不敢多問。但乾默心中還有些疑惑。剛剛他似乎感受到那股力量是從他藥谷的位置傳來的。是他感覺錯了？還是說鳳嵐現在就在藥谷？

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幅畫面，難道說鳳嵐為了那件東西去藥谷親自和裴風討要了？當然這種想法他立刻否定了。沒有任何大修士會為了一根毛和晚輩伸手的。

閑云道尊的眼睛從乾默身上掃過，微微笑道：“老友，鳳嵐和你我乃是同輩之人。趁他這次出關，我們一起上一趟藍巖峰與他敘敘舊吧。”

乾默從閑云道尊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他今天本來也有些關于藍巖峰的問題要問閑云的。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很多事根本就不需要宣之于口。

乾默說道：“嗯，也好，我和鳳嵐做了幾百年的鄰居，也不曾見過他幾次。”

閑云又對四位愛徒道：“你們也回去為小家伙們做些準備去吧，劍冢開啟乃是孩子們的大造化。”

四位峰主應命。等到青玄真人和靜心真人離開斷弦峰后，玉龍真人卻還未移步。

他問道：“大師兄，我怎么感覺剛剛那股力量是從藥谷內傳過來的。不會是……”

無極道尊打斷了他的話。“師尊說是鳳嵐，那就是鳳嵐。”

兩人對視，均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