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隨著時間推移,蕭硯不禁開始擔憂起來,青莜會不會是忘了?怎的都已將至日暮,卻仍是對此只字未提?
而這靈璧古縣又非京城,自也無人記得蕭硯生辰,更勿提做出什么能給青莜提個醒的舉動了,如此這般平淡地度過一日,又用了晚膳,蕭硯已是徹底失望了,若是那日不曾多言,自己此時便也不會如此了吧?
失望之下,蕭硯便徑自回房去了,正想著直接歇息了,卻聽得屋外傳來敲門聲,蕭硯沒精打采地問一句:“本王要歇息了,有何事明日再說不遲。”
只是沒曾想屋外那人,竟是青莜,青莜像也沒曾想會得到這般回應,一時間只低聲道:“可我……煮了面……”
蕭硯眸光一閃,已幾步行到門前,打開了房門,便見青莜端著碗面立在屋外:“我不知是你,快……快進來吧。”
青莜淺淺笑了,又很是羞澀地將手中的碗筷放在桌上,小小聲地開口道:“這面是我方才在廚房做的,可能不好吃……”
只是一碗再普通不過的面,卻早已沖散蕭硯心中的失落與落寞,更帶來無盡喜悅:“但凡是青莜做的,我都是喜歡的。”
如此說著,蕭硯已大口大口地吃起面來,恩,味道是稍淡了些,而且面條煮的時候似乎也久了些,不過這些一概不會影響到蕭硯的好胃口。
青莜在一旁看著,也不禁微笑起來,還不忘提醒道:“我聽廚房的師傅說,這長壽面是不能咬斷的,你不可以咬斷哦!”
蕭硯含著滿口的面條,只能對著青莜憨憨地笑,憨憨地點
頭。
青莜也不再言語,只靜靜瞧著蕭硯狼吞虎咽的模樣。
一燈之下,兩人對坐,加之那冒著騰騰熱氣的面,竟顯得這般溫馨,好似夢境一般。
只是也怪蕭硯太過高興,一口面沒咽下,反倒自己給嗆著了,不禁劇烈咳嗽起來,青莜一驚,忙去拍撫蕭硯后背,隔了好一會兒方才漸漸好了。
“你吃慢些,也不至于……”青莜顰著眉,關切開口,卻在看到碗中的面時,嘆了口氣,“蕭硯,這面被你咬斷了啊。”
蕭硯本就不迷信這些,故而只是笑呵呵地道:“不要緊,能吃到青莜親手做的面,我就一定可以長命百歲了。”
青莜便也跟著笑了,認真地點了點頭:“定然如此。”
蕭硯今日似乎格外孩子氣了些,又“滋溜滋溜”把剩下的面吃完了,這才捧著肚子滿足嘆息道:“青莜做的面真是好吃,可把我撐到了。”
青莜抿著唇輕笑,又停頓片刻,才猶豫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本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可你又要歇息了,不若來日……”
“我沒要歇息,只是不知門外是你,這才那般開口敷衍,”蕭硯忙搖頭,又一臉期待地瞅著青莜道,“你是要帶我去哪里?”
青莜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然后又將蕭硯拉了起來,單手點在蕭硯眉心,解釋道:“我想帶你去北界瞧瞧,可那里著實太冷,故而我先用結界護住你。”
蕭硯此時更是期待不已,高興地直點頭:“我只聽青莜你提及過那里,卻從不曾見識過,只是你帶我去那處,真的可以嗎?”
北界雖在世外,卻也并無凡人不可踏入的規矩,故而青莜只是點頭,拂袖間遮住了蕭硯的眸子,蕭硯下意識地閉上眸子,等再睜開時,便不禁愣住了,面前哪里還是驛館的房間,又哪里還有什么桌椅床榻?
“蕭硯,這里便是北界,只有風雪,沒有風月。”頭一次,青莜突然覺得這北界著實蒼白,
縱然千年、萬年也仍是當初模樣,亙古不變,歸根結底大概也只是自己的心不同往日了吧?懂了何為幸福,也懂了寂寞。
“可我卻覺得這里甚是美麗,只有銀白,便如青莜的心,純然一片。”蕭硯撫了撫青莜微涼的面頰,又抖了抖肩膀,心下不禁覺得驚奇,周遭皆是風雪,自己竟絲毫不覺得冷。
青莜收起心底感慨,好笑地瞧著蕭硯帶著疑惑的面頰,又抬手幫蕭硯拍掉飄落肩頭的細雪:“今日,我是想再把那日的《仙鏈》,舞一次給你看。”
蕭硯頓時滿懷欣喜地點頭:“如此甚好,我可還記得那時青莜的舞姿是何等叫人沉醉其中呢!”
青莜略有羞澀地點點頭,退了數步,便開始翩翩起舞,仍是一身純白衣裳,只是在這同樣純白的世界里,青莜仿似與那皚皚白雪融為一體,只有那如墨的發絲在半空中潑灑開來,纖細的身影靈動地旋轉,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哦,蕭硯險些忘了,這人便是仙了。這舞姿似夢似幻,亦真亦假,隔著風雪竟像是看不清楚了一般,蕭硯禁不住想要伸手抓住那道身影,卻只叫掌心落滿雪花。
一瞬間,蕭硯突然覺得有些害怕,那人分明離自己這般近,可為何又會覺得自己是如何都抓不到那人呢?
不等那人停下,蕭硯便禁不住用盡全身力氣呼喚道:“青莜,青莜……”
青莜回眸一瞥,面上綻出一抹純粹的笑意,美得叫人忍不住嘆息,蕭硯便不自禁地往前奔去,也不管那人可舞完了沒有,竟直接抱住了青莜,口中仍在低聲呢喃著對方的名字,一遍遍,不厭其煩。
青莜不知蕭硯何故如此,卻仍是任由對方抱著,又湊到蕭硯耳畔道:“生辰快樂……”
蕭硯立時笑得滿足,心下的不安也因這真實的擁抱而壓下不少:“有你陪著我便好了。”
青莜淡淡地笑,漫無邊際的冰雪中,兩道身影緊緊貼合,好似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