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著視線的房子一倒,再躍上最高的廢墟一看,鎮(zhèn)子那頭通往落花山莊的小道就自然而然出現(xiàn)眼前。
小道曲曲彎彎朝前延伸,一直伸展進(jìn)樹木蒼鬱的山谷,再也不見蹤影。
也非仙拍了拍手:“好了,在下的事情辦完了,先走一步。陸使者,別忘了我們講定的事。”
陸乘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自然。”
他突然身形一變,一掌擊向也非仙,也非仙大驚失色,雙足急點(diǎn),躍到了水坑那邊。
也非仙站在那邊,破口大罵:“陸乘,你這個老混蛋,背信棄義,算什麼英雄好漢!”
陸乘冷冷一笑,也不理他,邊上神工,早按捺不住,“叮”地一聲一根鑿子就射了過去。
也非仙側(cè)身避過鑿子,哪敢逗留,他大叫一聲,轉(zhuǎn)身就朝遠(yuǎn)處逃去,這裡四人,開心地鬨然而笑。
四個人穿過廢墟,沿著那條小道朝前疾行,不多一會,就來到了九華山腳。
一行人擡頭朝上觀望,但見這九華山中雲(yún)霧繚繞,鳥鳴啁啾,滿眼都是墨綠的樹木,涼風(fēng)過處,樹林發(fā)出颯颯的聲響,直如千萬個人一齊低聲耳語。
上山的石階在綠色叢中忽隱忽現(xiàn),九華正頂老殿裡的鐘聲,透過繚繞的雲(yún)霧飄來,宛如天籟。
他們拾級而上,走了約摸半個時辰,道路從腳下突然消失,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堵如斧直削而出的絕壁,總有十餘丈高。
平日裡落花門的人上上下下都靠一掛軟梯,此時軟梯已收上去,通往上面的路就此中斷。
陸乘輕功再高,這時也難免嘆了口氣,石壁上寸草不生,原先有棱有角的地方,都被落花門的人剷平了,連個可以攀手的地方都找不到,要想上去,當(dāng)真比登天還難。
神工哼了一聲,忽而嘎嘎嘎嘎長笑,鬼斧也笑了起來。
神工神情甚是鄙夷,嘰哩哇啦說了幾句,陸乘和他們一起待得久了,他們的話自然能聽明白,說也能說個大概。
陸乘聽他說的意思是:“這麼塊石頭,就想擋住老子。”
心頭不由一喜。
神工從腰裡拔出四根鑿子,握在手中,走到石壁前面,身子緊縮,然後一彈,嗖地從原地拔起,一躍兩丈餘高。
“叮,叮”兩錘,手中的一個鑿子釘進(jìn)巖壁,露出一半留在外面,他手握這半截鑿子,身子朝上一蕩,輕飄飄地往上飛去,又是兩丈餘高。
“叮叮”兩錘,一根鑿子又釘進(jìn)巖壁,身子再往上蕩,又是“叮叮”兩錘。
轉(zhuǎn)眼間神工已躍上崖頂,石壁上每隔兩丈,釘著一把鑿子,下面的三人就靠這四把鑿子,接著也上了崖頂。
守在崖頂?shù)乃膫€落花門的女弟子,聽到下面“叮叮”聲響,聲音煞是好聽,還沒弄清怎麼回事,面前突然冒出一個極瘦極高黃頭毛的怪物,嚇了一大跳,齊聲尖叫起來。
神工身影晃動,一錘一個,當(dāng)先的兩個姑娘腦漿四裂,悶聲不響倒在地上。
還有兩個轉(zhuǎn)身欲逃,剛躍上崖頂?shù)墓砀沂忠粨],板斧在空中打著旋,正中一位姑娘的後背。
幾乎同時,“叮嚀”聲響,另一位姑娘也仆倒在地,後背心插著一把鑿子。
崖頂上是塊不小的空地,四個人正欲往前走,一聲怒吒,四周突然閃出百餘位落花門的弟子,十人一隊(duì),排成十二列,把四個人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間。
陸乘看到那天趕車的少女,手持令旗,站在遠(yuǎn)處一塊突起的巖石上,指揮著陣列。
陸乘他們欲往左突,小令旗揮動,輕吒一聲,人牆就封向左邊,欲往右突,小云令旗舞動,人牆又封向左邊,逼得他們只好退回原地。
鬼斧不曉得中土武林人士對陣時還有種叫陣法的東西,他見這些人東奔西走亂糟糟的,心裡暗感好笑。
鬼斧怒喝一聲,搶上兩步,板斧削向領(lǐng)頭一個少女的面門,少女往後退了一步,剛纔還擠作一堆的人羣霎時閃開,鬼斧只覺上下左右劍影點(diǎn)點(diǎn),若想撤招已來不及。
幸虧陸乘眼見不好,抓住他的後背把他硬生生拉了回去。
鬼斧驚魂未定,再看身上,衣服已被劍劃得稀爛,左臂和右脅各中一劍,幸好他退得快,只傷著一點(diǎn)皮肉。
神工看傻了眼,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眼裡,那些人始終是亂走亂跑的,鬼斧怎的竟被她們傷著。
陸乘嘰哩哇啦連說帶比劃地解釋了一遍,倆人這才知道眼下看到的是落花門的流水陣法。
抽刀斷水水更急,看似亂糟糟沒有章法,其實(shí)內(nèi)含殺機(jī),稍有不慎就被水淹沒。
四個人當(dāng)下不敢妄動,背靠著背,各自守住一個方位。
小云令旗揮動,眼前的陣形忽起變化,姑娘們在他們周圍圍成圓圈,裡外一共三層。
小云一聲令下,圓圈動了起來,一圈往左,一圈往右,最外面的一圈則站著不動。
陸乘低聲道:“快取羽化水。”
金鳳一個激凌,人清醒了許多,這一路過來,她被田原和那小丫頭逗得芳心大亂,剛進(jìn)鎮(zhèn)子,又連遭兩次生死大難,人變得暈暈乎乎懵懵懂懂。
此時陸乘提醒,她纔想起自己居然連看家的武器都忘了取出來。
小云站在高處看得真切,田原曾告誡過她,說是金鳳的羽化水厲害,不可硬拼。
她見金鳳右手重新託著茶盞,腰肢扭動,忙把令旗往下一揮。
前面兩層人牆倏地往下一蹲,第三層人牆右手齊揚(yáng),霎時,四人周圍激起粉紅色的霧氣,異香撲鼻,他們情知不好,趕緊以袖掩鼻,屏住呼吸。
等到霧氣被風(fēng)吹數(shù),他們睜眼再看,四周的落花門弟子連同小云,頃刻已走得不見蹤影。
他們懶得搜尋,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落花山莊和夢天嬌,夢天嬌一死,她手下的這些弟子還不是一鬨而散。
四個人沿著一條山道疾行,轉(zhuǎn)過一個山包,都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
已是冬季,山外早已百花凋殘,萬物蕭瑟,這山谷裡卻是綠草如茵,百花燦爛,在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木叢中,竟還有粉蝶翩飛。
一條清澈的小溪從山谷中間流過,潺潺緩緩,水面上漂浮著五顏六色的花瓣,傍著小溪,依次構(gòu)築著白牆青瓦的精舍。
四個人若非剛從山外進(jìn)來,肯定以爲(wèi)眼下還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