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凝了四海尊,便隱隱有天下水德之宗的意思。
老丹傳授的《太上感應水德篇》,令碧波感應到了水行五德的業位,那業位分明太乙,高懸昊天元炁海中。
乃是自九洲開始走三萬六千年三元水運的時候就已經定下,日漸凝實。
此業位在真武大帝的業位之下,卻與天官大帝的業位持平,北方天帝與之靠得很近,水德星君乃是其下位業位。
只隱約見著兩個字“洞淵”幾個字,又做了“水官”。
碧波窺伺此業位,但身上德行還不足夠摘得,只能從這種玄之又玄的境地之中出走出來。
正好九鼎各個范版都冷卻成形,碧波親自將那共公的水神戟拿出,將范版敲碎來。
這件兵器乃是共公所有,前古大羅神圣所煉,遺留了永恒氣息,如今成了碧波的快遞。
上面具有水惡權柄,可以翻江倒海,興風作浪,指揮洪獸,點化洪精,正好碧波五德五惡,正反皆具,拿來使用,好不順心。
敲開范版,只見著金光閃爍,有沖射辰宮之勢,雖是分開筑造的柱子,板子,但澆灌了不知道多少洪獸的精魂,天然自帶圖案。
碧波對此十分滿意,隨即問向老丹道:“九洲雖名九洲,但如今已經三島十洲,改為地仙大世界,難道以蠻荒鼎,東極鼎,中神鼎此類命名,學生所識短淺,此九鼎又該如何命名?”
老丹開口道“即以九宮位定下,是為干鼎,坤鼎,巽鼎,震鼎,再加上中央,即為不如便以德鼎名之?”
“好!”碧波歡喜不自勝,拼接了九鼎之后,即于高臺上,以九宮方位羅列。
這九鼎,除卻有洪獸精混所形成的圖案,充斥了辟水,鎮水之力,其實并沒有什么異象,畢竟如今還沒有發揮鎮水,治水的威能,也沒有羅列九洲之地,成就傳承之器。
碧波卻歡喜十分,見鼎身還有諸多空白處,于是拿出河圖洛書,將這些年記錄下來的九洲河道,水文,按照洲域,銘刻鼎身,又留下了對應的治水辦法,作為參考。
等著這些做完,鼎身才算完整,嗡嗡作響,發出雀躍的性靈之鳴。
那澤淵國連綿的惡水,頓時天朗氣清,顯露出堂皇的大日出來。
納木尊菩薩,和七殺祖師郭真人見此九鼎,目光震撼,連連道:“果真是功德至寶,氣運之寶。”
隨即又黯然道:“此器格局太大,乃為天下蒼生,非私人可以供奉,唯有以國運奉祀,否則不能滿足此鼎對氣運所求的胃口。”
七殺郭真人更是看到了此鼎上的五金殺機未完,正是原先十二尊金人帶來的,此九鼎,既是氣運重寶,又是劫運重寶,有些不祥氣氛。
“準備祭神祀天吧!還差最后一步,勾通天地氣機,三元水運,以鎮乾坤。”
碧波微微道。
此時天庭天工院的匠神,碧波招來的黃巾力士,乃至于蠻荒洲收攏的蠻民,巫民,浩浩蕩蕩,十余萬人,已經將九層高臺上的帝宮神闕筑造完成。
此宮宇,乃是神帝在蠻荒洲的行宮大廟,需得按照堪比人間皇宮的規格建造才行。
只見著北方乃是真武大帝之宮,真武大帝的塑像已經按照造像經給造就了,乃是木骨草筋泥胎,又有以黑曜石作眼睛,腳踩的乃是黃泉魔龍,手持的乃是真武寶劍,旁邊隨侍的乃是龜蛇二將。
此外,還有紫微大帝的紫微宮,陪祀的乃是諸多星神。
媧皇宮,地母宮,則在乾坤位,即西北角,西南角,皆以道相展示,陪祭諸神。
九色雷帝,亦在其中,位列東方,陪祀正是黃魁和碧波,對應的乃是太極判官和獄神。
至于其他五方上帝,沂武帝君,都沒有祭祀。
但黃天作為“圣太子”,卻占據了高臺的中央,又一座極為輝煌的“圣德宮”。
圣德宮中祭祀的便是黃天本尊,左右陪祭的乃是宴溪先生,槐蔭仙子。
黃天微微感應,自覺得有些風頭太過,但仔細想想,也沒什么。
于是心安理得接受了祭祀,自己祭祀自己,有什么怕的。
約莫安排了三日,等著這日早晨辰時,九鼎運作,萬里無云,蠻荒大地一片晴朗,那些共公異獸,都躲入了澤淵深處,不敢冒頭。
于高臺之上,老丹作“太宰主祭”,帶領著一眾人,開始祭天。
只聽著蒼蒼之聲,浩浩然,巍巍乎,上通昊天,下接幽冥,天道之垂念,地道之伏藏,若有天地視之,萬神咸聽之狀。
“自古,惟天子得祭天,而祭天必于高邱,古之制也,然蒼天之祭,不必圣天子,百姓亦可請愿也,今三元水運,洪澤淵淥,萬民蒙難,千里素縞,萬里哀聲,何也?無道也。”
“今,吾等登九層之臺,此臺,巫山之所,地崩天裂,即通天接地靈應,乃合祭制,此祭非陳功德,實以悼洪水泛濫,天災人禍也。”
……
“自治水以來,平云中之難,鎮共公之行洪,凈澤淵之惡水,今融金人十二,以鑄九鼎,鎮萬水,降伏魔氛,愿永太平之世。
………
“略有勞績,乃告皇天后土。”
蠻荒洲無有雅樂,只諸多巫師,開始跳動祭祀之巫舞,有數百,戴著高冠覆面,面具各色,乃上古圣朝之百官,有龍官,鳥官,春官,夏官,火官,水官……皆披著羽衣,持著各類法器。
這些都是老丹和申道人排練出來的,祭祀巫舞,溝通百靈,天地本源青睞。
如今所祭,便主水官,是應水德,水官雖然未曾落定,卻也可以溝通,降臨圣力。雖無雅樂,僅僅牛角吹號,皮鼓捶擂,卻自也有一股莫大的意志隨著聲樂降臨,那是天地本來的泛意志,等待著祭祀享用。
而祭祀音樂其實影響最大的還是人,那些蠻民,巫民,見了那巫舞,聞了雅樂只覺得汗毛豎起,山風吹過脊背,仿佛有天地之神,真的注視此地,煌煌之威莫測。
天道煌煌,人道渺渺。
于是紛紛跪地,按照已經排練好的,直呼道:“祈應皇天后土,唯應民愿,救苦治難,赦罪消災!”
碧波登臨,感應著昊天元炁海如同漩渦一般,將高臺的氣壓壓得極低。
天道,地道,人道,三道的泛意識同時出現在此處。
這次祭祀,乃是九鼎之祭,雖然非皇帝宗親祭祀,但卻是老丹,碧波,水德星君敖青,天一道姆,乃至于黃魁,申道人,蠻荒洲諸多蠻民,巫民,金剛寺的羅漢,菩薩,七殺洞天的劍仙,天仙,弟子,泱泱浩浩,幾十萬人。
位格更甚。
便是天穹之上,不得祀的神祇,也不敢靠近,響應“民愿”。
只圍著看熱鬧:“同時祭祀五位太乙真流,真是大手筆,不過怎么混進去個奇怪的東西,誒?黃天圣太子怎么也作為主祭對象?”
黃天在太皇黃曾天上,時刻關注此處,只見九鼎之內,塞滿了祭祀之品,于是第一個響應祭祀。
親自顯露了道相,那清風徐徐,金光靄靄,紫氣騰騰,有五色蓮花垂落,秘咒七章宣講,諸權柄之中,有開天辟地,天命地運,天功地德,種種天地玄奧,無極道果,勾連昊天本源,竟然是以“代昊天受祀”的地位出現。
黃天出了場,主理北方,天下水元,降妖蕩魔的真武大帝隨即響應祭祀。
卻見玄黑之色遮天蔽日,雖無風雨,尤有黑龍騰挪,靈龜伸頸。
那風吹動蠻荒煙塵,便更增清冷,叫諸祭祀之民,只有低頭跪拜,不敢睜眼看圣。
真武大帝來了,九色雷帝便也應了祭祀,卻見白日落雷,雷分九色,擊于鼎上,非但沒有破鼎,反而有“雷火煉鼎”之勢,將九鼎上的一些雜炁給凈化了。
九色雷帝降臨,紫微大帝也姍姍來遲,卻見白日見星,日月同輝,紫氣極光。
最后乃是地母娘娘和媧皇娘娘。
兩位娘娘一個從九天之上,乘坐鳳車盤旋而至,一個大地裂開,升騰龍蛇之車,幽冥鬼神陣裂。
神神鬼鬼,自思自量。
老丹感應諸神已至,乃進行下一祭祀流程,乃是祭鼎祈賜福。
紫微大帝卻是第一個賜福:“九鼎即九洲之氣運重寶也,上應九天,下應九幽,凝王道霸權,凝九洲之權謀,得之,可得一洲之愿望也。”
即有紫氣垂落,九鼎氤氳,從金黃之色,呈現紫金之資,亦有九洲人道權柄化作九條紫金之龍,騰飛鉆入鼎身,或升,或潛,或騰云,或回首,乃應干九之相。
真武大帝亦賜福道:“此鼎有鎮水之能,能使國運安穩,風調雨順,五谷豐登,九鼎出,則圣王現,九鼎失,則天下亂。”
九色雷帝賜福道:“此鼎應運而出,出世必大治,有賢能之士能使海晏河清,政明律嚴,世事秩序,禮成樂定,無奸邪偷盜之輩。”
黃天聽著這三位賜福,暗暗道:“按照你們這話說的,只怕人間就要大亂,爭奪九鼎,成就圣王,開辟大朝,分明是紛亂禍根,哪里是什么祥瑞。”
于是暗暗將天官大帝的權柄加上自身天命地運權柄勾連,賜福道:“唯天下太平乃見九鼎。”
地母娘娘和媧皇娘娘又加持了,江河安泰,社稷清平,和“造化天成”的賜福。
五位太乙賜福,加上黃天圣太子,這九鼎頓時有了一層一層的異種神力,仿佛得了點化,成了一位神祇一般,紛紛出現了一靈體,乃是鼎神,都是天神神靈,并非器靈。
老丹又按照流程,退了神,完成了尾祭。
那九鼎已然和剛剛出爐的時候渾然不同了。
碧波本來只想著鑄九鼎以帝祭,是完成自身治水的使命,順便匯報一下工作,如今見九鼎多了天地人三道氣數,內聚龍氣,便知曉其已經成為了“帝道之寶”。
只暗暗道:“上位所賜福,并非沒有道理,只怕人間要迎來各自的大一統,結束小國寡民的治理,此前才分割了人神,人鬼的界限,只是不知為何如此之快速?不需修養生息么?”
碧波哪里曉得,九洲要迎來版本更新了,全服升級了,大變之世即將開始,原本的秩序本來就要崩塌,而九鼎,立好之后,便是給一些平民百姓一個“安全區”。
祭祀完成,老丹終于道:“此事已了,后面的事情便都交由你了,治水并非已經完功,你需將九鼎帶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碧波點點頭:“恭送老師!”
敖青和天一道姆也道:“剛剛真武帝君有詔,令我們回天去,只怕接下來不能再同伱一起治水了。”
“無事,共公已定,洪獸也已經鎮壓,接下來,無非就是清理水道,引水歸海,重新分配風雨點數,維持氣象平衡,重新制定歷法的事情,我足夠完成了。”
當下,諸神散去,唯有申道人留在蠻荒洲重建巫教。
碧波將蠻荒洲對應的西北“干鼎”留在帝祭之臺上對著納木尊和七殺祖師郭真人道:“蠻荒洲要納入天庭治下,必然要先施教化,再定國祚,你二派,可以著手此事,或扶龍庭。”
七殺祖師和納木尊聽聞,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天庭是這個意思,沒想到是一場人道變革。”
碧波點點頭:“蠻荒洲人煙稀少,魔氛厚重,或有圣王,能施教化,祭天祀地,乃成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