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禮部尚書的身影從寢宮內(nèi)走出時,還逗留在院子里的朝臣一擁而上,七嘴八舌的向他詢問著事情究竟怎么樣,面對著同僚的逼問,禮部尚書只能搖頭苦笑:“攝政王根本沒給本官說話的機會,只吩咐我,在六日內(nèi),以公主品級準備一場婚事。
“何人要成親?”衛(wèi)斯理皺了皺眉,難道是攝政王要給云族少主名分了?可為什么會按照公主品級籌備?
“攝政王說是她的姐妹,可那人究竟是什么來路,她未曾名言。”禮部尚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凌若夕的來歷,天下皆知,她的姐妹除卻北寧國凌相府中的女眷,還有其它人嗎?
“不行,本相得親口問問攝政王,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衛(wèi)斯理一咬牙,想要問個明白,這些天來所發(fā)生的一切,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先是藥王谷的出現(xiàn),然后在京城內(nèi)又發(fā)生玄力高手的戰(zhàn)斗,導致人心惶惶,他們作為朝廷的棟梁,卻始終被蒙在鼓里,這種事,他如何能允許?
于老見他沖動的要往寢宮內(nèi)闖,腳下一個錯位,趕忙把人給攔住:“丞相大人,你瘋了?這時候擅闖攝政王的寢宮,她一怒之下,難保不會讓你人頭落地啊。”
如今的凌若夕在想什么,他們毫無頭緒,先前為了阻止她懸尸宮墻,衛(wèi)斯理已經(jīng)挨了一頓板子,誰敢保證他這一闖,會不會直接把命給丟掉?
“可若是不問清楚,本相心有不甘哪。”衛(wèi)斯理糾結(jié)的說道,急得直想撓頭。
“咦?你們怎么還沒走啊?”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凌小白脆脆的童音突然間從下方傳來。
他頭頂著縮成一團的黑狼,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正驚訝的望著臺階上的一眾朝臣,喂喂喂,他們可是在這兒待了好久了,都不用回家的嗎?
“小少爺,”衛(wèi)斯理宛如見到了救星似的,從臺階上利落的走了下來,“小少爺,敢問昨天你是否有替微臣等向攝政王進言?她是怎么說的?”
“這個嘛……”凌小白訕笑了兩聲,唔,他要不要直接告訴他們,他還沒來得及為他們求情,為他們說話呢?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凌小白拍飛,還是算了吧,他才不要被人說成是不講義氣呢。
“娘親不肯見你們。”他一臉遺憾的聳聳肩膀,“小爺已經(jīng)盡力了,這可不能怪小爺。”
他得把丑話說在前頭,省得這幫人把銀子給要回去。
衛(wèi)斯理眸光微微一暗,難掩內(nèi)心的失落。
“額,不然小爺再替你們說說情?”凌小白動了惻隱之心,這人看上去好可憐。
“不必了,”或許是真的看清了現(xiàn)實,衛(wèi)斯理拒絕了他的好意:“攝政王既然不肯見微臣,微臣就算想盡了辦法,也是無法打動她的。”
呵,或許當初強留下她的決定,根本就是錯的,一個從未把南詔國放在心上在乎的人,他又怎能期望對方能對這個國家有多盡心盡力呢?
想通了這一點,衛(wèi)斯理的心情說不出的疲憊,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往下走去。
朝臣們有些迷茫,不明白他怎么會突然間放棄。
“都走吧,再在這里待著也無濟于事。”于老也許是唯一一個明白衛(wèi)斯理心情的人,他搖頭長嘆一聲,也跟著離開了。
緩慢的穿梭過這紙醉金迷的皇宮,在宮門口,衛(wèi)斯理忽然停住了步伐,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后方的于老,苦笑道:“你說,這個地方是不是留不下她?”
這個她指的是誰,他們心知肚明。
于老頓時啞然,其實答案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但他們卻固執(zhí)的不愿承認,以為只要拿出足夠的誠意,就能夠讓凌若夕多上心,多在乎南詔一些,可到頭來,結(jié)果卻總是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失望。
“曾經(jīng)皇上想方設法希望能夠讓皇后娘娘回頭,可到最后,他也沒能做到。”衛(wèi)斯理一臉唏噓,“不屬于這里的,留也留不住。”
“如果沒有云族少主的出現(xiàn),或許攝政王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于老還在為凌若夕的反常尋找著理由。
“不,從最初,就是我們在利用權(quán)勢,利用一切留住她,有沒有云井辰的出現(xiàn),皇后娘娘最后都會離開的。”衛(wèi)斯理比于老更了解凌若夕,她從不在意權(quán)勢,只要她想,這個國家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讓她留下。
“攝政王她當真會對南詔撒手不管嗎?”于老被他這么一說,心情不由得愈發(fā)緊張,他不敢想象失去了凌若夕的南詔,會不會被北寧的鐵騎踏碎,會不會被納入北寧的地圖中,成為它的附屬國。
“誰知道呢?”衛(wèi)斯理的答案模棱兩可,“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只要攝政王還在一日,我們便能心安一日,至于其它的,到時候再說吧。”
除此之外,他們也沒有其它更好的方法。
凌若夕并不知曉,因為她的隱瞞,已開始有朝臣對她感到失望,不過,即便她知道,或許也不會當回事。
沐浴更衣后,換上一件干凈的長袍,將頭發(fā)扎成馬尾,她這才前往小一的房間,打算去探望云井辰。
“啊,師姐,你回來了?”小一欣喜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你昨天晚上沒在宮里,所以不知道,云公子他中途有醒來一次。”
“真的?”凌若夕眼眸一亮,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是難得的驚喜。
“恩!”小一重重點頭,“不過他醒來的時間不長,還沒說幾句話,又昏睡了。”
“沒關(guān)系,只要他的身體在康復中就夠了。”凌若夕伸手拍了拍小一的肩膀以作安撫。
“我替云公子診脈過,他的傷勢正在迅速好轉(zhuǎn),相信要不了幾日,就能恢復一大半。”這宮里有最頂級的草藥,又最名貴的珍草,再加上小一深得鬼醫(yī)真?zhèn)鞯尼t(yī)術(shù),云井辰的傷勢恢復得比預期更快,更好。
“希望他能夠趕上六天后的婚禮。”凌若夕走到床沿,俯下身,仔細的端詳著云井辰的面色,他的面頰略顯紅潤,眉宇間的病氣,被勃勃的生機取代,整個人好似容光煥發(fā)一般。
“婚禮?誰要成親了嗎?”小一嚇了一跳,這些天來,他聽到的全都是不好的壞消息,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好消息傳來,他怎能不高興?
“小丫要同暗水成親。”對自己人,凌若夕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
“啊?不是吧?這……”小一嚇得夠嗆,雙眼驚訝到險些從眼眶里掉出來。
“有這么吃驚嗎?”凌若夕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
“不是,我只是頭一回聽說這種事,那二哥不是已經(jīng)過逝了嗎?要如何同小丫姑娘成親?”小一滿腦子的疑問想要從凌若夕這兒得到解答。
“這世上,只要敢想,凡事皆有可能。”凌若夕沒有多做解釋,“這是小丫的心愿,我想,也是暗水沒能完成的愿望。”
“那有什么事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她這么一說,小一似乎有些懂了,自動請纓想要幫忙。
“替我照顧好他,就夠了。”至于其他的細節(jié),有禮部的人處理,不需要他們操心。
一樁大喜事即將展開,宮里的人迅速忙碌起來,禮部按照正一品公主出嫁的規(guī)矩,籌備著這次的婚禮,大到出嫁要用的軟轎,小到珠寶、配飾,每一樣都要用上全新的,最金貴的。
凌若夕慷慨的從國庫調(diào)出一百萬兩白銀,發(fā)放到禮部,讓他們放手去做。
她難得的大方也讓無數(shù)朝臣對這位只在傳聞中出沒的公主產(chǎn)生了巨大的好奇,他們想要知道究竟是誰,能夠讓攝政王這么重視。
“這里需要更改。”在剛剛修建好的御書房內(nèi),凌若夕指著禮部呈上的奏折中需要更改的條列說道,“出嫁的地方并不是皇宮,改成京城里的清風明月樓。”
“哈?”禮部尚書驚呼出聲,他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了幻聽,否則,怎么會聽到攝政王說這位公主要從京城里首屈一指的青樓中出嫁呢?
“有問題?”凌若夕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將折子合上。
如刀鋒般銳利的視線落在禮部尚書身上,他趕緊回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下,“回攝政王,這事恐怕有所不妥。”
“恩?例如呢?”她再度啟口。
“南詔國自開國以來,凡事公主出嫁,必須從皇宮里走,這代表著皇室對公主的疼愛,以及公主至高無上的地位。”禮部尚書有條有理的說著,希望能夠說服凌若夕打消這滑稽的念頭。
“哼,你怎么不說南詔國自開國以來,還從未有女人輔政的先例?”凌若夕冷笑道,話語犀利且直白,讓禮部尚書有些無言以對。
他想了想,再道:“即使是這樣,但也不能從那清風明月樓中出嫁啊,攝政王,您有所不知,這聽上去似乎挺雅致的地方,實則是京城內(nèi)有名的青樓,若是從那里出嫁,勢必會成為笑談的。”
到時候,皇室的威嚴將被置于何處?
她不知道?凌若夕心頭只覺好笑,這世上或許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清風明月樓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無妨,原本這次即將出嫁的女子,便是這清風明月樓里的姑娘。”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落在禮部尚書的耳中,卻和炸彈沒有任何區(qū)別。
“攝政王,您方才說什么?”禮部尚書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仿佛青天白日見到了厲鬼。
“你是年事已高還是雙耳失聰?本宮剛才說,三日后的待嫁新娘,是清風明月樓里的姑娘,也是老板,那里是她的根,不從清風明月樓出嫁,那你告訴本宮,應該從什么地方?”凌若夕慵懶的斜靠在龍椅上,下顎輕抬,凌厲的氣場此刻釋放得淋漓盡致,硬是讓禮部尚書說不上話,整個人完全被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