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現在,林軒仍然能從藏地聽到關于沙姆巴拉的傳說。
前年夏天,他進入林芝地區最西端的偏僻藏區給藏民送藥,從一位百歲老人那里聽說過沙姆巴拉的事。
按年齡推算,如果那位老人沒記錯自己的年齡的話,他應該生活于1912年至2012年之間這一百年里,正好是辛亥革命、民國建立之初。當然,藏區偏遠,幾乎與世隔絕,根本不知道廣大的中原地區正在發生什么,更不知道軍閥混戰、八年抗戰這些慘痛的國難歷史。甚至說,中原的權柄交替、大勢起落也跟他無關,因為他只是個蝸居在半山洞中的日出醒、日落睡的初民。
當他說到一些軍人在林芝打探沙姆巴拉消息的時候,林軒起初以為是日軍、土匪、國軍或者是尼泊爾地方軍,但老人詳細地描述了那些軍人的帽徽、肩章的樣式。他的手中還留著一本軍人們遺落的探險日記,那更是一個鐵的證據——這是一批德國軍人,是納粹青年近衛軍中的精銳,直接受命于希姆萊,進入藏區的目的是尋找沙姆巴拉,并試圖直接接受那種力量,將自己整隊人變成不死勇士。
日記記載,探險隊共有一百五十名士兵,分為五隊,因指北針出現問題而誤入林芝地區。
那本日記的最后寫明,那記錄者已經明白隊伍出現了南轅北轍的方向偏差,馬上就要離開林芝,星夜兼程,向著阿里地區進發。
日記的每一篇都是有時間的,而這最后一篇的日期,正是1949年6月18日,也就是元首消失于柏林總理府地下室的第四年。以當時的通訊水平,探險隊肯定知道元首身亡、納粹投降的消息,但他們卻一直向前,毫不退縮地去執行希姆萊最初的命令,這充分體現了“德國戰車”堅韌頑強的戰斗精神。
反過來講,正因為探險隊篤信沙姆巴拉的存在,所以他們完全斷了自己的后路,狂熱地前進,試圖以“不死勇士拯救德國”的英雄形象千古流芳。從前期近200篇日記中,林軒也能讀出這種英雄主義的意味來。
之前,林軒看到那日記之后,判斷探險隊最終必然是死于大雪山之中,因為至今全球都沒有“不死勇士”的勁爆消息出現。那種超人角色只會出現在好萊塢幻想大片之中,如此而已。
傳說中,地球軸心蘊含著巨大的能量,根本無法靠近。正因為如此,沙姆巴拉在神話中才被認為是控制全世界的中心。誰接觸過它,誰就不僅能成為時間的主人,還將擁有神奇的力量,可以獲得生物保護場。還有傳說稱,沙姆巴拉的能量可令人長生不死。所以,昔日對此深信不疑的希姆萊制訂了詳細的計劃,將要在找到世界軸心后,向藏地空投幾千名士兵,組建一支絕對不可戰勝的“不死軍團”。
歷史事實已經讓希姆萊的計劃折戟沉沙,根本沒機會實施。
同樣,邪惡軸心國雖然對原子彈有了超前的研究,卻鬼使神差般落在美國人后面,成了超級武器的受害者。
現在,林軒大膽設想,希姆萊早就實施了“空投幾千士兵”的壯舉,只不過還沒有等到效果完全顯現,納粹就潰敗于柏林,而希姆萊也沒有等來最后的輝煌。
“是啊,可惜,我們并沒有讓時間倒轉的能力,即使在那里面,我看到的也只是毫無意義的殺戮,沒接觸到‘地球軸心’的本質。”林軒向大萬字指了指。
他不是納粹,對元首、希姆萊的高瞻遠矚沒有任何盲目崇拜,所以即便是很清楚德國人曾經做了什么,也只是冷靜述說,心如古井無波。
“它是神山的標志,我們此刻沒有看見神的力量,或許是因為那力量還沒到彰顯的時候吧。”田夢輕嘆。
眾所周知,神山的地位是世界性的,印度創世史詩《羅摩衍那》以及藏族史籍《往世書》《岡底斯山海志》等著述中均提及此山。從這些記載中推測,人們對于岡仁波齊峰的崇拜可上溯至公元前1000年左右。岡仁波齊峰同時被藏傳佛教、印度教、西藏苯教以及古耆那教認定為世界的中心,它在藏語中意為“神靈之山”,在梵文中意為“濕婆的天堂”,苯教更是發源于此。每年來自印度、尼泊爾、不丹以及各大藏區的朝圣隊伍絡繹不絕,摩肩接踵,使得這里的“神”之色彩不斷被加深。
“神山,是朝圣者們的神山,不屬于別有用心的人。不客氣地說,你我都是這種人,包括史上那些為了‘地球軸心’而來的歐洲異族人。”林軒這樣說的時候,心中也有懺悔。
神如果要彰顯他的力量話,肯定是在自己的信徒面前表達出來。因為他是他們的神,他是他們精神信仰的源泉和力量。
“朝圣”是世界上大多數宗教的共同特色,信徒們帶著強烈而巨大的心愿,沿著一條相對固定、充滿神跡啟示的圣路,向一個公認的圣地進發,這便是朝圣之舉。朝圣由來已久。在自然環境艱苦險絕的西藏,“朝圣”尤其顯得精誠執著。
篤信佛教的藏族人堅信,朝圣能盡滌前世今生的罪孽,增添無窮的功德,并最終脫出輪回,榮登極樂。因此,總是有數不盡的藏族人,以獨有的“磕長頭”方式俯仰于天地之間,向圣地跋涉。沒有血肉之軀,便無朝圣之舉,沒有風塵仆仆,便無朝圣之途,不歷經千辛萬苦并跨越真正的時空,就不會有心靈的虔誠。朝圣對于一個信徒而言,是可以以一生的時間去認真對待的神圣之舉。甚至可以這樣說:超出“苦行”意義之上的朝圣之旅是將個體生命之旅推向極致的唯一途徑。
“你不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嗎?到了這里,難道也被藏地文化洗腦了?”田夢輕輕笑起來。
在極度沉郁的氣氛中,她的美麗笑容讓林軒稍稍輕松了一些。
兩人已經到了大萬字之下的一段相對平緩的山坡上,四顧無人,只有四條繩梯由山上垂下來。
“我們上去。”田夢問。
林軒拉住繩梯拽了兩下,確認這種由鋼絲和麻線編制成的繩梯具有足夠的承載力。
“放心,這是特制的軍需品,每條繩梯都能承受五百公斤的重量。”田夢說。
“再好的繩梯都不能抵擋刀刃的力量。”林軒回應。
田夢向上看,輕輕拍打黑魆魆的石壁,低低地一笑:“不會有人來的,布置繩梯之前,我們早就將四周清場。”
“我相信你,但我擔心的是,在藏地,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可思議,無法想象。”林軒說。
站在這里回望,他看到營地那邊燈火寥落,沒有人影閃動,變得毫無生氣。
“看什么?”田夢沿著林軒的視線方向望過去。
“你的人雖然驍勇善戰,但卻缺乏一種靈氣。”林軒說。
“他們?近幾年,美軍的兵源大量減少,政府的征兵公告發布之后,回應者寥寥無幾,很難招募到足夠多的新兵。全球各國爭相裁軍,這也直接導致了軍隊素質的急速下降。再說了,到了這種環境里,連高手都無法自保,更何況是他們?”田夢的觀點與林軒一致,并不護短。
裁軍、停止軍備競賽、壓低國防預算是各國目前都在做的,但是林軒知道,亞洲各國的軍隊力量卻是在日益增強之中。
強軍才能強國,強國才能復興,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已經被人類歷史多次證明。
“走吧。”田夢率先上了繩梯。
林軒隨即跟隨,兩人沿著繩梯一直向上。
未來是神秘而不可預測的,他們此刻攀登的既是發掘秘密的繩梯,又是直奔“地球軸心”而去的天梯。
當然,在藏地也有“踏上天梯、一步升天”的傳說。如果采取科學理論來解釋所謂的“天梯”,那也許是一種時空轉移入口或者直接是“黑洞”,一步跨入,便進入了另外的時空,與現實世界脫鉤。換句話說,根據物質不滅、能量守恒的物理學定理,人在此地消失,必定會在另外一個地方出現。
不明真相的民眾將此類事件不斷神化,別有用心者則根據一點點事實無限夸大,使之披上了神秘的宗教外衣,反復地以訛傳訛,蒙蔽民眾的耳目。
林軒踏上繩梯之后,心中是五味雜陳,既希望所有的神話傳說是真的,那么世界上就會存在一種巨大的力量,足夠讓堂娜起死回生,使自己的一生牽掛不至于落空;另一方面,他又很理智地看到,“神”的世界并不存在,一切美好愿望都僅僅存在于人類的祈禱之中。
岡底斯山脈地處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區,恒河、印度河、布拉馬普特拉河等大江大河均發源于此。在朝拜者、藏民、信徒的心目中,這些河流與岡仁波齊峰有著神圣的關連。
據苯教經典描述,從岡仁波齊而下的一條河,注入瑪旁雍錯——不可征服的湖泊。四條大河由此發源,流向北、南、東、西四方。流向北的森格藏布——獅泉河(下游為印度河),鉆石礦藏豐富,飲此之水的人們勇似雄獅;流向南方的是馬甲藏布——孔雀河(下游為恒河),銀沙豐富,飲此河之水的人們如孔雀一般可愛;流向東方的是當卻藏布——馬泉河(下游為布拉馬普特拉河),綠寶石豐富,飲此河之水的人們如良駒一般強壯;流向西方的是朗欽藏布——象泉河(下游為蘇特累季河),金礦豐富,飲此河之水的人們壯如大象。
藏地的美麗傳說成千上萬,每一個都具有獨特的民族色彩,是中原地區那些故事會式的民間故事所不能比擬的。
入藏以來,林軒曾有意識地記錄過藏民口述過的民間傳說,那些知識是書本上無法學到的。全球探險家都知道,藏地寶藏甚多,幾乎每一座寺廟都有其藏寶秘窖,即便是將偏遠地區的無名寺廟挖掘出來,都可能一生一世享用不盡。那么,林軒所記載下來的文字只要稍加整理,就有可能幫助探險家獲取重要的寶藏線索。
他是個有心的人,但卻不貪財,否則的話,早就富可敵國地全身而退了。
相傳,早期佛教尊者米拉日巴與納若本瓊于岡仁波齊峰斗法時的若干遺跡仍有存留。在這些地方轉一轉并祈禱一番是后世朝圣者不可或缺的功課。
轉山,是來到岡仁波齊峰的朝圣者們最虔誠的拜謁方式。
轉山道路分為兩條:外線是以岡仁波齊為核心的大環山線路,內線是以岡仁波齊南側的因揭陀山為核心的小環山線路。外線總長53公里,徒步需3天功夫,磕長頭則需15到20天。轉山人一般都是在轉足13圈外線之后再轉內線,每逢藏歷馬年,轉山的朝圣者最多。據說佛祖釋迦牟尼的生肖屬馬,馬年轉山一圈相當于其他年份轉山13圈,且最為靈驗和積長功德。
藏族傳統生肖觀受漢族相應觀點影響較多,其生肖屬相大小的具體排列也和漢族相一致,依次為: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也有作烏鴉的)、狗、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