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青莜幽幽轉(zhuǎn)醒,已是次日清晨,意識朦朧了片刻方才發(fā)覺自己竟是縮在蕭硯懷中,隨即不禁紅了臉,而此時蕭硯似仍在沉睡,雖在夢中,一雙鐵臂卻仍不是溫柔地將青莜困于懷中,那么近的距離,近到青莜似能感覺得到蕭硯溫?zé)岬暮粑踔猎谶@一瞬間,青莜突然便覺得,若是就這般在蕭硯懷中呆上一輩子,便也是幸福的吧?
不期然的,蕭硯的身子突然抖了一抖,人卻并未醒來,青莜一愣,慌忙將蕭硯推開,心下暗自懊惱自己怎的竟忘記了自己本命雪狐,又自幼生在北界,身子本就是冰涼的,而這人卻是凡身肉體,怎能受得這般寒意?而這人……竟是這般抱了自己整整一夜?
被對方推開后片刻,蕭硯方才清醒了,第一反應(yīng)竟是再度把青莜拉入懷中,口中更是溢出關(guān)切話語:“青莜,可還有哪里不……阿嚏……舒服嗎?”
一瞬間,青莜只覺得心底某一處甚是柔軟,仿佛整個人都要融化在這人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之中,胸口更像有什么欲要噴薄而出,可到了最后卻只化為略含哽咽的兩字:“傻瓜!”
其實犯傻的,又何止蕭硯一個?是誰明知會遭逆天會遭反噬,還可能引發(fā)天劫,卻仍是不管不顧地奔到了那人的過往?是誰明知體內(nèi)最后那些靈氣是萬萬用不得的,卻為了保那人安全拼死使了出來?又是誰,分明此刻還是要死不活的模樣,卻傻里傻氣地說那人好傻?
蕭硯也確是傻,此刻先是傻乎乎地笑了,而后才又擔(dān)憂地開口道:“青莜,你不是和我說你無事的嗎?可昨日又是為何那般嚴(yán)重?”
青莜立時收了笑意,支吾著卻不知該否如實相告。
“青莜,我知是如此是怕我太過擔(dān)心你,可你若不講,我大概才會更是擔(dān)憂吧?”蕭硯一眼瞧出青莜心思,冷著臉威脅。
青莜搖搖頭:“我只是……也怪我不知分寸,本就失了一半仙元,便不該多用靈力,后又擅自闖入過往,那時身子便已遭了反噬,加之人世皇宮重地,本有真龍之氣相護(hù),我也不該強(qiáng)行使出靈力……”
如此蕭硯便也是懂了,此事雖不全是自己過錯,卻也脫不開干系,加之青莜此刻模樣著實叫人心疼,故而心下自責(zé)更甚,幾乎壓得蕭硯透不過氣來
:“那要如何,才能叫你身子復(fù)原?你別再騙我,不然我只會更難過。”
青莜似也明了蕭硯心中所想,故而雖害怕對方做出甚傻事來,卻仍是如實道:“若是不曾觸動天劫,只要取回那一半仙元便好。”
青莜驀地記起自己入世之緣故便是為了取回仙元,可怎的紅塵紛亂之下,竟是到了如此地步?冥冥中,似有一根線正引著自己一步步陷入死結(jié),卻是無力掙脫。
“天劫?那又是什么?”蕭硯不禁皺眉。
青莜一時間也拿捏不準(zhǔn)自己此番作為是否會觸動天劫,故而只是把話題轉(zhuǎn)向仙元:“倒無沒甚,只是那仙元卻是不甚好取回呢。”
“想來那仙元也該是在太子手中,先前你我便已被他算計,想來要取回失物也是不易。”蕭硯也不再多問,只是低聲嘆息,暗自計較,自己雖不愿折抵了身份,可若是為了青莜,也該是心甘情愿的。
青莜雖不知蕭硯意欲何為,卻隱隱地有些擔(dān)憂:“蕭硯,我當(dāng)真無事,縱然虛弱了些,也不會傷了根本。”
蕭硯微笑著點頭,卻終歸是擔(dān)憂的。
且青莜那話也著實沒有說服力,才醒來不過半日,竟又昏睡過去,身子更是冰得嚇人,雖是初秋,蕭硯卻已著人在偏殿置了幾處炭盆,縱是如此,青莜的身子卻仍不見絲毫好轉(zhuǎn),有時甚至還會咳血,幸而有那林大夫不知從何處弄來方子,日日煎了服下才算勉強(qiáng)將青莜體內(nèi)那股子煞氣壓了下去,蕭硯嘆息之余也總算做了決定,看來是該去東宮瞧一瞧太子殿下了。
這一日天氣尚晴,青莜似在辰時轉(zhuǎn)醒片刻,幾句閑話后卻又失了意識,蕭硯略顯惆悵地吩咐了下人好生照看著青莜,只身一人在書房待了片刻,這才整衣束帶出了門去。
東宮,太子所居之處,蕭硯雖是蕭乾同父異母的胞弟,可登門的次數(shù)卻是屈指可數(shù),而今日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蕭乾卻像是恭候多時,蕭硯到時,此人正在東宮正殿悠閑飲酒,眼角瞟過來者,只是邪邪彎了唇角:“二弟可真是閑人,前幾日不是才來過,怎的便又有此閑心?”
蕭硯面無表情地落了座,自袖中取出一個木盒置于桌上,沉默片刻便直奔主題:“大哥也非糊涂人,該是
知曉我此番來意吧?”
蕭乾眸子淡淡掃過那木盒,而后竟不慌不忙地起了身,臨窗而立,卻是答非所問地開了口:“吾乃皇室嫡長子,九歲立為太子,登上儲君之位,今日已荒度十多載,父皇只叫吾日日早朝,卻從不曾準(zhǔn)吾御書房旁聽政事,二弟可知為何?”
蕭硯不禁皺眉,冷冷回道:“大哥這話,小弟可是聽不明白。”
蕭乾突然狂笑出聲,隔了許久方才停歇:“二弟當(dāng)真是聽不明白,還是不愿聽得明白?借二弟所言一用,若吾非糊涂之人,那二弟便是故作糊涂之人吧?父皇一早便將吾推至風(fēng)口浪尖,面上待吾關(guān)切備至,可誰不知曉只有那青云王爺才能得父皇傳召入宮,共進(jìn)晚膳?”
蕭硯心下一凜,神色已是戒備:“大哥此言,究竟為何?”
蕭乾回身行至桌前,卻不坐下,只是低頭看向蕭硯:“二弟若真要救那人,何不以這天下做個交換?”
蕭硯下意識地立起身,沉默片刻后,方才沉著聲音般開了口:“大哥莫不是真糊涂了?儲君乃未來天子,大哥居于此位,莫不是還有何不滿?”
蕭乾含笑端起桌上杯盞,細(xì)細(xì)地拿指尖摩挲,語氣卻仍是不為所動:“此事倒也不急,二弟總有想明白的時候,只是吾聽慕荷說,青莜姑娘失了一半仙元,近來會很是痛苦罷了,二弟可莫要太過心疼了,吾也不會強(qiáng)求,只等二弟心甘情愿做了決定。”
蕭硯抿緊唇角,終只是吐出“告辭”二字,轉(zhuǎn)身離去。
而在蕭硯背后,蕭乾先是眸**狠蕭殺之氣,而后卻又被一抹邪笑取代,而后緩緩行至桌邊,似隨手拿起那小小木盒,緩緩打開,隨著那盒中之物映入眼簾,蕭乾的眸中竟是閃過一絲詫異,竟是一塊小巧精致的玉硯,蕭乾記得自己曾在蕭硯的弱冠禮上瞧見此物,甚是喜好,卻無奈那玉硯乃是父皇親贈之物而不可得,為此蕭乾倒當(dāng)真郁悶了幾日,只是……轉(zhuǎn)瞬間,蕭乾的眸子已被嗜血的貪婪所取代,自己想要的,可不會只是這小小玩意兒,更不僅僅只是天下,所以吾那可憐又可悲的二弟呀,大概就連你那心心掛念著的青莜,也將是吾囊中之物,蕭乾一面用指尖輕柔地?fù)崦怯癯幧霞?xì)致的紋路,一面緩緩勾起了唇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