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容帶足了人來,影六影十,還有怪胎三兄弟也在。
影六影十見北冥寒出手,立刻閃身而動護在百里容的身前。
“退下!”百里容一聲暴喝,竟是要親自出手!
兩個高手打的不可開交,一個小身影一閃,趁著這空檔,奔進了廳裡頭。
兩個男人你死我活的打著,分不出任何的心神。而二人身邊圍著的下屬,也是一個個伺機而動,就等候自家主子一個命令,隨時就能打殺起來。
誰也沒有管那個小小的身影。
“阿孃。”小身影直接奔向棺材。他個頭竄高了一些,惦著腳尖,已經能夠看到棺材裡了。
“阿孃阿孃阿孃……”任憑念容怎麼叫喚,也喚不醒棺材裡躺著女人。
念容臉上的淚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他已經知道“死亡”是什麼概念。
心中難受得哇哇痛哭起來,小小的臉蛋哭得揪成一團,“阿孃,對不起,對不起,念容那天不該那樣對你。對不起對不起……阿孃,你走了之後,我好想你。是念容不對,念容不該不理阿孃,不該生阿孃的氣……阿孃,你醒醒,你醒醒!阿孃,我和阿爹一起來接你了,你起來和我們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小傢伙嗚嗚的哭到,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阿孃,我已經能夠拉弓了,師父誇我說我的彈弓打得很準。影六師父也有教我站梅花樁,阿爹親自教我讀書習字。我和阿爹說好了,等我考了秀才,阿爹就把阿孃接回家裡來住。阿孃,我又大了一歲,現在五歲了,不久前剛剛考了秀才。阿孃……我考了秀才了。”
“阿孃,你不是一直希望念容好好的讀書嗎?阿孃,你看,你希望的念容很努力的去做了,阿孃你也起來好不好……”
“百里容!我讓你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北冥寒收起攻勢,紅著眼圈道。
見北冥寒的動作,百里容也立即收手。瞇眼看了一眼輪椅上的北冥寒,身子一閃,人就到了大廳裡。
目光瞧見棺材前的牌位,上面寫著“吾妹南氏飛煙”!
視線轉向北冥寒,北冥寒眼中一片悲慼,苦笑的道:“這是她生前的心願。”
……
百里容是不相信南飛煙會死的。
他不相信她會放兩個孩子孤零零的在這世上。
他屏住呼吸,親眼看到棺材中閉上眼睛,彷彿睡過去一樣女子時候,心臟猛地一陣緊縮。
“你是神醫!”他望向北冥寒。
“我也有醫治不好的病癥。”北冥寒指著自己的腿,“你看我這雙腿,不就廢了嗎?”
“我不信你會看著她死。”百里容紅著眼睛道。
“哈哈,她爲了孕育這個孩子所耗費的精血,你難道不知道嗎?她產後,你抱走她的孩子,她就吐了血……她求你,你不理。她求我,我也沒理會。你看看她的手腕,你就什麼都能明白了……”北冥寒不知道是嘲笑百里容,還是嘲笑自己,狀若癲狂的說道。
明眼人都能看到,這份癲狂裡的自責和悔恨。
百里容抓住南飛煙的手,頓時看到了手腕處的一道血痕:“她是自殺的?她怎麼可能會自殺?”
她是他見過的心性最堅韌,也是最勇敢的女子!
她怎麼可能會自殺?
她不是宣帝后宮裡那些柔弱的菟絲花,她彪悍,堪比男兒,甚至連男兒都比不上她。
不想活了,自殺,只有那些菟絲花一樣柔弱的女子纔會做的事情,她怎麼會去做!她怎麼會去做?
百里容心神慌亂。
“你騙我。她不會自殺。是你,是你對不對!”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北冥寒憐憫的看著百里容,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遞給百里容,“這是她留給你的東西。”
那是一封遺書。
百里容接過,顫著手打開。
上面是他的名字,然後是五個大字:此生訣別,永不相見。
落款是南飛煙。
百里容疼的撕心裂肺。
“噗!”喉嚨裡一口鮮血噴出。
百里容眼神瘋狂的看著棺材裡的女子,厲聲道:“你別想!你死了也是我的鬼!你別想甩開我!”說罷,他忽然高喝一聲:“來人,將太子妃南氏飛煙帶回夢園!”
竟是直接將南飛煙封爲太子妃!
北冥寒大怒,破口怒罵:“百里容你這個畜生!你都已經害死她了!你還想褻瀆她的屍身!畜生!”
百里容挺直脊樑,冰寒的目光掃向北冥寒,“既然是她生前的心願,我就認你這個大舅子,明日莫忘了作爲孃家人來祭奠她!”
“走!”百里容一把抱住念容,朝外走去。
“南飛煙,你即便死了也是我的太子妃!是我兒子的母妃!”他低聲道,挺直的脊背,無端讓人看到一股刺骨的悲涼。
夢園之中,是另一番場景。
百里容迴夢園的路上,夢園之中卻有人急匆匆趕過來。
“主子,不好,夢園遭劫了。”
百里容神色一僵,“小公子可安全?”
“啊……”這人來得匆忙,竟然忘記了最重要的人。
“滾開!”一見這人的表情,百里容就知道壞事了。吩咐影六,“太子妃的棺樽,你負責運回。”手中抱著念容,腳下一蹬,用輕功回到夢園。
夢園之中,所有人全都暈死了過去。
他朝著臥室走去,嬰兒牀空空如也,旁邊的兩個奶媽已經昏死了過去,臉色頓時一片鐵青。
黎明之時,一夜未眠的百里容滿身疲憊。
念容沉默不言,和百里容十分相似的目光定定的瞧著棺材裡。
“…阿爹,阿孃什麼時候會醒來?”
百里容一楞,朝那孩子看去,孩子臉上故作的天真,讓他心裡一陣發酸。
念容已經知道死亡是怎麼一回事了,此刻卻問他,阿孃什麼時候會醒。
這孩子是太難受了!
“等阿孃睡飽了,就會醒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阿孃說過,以後等我當了大官,掙了大錢,就讓我養她。我要在阿孃醒過來之前,考舉人,考狀元,做大官,賺大錢,這樣阿孃醒來就可以享清福了。”念容一臉希望的道。平靜稚嫩的臉龐,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嗯嗯,好,那阿爹呢,就要負責把你阿孃留下的店鋪給打理好,教念容讀書寫字,將來念容考大官了,要連阿爹一起養,也讓阿爹享清福。”
父子兩個說著假話,也沒人願意拆穿,兩人共同憧憬著未來,好像這樣南飛煙就永遠也不會離開兩人,就在兩人身邊一樣。
誰也沒有注意到,棺材中的女人,睫毛微眨,只是片刻又遁於無形。
忽然……
“嗚嗚嗚嗚,”一開始只是輕輕地啜泣,後來發展成嚎啕大哭,“哇!哇哇!阿爹,我要阿孃!我要阿孃!”小傢伙終於再也忍不住,撲進百里容懷裡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