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一趟。”
“去哪裡?”敖晴好奇看著眼前的潘慧,明明知道對方現在是光陰神女,她還是免不了用上了從前的目光。
還是那個好友,還是那個需要她保護的人。
“莫名閣。”光陰神女的聲音無波無瀾,比北極冰原的萬年沉冰還要平靜:“漠河因我而死,我理應去一趟。也算是給莫名閣一個交代。”
這個身體,是潘慧的,也是她的,然而,被漠河留下了一個印記。
那是一滴帶笑的淚,在心裡。
如今潘慧傷勢太重,她才得以暫時甦醒。這個印記,她能察覺得到,潘慧卻不一定能察覺,最後肯定會在心中長成心魔。
心魔一旦長成,到時候即便是她徹底覺醒,也再難斬去。
她從誕生之日起便無心無情根,自然也便不會有心魔清障。若是轉世之身生出心魔清障,她便回不去神位,只能再度輪迴。
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她已經輪迴兩世,不能再有第三世了。因爲轉世三世,必生情根。一旦有七情六慾,便會有求而不得的東西,便再難保證不偏私。
作爲光陰神女,只能無情無慾,否則如何掌控光陰。
“我陪你去!”敖晴斬釘截鐵道。
光陰神女道:“不,讓沐瑎跟著我。你去一趟長明軒,告訴杜子昂,潘慧去了莫名閣。”
“誒……”敖晴拉長了音,老大的不樂意:“爲什麼?你一個人上路,我不放心!”
敖晴雖然看起來莽撞,其實是個細心的孩子。她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這具身子,雖然現在是光陰神女在掌控著,遲早是要便回潘慧的。因爲有人告訴過她,潘慧的劫難是死劫,不死不滅不重生。
如今,既然沒有死,那麼肯定還沒有真正覺醒,只不過是暫時罷了。等光陰神女重新沉寂,以潘慧如今的狀況,直接昏倒在半路上都不是沒可能的。
於是敖晴氣勢洶洶地一指沐瑎,道:“你去長明軒報信,我陪她!”
沐瑎小嘴一噘,直接翻了一個老大的白眼,愣是不搭理敖晴。
“嘿……你小子皮癢了是吧!”敖晴直接擼袖子,被光陰神女淡淡瞥了一眼,瞬間老實了下來,剛想爭辯,便被對方一句話堵了回去。
“你還想去莫名閣偷火種?”
神轉世,轉的只是三魂七魄,神念卻一直獨立存在著,只不過平時都在沉睡之中罷了。一旦甦醒,這個轉世之身做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都會存在於她的記憶之中,敖晴偷盜火種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曉的。
這孩子好歹是她親手送入人間界的,再怎麼樣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敖晴搗亂。
敖晴吐了吐舌頭,試圖辯駁:“我那不是想討教討教莫名閣的劍陣嘛……”
光陰神女沒有多廢話,轉頭對沐琤吩咐道:“看好她,別讓她再搗亂。若是我五日之內沒有回到長明軒,你們就去萬生島報信。”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杜子昂會去莫名閣接人。讓敖晴和沐琤去傳信,不過是在告訴杜子昂,她準備回去了。至於其他的……
上一世,她欠這個男人一世的婚約,這輩子已經兌現。現在,她只需要去將漠河留下的這一滴情債還了,便可以了斷塵世間的一切情緣,待劫難過後,重歸神位。
她一直想不通,爲何她的劫是情劫?莫非只是因爲她天生無情根,所以纔要讓她體驗兩世的愛恨糾葛麼?
看來,回去神界之後,她還要去一趟司命屬,看下司命神君到底給她寫的是什麼命格本子!
敖晴從光陰神女的話語之中聽出了玄機,當即追問道:“你爲什麼非去莫名閣不可?漠河都已經死了,你還要去查他的命格?”
神女沒有否認,只微微頷首:“他的命格有蹊蹺。能被天機庇護的命格,這本身便不在七界輪迴之中,自然也不存在以命換命之說。他既然可以用自己的命格去強行改變潘慧的必死之命,那麼,他的命格從一開始便是被人做過手腳的,而且很顯然,他自己知道。”
敖晴驚得張大嘴,顯然是沒有想到漠河竟然對潘慧用情如此之深,拼了舍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改變潘慧的命格,心下詫異的同時也不免生出一絲欽佩。
這樣的事情,哪怕是機會擺在她面前了,她也絕對不會這麼做。
敖晴寧可一個人孤獨的活著去尋找愛人的轉世,也不要將遺憾留給她愛的人。
這也就是她當年會願意幫助謝隨心封存夜瞳霜遺體的主要原因。當然,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夜瞳霜與謝隨心之間的故事,否則她絕對會直接拍死謝隨心的。
敖晴吧唧了兩下嘴,道:“這世上不是有很多人都逆天改命了麼?就說那個天機崖,他們不也通過自殘的辦法改變了命格。”
“他們那不過是放棄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一部分,換去另外一部分的延續,並不能稱之爲逆天改命。”光陰神女淡淡說道:“有我和姐姐在,這世上並不存在真正的逆天改命,除非……”
除非是姐姐出的手,因爲整個七界的秩序都掌握在他們姐妹倆手中,既然她在轉世輪迴,那唯一可以這麼做的便只剩下姐姐了。
所以,她纔想要去莫名閣,去漠河出生的地方察看原本應該屬於漠河的命格。
她不相信姐姐會無緣無故破壞規則秩序,既然這麼做了,必定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
她要找尋便是這個理由。
“好吧,我不去了。我幫你去長明軒報信。”敖晴扁扁嘴,雖然捨不得莫名閣的火種,卻也明白,光陰神女要做的事情不是他們可以旁觀的,就連沐瑎,也不過是帶去保護潘慧的。
沒錯。光陰神女一旦找出原因,必然會重新沉睡,將一切還給潘慧。沐瑎作爲潘慧的本命火種,自然是要跟隨在主人身邊保護左右的。
光陰神女滿意的點點頭,對沐瑎說道:“走吧。”
沐瑎很是乖巧地和哥哥告別,跟在自己主人身後離開了冰原,臨了,還不忘回頭對敖晴扮了一個鬼臉,氣得敖晴齜牙咧嘴,他便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一擡頭,看到神女正淡淡瞧著他,當即止住笑,眼觀鼻鼻觀心地低頭看著不斷交錯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