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娘最開始沒想過要讓靖王妃難看,前提是靖王妃不給自己找麻煩。..︾樂︾文︾小︾說|可如今靖王妃在太后面前已經(jīng)明晃晃的給自己上眼藥了,她也沒有還要繼續(xù)當(dāng)包子,讓靖王妃繼續(xù)敗壞自己形象的打算。
于是,就有了方才那句話。
她在賭,賭太后年紀(jì)大了,喜歡兒子孫子熱熱鬧鬧的承歡膝下。賭贏了,她就有了名為太后的一座靠山,賭輸了,也不過是與靖王妃的關(guān)系更壞一點而已。
左右,她也沒想過日后要與靖王妃有什么往來,不是嗎?
她仰起頭,一張臉露出經(jīng)常想著靖王爺露出來的那種孺慕神色,殷切而誠懇地看著太后:“太后娘娘看上去,讓人覺得親切呢。”
太后久居宮中,什么樣的人沒有看到過,只是兩句話,就已經(jīng)猜出,這名義上的母女二人之間,并不是如同表面上那樣和諧相處。
她也是知道靖王妃的情況的,嫁給靖王妃多年,卻并無女兒誕下,如今這個,毫無意外就是庶出的,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姨娘的女兒。
她并沒有太多心思在這母女二人的斗法上,只是淺淺地笑了笑,對林嬌娘道:“看上去倒是個伶俐孩子,你母親也是對著自己的孩子才挑剔了一些,外人看來,可都是極好的。”
言辭之間并不親近,也并不疏遠(yuǎn),讓靖王妃心中松一口氣。松弛下來之后,靖王妃趁著人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林嬌娘一眼。
而林嬌娘卻是有些失望的,這一局她雖然沒賭輸,可是也沒有賭贏。
太后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卻并不放在心上,簡單地說了兩句,問了兩句話,就要打發(fā)人出去。她身邊的女官連忙送了靖王妃出來,口中連連致歉:“今兒是誠親王的忌日,太后娘娘心緒不佳,還請王妃不要見怪。”
靖王妃這才會意,心中閃過得意之色,誠親王的忌日,宮中的幾個主子向來就沒有心情好的。靖王爺居然選了這樣一個日子來替這丫頭請封,定然是事倍功半。
那一瞬間,她看向林嬌娘的目光中都帶了幾分憐憫。
從太后宮中出來,兩人又出發(fā)去拜見皇后。皇后的居所距離太后的宮中并不遠(yuǎn),走了不多時,就已經(jīng)到了地方。
在偏殿略微坐了坐,就被宣了進(jìn)去。
林嬌娘跟著靖王妃一路進(jìn)去,一路上的宮女個個垂手而立,一排人站在那里,居然一點兒聲音都不聞,讓她無形之中也有了一點緊張感。
皇后年歲也已經(jīng)不輕,看上去卻只有四十許,正是別有風(fēng)韻的時候。一身皇后正裝,頭上帶著珍珠琥珀的赤金頭冠,見了靖王妃,露出并不疏遠(yuǎn)也并不親密,卻很是和藹可親的人笑臉來:“弟妹來了。”
靖王妃行了一禮,在皇后左手邊坐下,含笑道:“娘娘今兒氣色極佳,倒是讓臣妾羨慕得緊。”
皇后卻只是淺淺的笑,目光落到林嬌娘身上,露出了然神色,口中卻兀自親密道:“這就是你府上三丫頭了?看上去也是個清麗大方的,難怪四弟那般著急,急巴巴地求著陛下旨意。”
靖王妃此時也不可能當(dāng)著皇后的面拆靖王府的臺,聞言微微低頭,狀似可惜地嘆了一聲,道:“當(dāng)初王爺定親的時候,也是想著她出身低些,日后到了那樣的家里,也沒有人敢欺負(fù)。有了封號爵位,就更加放心些。畢竟女兒家嫁了人,總是比不得家里頭肆意。”
皇后淡淡道:“要我說,卻是四弟太過寵愛了。我們這樣的人家,除非是嫁給那幾個世家,否則嫁到哪樣的人家,對方都得供著,有沒有這個爵位,也沒有什么區(qū)別。”靖王妃心中一喜,就以為皇后不同意給林嬌娘爵位的時候,皇后的口風(fēng)卻又一轉(zhuǎn):“不過,有了這個爵位,也是四弟拳拳愛女之心,陛下也是明白的。”
一句話將靖王妃的心吊得七上八下,卻不知道宮中這對夫妻到底是作何想法。
林嬌娘在旁聽著,卻聽不出皇后對自己有什么好惡來,倒更多的像似在敲打靖王爺與靖王妃夫妻。看起來,皇帝與皇后對靖王爺夫妻并無太多的好感。
林嬌娘越發(fā)深地低下頭去,立在那里不敢動彈分毫,心中卻在心念急轉(zhuǎn)。
說不得,皇帝與皇后的態(tài)度,就要著落在書房里的那句話身上了。這個時侯,她只恨原身平時對王朝舊歷了解不多,這個時侯就算大膽猜測了,也無從小心求證,不知道這個猜測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說不得……這
這嫁出去,反倒是好事了。
她心中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事,皇后與靖王妃正聊著,門外有人傳,道陛下到了。
林嬌娘連忙歪頭看過去,就見一雙玄色錦靴漫步而來,落地沉穩(wěn)而有力,步伐之間的距離似乎是全然一樣。這靴子的主人,定然是個有主見而性子沉穩(wěn)的。
皇后與靖王妃同時起身,各自行禮,靖王爺?shù)穆曇魠s跟在后面響了起來:“弟弟見過皇后娘娘。”
口中叫著弟弟刻意地拉近關(guān)系,可到了最后,一聲皇后娘娘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露了怯。林嬌娘聽著靖王爺不倫不類的問好,心中默默地想著,豎起耳朵聽著四人的談話。
皇帝顯得而有些倦,對幾人的談話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往往是靖王爺說四句,他回一句就不錯。皇后似乎也并不怎么親近,對著靖王妃的話輕輕地附和輕笑,卻并不多應(yīng)承什么。
殿里靜悄悄的,仿佛靖王爺夫妻倆在說相聲,而邊上的觀眾卻并不領(lǐng)情,始終冷冷淡淡。這般念頭出現(xiàn)在腦海中,林嬌娘就再也忍不住,唇角的笑意一閃而逝。只不過她低著頭,并無人看到。
靖王爺說了一段,只覺得口干舌燥,可皇帝卻不為所動,他也覺得沒趣起來。眼光一掃,看到邊上林嬌娘,連忙拉了人過來,半是賣弄半是轉(zhuǎn)移話題地說:“皇兄,這就是我那三丫頭。”
皇帝不置可否地將視線移到林嬌娘身上,卻只看到一個低垂著的頭。烏壓壓的黑發(fā)垂在身側(cè),頭頂上梳著少女的發(fā)髻,只用了一朵琥珀石的桃心花簪,很是清爽。那露出來的一點兒肌膚,瑩白如雪,光滑細(xì)膩。穿著石榴紅的衣裳,裙擺處繡著百花,衣衫略有些厚,可那個人站在那里,卻一派沉靜,并無半點焦躁。
皇帝漫不經(jīng)心地說:“果然是個漂亮的,也難怪四弟你疼她。”靖王爺聽得這一句,心中大喜,連忙道:“這孩子自小沒了生母,王妃雖說細(xì)心教養(yǎng),但畢竟家里不止她一個女孩兒,日子難免過得糙了些。可這孩子難得的天性純良,性子最是沉穩(wěn)不過的。”
皇帝微微地頷首,心中卻想,這個三丫頭以前似乎也不見入宮來,大約也是個不受寵愛的。如今到了嫁人的時候,就看靖王府定下的那門親事,也不見什么疼愛。如今卻來擺什么慈父的架子,還真不嫌棄太遲。
因為心里面對靖王爺那淡淡的不喜,對著自認(rèn)為同樣被靖王爺不喜的林嬌娘,皇帝心中倒是有了淡淡的一點憐惜。
他心中想,若是個知趣的,他倒也不吝嗇一個爵位。
正想著,邊上皇后的女官上前來行了一禮,低聲道:“見過陛下,見過娘娘,見過靖王爺,見過靖王妃。忌辰的一應(yīng)事務(wù)已經(jīng)備好了。”
靖王爺一驚,臉上顯出滑稽的神色。靖王妃卻早有準(zhǔn)備,當(dāng)即露出哀色,口中道:“今日是小叔叔的忌日,臣妾與王爺也想為小叔叔上一炷香。”
靖王爺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立刻飛快道:“對對對,王妃說得對。弟弟也想為皇叔上一炷香。皇叔如今,也去了二十多年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話,皇帝臉上就露出難以抑制的厭惡之色,盡管一閃而逝,卻清晰地落在了皇后眼中。皇后心中一嘆,伸出手去握住了皇帝的手,臉上帶了哀切之意,道:“四弟有這份心思,就是好的。只是今日祭奠皇叔,四弟身著艷色,卻不合適。”
皇后顯然沒有遮掩的意思,這句話直白得讓靖王爺當(dāng)時就紅了臉,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連靖王妃,也露出了錯愕的表情,視線在自家三人身上一掃而過,低下頭去撫弄衣袖,不肯再說一句話。
林嬌娘趁著這個間隙飛快地抬眼掃了一眼,正好看到皇后輕拍皇帝的手臂,將他安撫下去的模樣。
皇帝年紀(jì)不輕,雖然是靖王爺?shù)男珠L,看上去卻年輕一些。靖王爺這些年來郁郁不得志,看上去不僅沒了王爺?shù)臍舛龋屪约猴@得很是蒼老。
皇帝有一張很英武的臉,劍眉星目,玉冠束發(fā),周身英氣十足。今日的皇帝穿著玄色衣衫,光暗明滅之間,暗紋在衣衫上流動。皇帝與靖王爺只有五分相似,卻比靖王爺更俊美三分,若是年輕二十歲,不怕不是京中萬人追捧的存在。
林嬌娘低下頭去,想著方才驚鴻一瞥,心中忽地生出一個好笑的念頭來——莫非這皇家選繼承人,是看誰好看不好看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