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怒道:“哪里走!”
閃身擋到倪道周面前,倪道周斜睨了他一眼,惱道:
“又是你,還不滾開!”
陸乘也不打話,一支判官筆勢如游龍,疾點向倪道周胸前的神藏穴,倪道周繼續朝前走著。
眼看陸乘的筆就要點到,右手一擋,左手朝前一伸,這一招去勢并不很快,陸乘竟躲閃不及,倪道周的手掌貼到陸乘的腹上,輕輕一推。
陸乘連喊都來不及喊上一聲,沉悶地朝后飛去,一直飛到田原眼前,田原右腳一抬,叫聲“去!”把陸乘又送回街上,鬼斧神工趕緊接住。
陸乘雖無大傷,卻是又羞又氣,臉灰灰的。
田原也沒想到倪大哥一別之后,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焉能不喜?
那日,倪道周在桐君山上的藥王觀外,聽到黃元璐廖廖數語就把自己的武功路數和破綻所在講解得一清二楚。
倪道周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對黃元璐愈加佩服,同時,又暗暗有些不服氣。
他本就智力過人,在武學上多加留意和體味,自然就融會貫通,博大精深。
那四窮功法,他幾乎已到了窮盡的地步,一出手一抬足,令人防不勝防。
倪道周看陸乘眨眼間一來一往,重又回到原地,笑道:
“原弟,好快的身手。”
說話間發覺陸乘的判官筆還在自己的右手握著,微微一笑,把筆擲還給陸乘,人已走到這家店鋪的檐下。
背后,一個聲音冷冷道:“留步!”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同時,一股勁道襲來,倪道周雙足一點,閃了開去。
那股勁道擊到地上,一絲聲息也沒有,倪道周“咦”了一聲,驚奇地轉過身,這才發覺天道教主站在對面房頂。
倪道周笑道:“閣下的功夫不俗!”
天道教主冷冷道:“比你如何?”
倪道周想了一會,說道:“難說。”
天道教主一愣,隨即不冷不熱道:“這有何難,上來比試一番不就知道了么?”
倪道周郎聲大笑:“有道理有道理。”
話音甫竭,人已躍上對面房頂,站定時手里多了一桿毛筆。他朝對方點點頭:
“先比家伙?”
天道教主抬起手,身后一個天道弟子趕緊遞上一把用油布包著的沒有鞘的刀。
天道教主把油布一層層解開,解到后來,油布變成紛紛揚揚的布片飄落下來,一道寒光在布片飛揚中發出嗡嗡的聲響,倪道周贊道:
“好刀!”
天道教主伸出左手,兩個手指夾著刀尖,雙手稍一用力,嗆啷一聲,手中的刀斷成兩截,他盯著面前的倪道周,冷笑道:
“刀固然是好刀,對付你,只要半把就足夠了。”
倪道周淡然一笑:“這么說,在下也只要半支筆就夠了。”
手指一用力,手中的筆斷成兩截,他就用剩下的兩三寸長的一截毛筆對付對方的半把刀。
兩個人相視良久,最后齊聲大笑,也就在笑聲里倆人開始出招。
天道教主手中的那半把刀越來越快,如影隨形,始終不離倪道周左右,有許多次,刀刃緊擦著倪道周的身體而過,驚得多多容顏登改,攥著田原的手汗津津的。
倪道周雙手垂著,神情木訥,呆呆地想著什么,直到刀鋒眼看就要削到他身上,躲閃不及時,才老大不愿地抬了抬手,用那半截毛筆格擋一下。
田原心里納悶,倪大哥怎的病懨懨的,竟似受了極大的內傷。
他左格右擋的招式似乎是懸書功法,又似不是,全然不見了昔日的風流倜儻揮灑自如,倒顯得筆拙墨滯,枯燥無味。
更奇的是盡管如此,天道教主的那半把刀竟怎么也觸不到倪道周的身體,有幾次明明可以削到,卻從邊上滑了開去。
天道教主眼中的神情越來越凝重,全然不再是說只用半把刀時那般自負和驕橫。
田原看著看著,漸漸醒悟,輕輕地舒了口氣,臉上現出喜悅之情。
多多緊張注視著倆人過招的情景,她見倪道周步步后退,眼看就要從房頂上掉下來,急道:
“小原,我去助前輩一把。”
田原拉住了她,搖搖頭:“不用,大哥沒事。”
話音未落,天道教主輕聲咤道:
“下去!”
他手中的刀銀光一閃,削向倪道周的面門。
倪道周雙腳踩在屋檐上,身子朝后翻去,多多“啊”地一聲驚呼。下面,陸乘等人已拉開架勢,想趁倪道周落地未穩時搶先下手。
就在此時,天道教主的刀削了個空,倪道周倒下去的身子象風過之后的毛竹一般重新直立,手中的筆逆向上書。
天道教主驀地看到從下而上的筆尖點向自己的商曲穴,吃了一驚,趕緊朝后躍開。
多多緩了口氣,扭頭看看田原,田原竟似早就料到倪道周會有此舉一般,始終笑咪咪的。
他習練懸書功法已久,對其中奧秘的領悟自然非他人可比。
他早就看出,倪大哥呆呆地立著,任憑天道教主朝他進招,萬般無奈才隨手一橫一豎或一撇一捺,看似笨拙,其實,這每一筆中變化萬千,實是寓智于拙,或說,功夫到處,工拙一致。
他的每一招,都迫使天道教主在進攻中倉猝自保,硬生生變換招數。
田原看天道教主一躍避開,心道,這回他該另有所圖,否則,絕無取勝的可能。
田原此時對倪道周完全放心,知道他今日再不濟也不至于落敗,所以把注意力反倒放在天道教主身上,饒有興趣地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自己心里好有個數。
果不出田原所料,天道教主手中的刀迅速翻轉,右手往前一遞,這一遞,手中的刀已變換了十余招,使人眼花繚亂,只見刀光閃爍,繽紛燦爛,田原驚道:
“獨步刀!?”
適才天道教主所使的,確實是快哉山莊的獨步刀法,田原曾見宇文燕使過,是以認得,這天道教主怎的又會獨步刀法?
天道教主遙遙瞥了田原一眼,有心賣弄,手中的刀順勢變換,再使出來,卻是田世南所創的飄香劍法。
田原此時再見,更驚得額上直冒冷汗,他想這天道教主蓄謀已久,他偷偷學會獨步刀法和飄香劍法,竟連爹爹和宇文鴻飛也不知曉。
難怪他們會突遭他的毒手,倘若他連百家掌法也偷覷得的話,只怕丐幫也就完了,這樣武林可就真的變成天道教的一統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