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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敵人

爺爺和弟弟才離開半天就出事了?

不可能!

這些年來,那些厭憎自己的人,罵自己是災星的家伙,連躲避自己還來不及呢,怎會去害死爺爺和弟弟?

難道是仇人?

是當年殺害我劉氏上萬族人的家伙?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他們為什么不早早地把自己爺孫三人斬草除根?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

劉希只覺全身氣血翻騰,腦袋痛苦得快要炸掉!

他就像頭陷入困境的野獸,發瘋似的沖出家,沖出街道,沖向城外。

爺爺和弟弟,不會有事的,不會……

他在吶喊。

深夜的星花城,依舊明亮如晝。

各色流轉著繽紛光芒的燈光掛在整個城市的每一處,燈火通明,猶如一條條火龍盤踞其中,喧囂壯闊。

街道上行人如織,城門外更聚攏了密匝匝一大群人。

地上躺著一個枯瘦嶙峋的老頭,衣衫染血,眼眸緊閉,明顯早已死透。

在旁邊,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跪地不語,稚嫩的臉上沒有眼淚,眼神卻是灰白空洞,仿似沒有靈魂的木偶。

“我認識他,他是成星學府的劉濤,跟我是同學!”

“啊!原來是災星的弟弟啊,旁邊的老頭不會是他爺爺吧?”

“唉,肯定是了,當年咱們星花城鼎鼎有名的劉氏族長,如今卻被殺害于城外荒野之中,可憐!可嘆!”

……

人們議論紛紛,卻無人愿意伸手援救。因為一個是災星的弟弟,一個是災星的爺爺,他們可不愿沾上霉運。

“大家趕緊躲一邊,災星來了!”

一個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聞言,偌大的人群轟然讓開一條道路,如避蛇蝎。

在人們怪異的目光中,一道瘦削的身影,像發瘋似地沖來,赫然就是劉希。

“爺爺!”

看到地上安靜躺著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劉希徹底斷絕了心中希望,痛苦得猶如萬箭攢心,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他一步步來到爺爺的尸體旁,那張木訥冷峻的臉依舊沒有變化,但那對眸子卻因充血變得通紅,像頭困獸。

“哥……”一個極為沙啞低沉的熟悉聲音響起,劉希心頭一震,卻見弟弟劉濤像個木偶似的看著自己,兩眼空洞無神。

是誰?

究竟是誰做的?

劉希心頭愈發痛苦,指甲深深陷入手掌血水流溢,他卻渾然不覺。

這一刻,多年在心中積攢壓抑的憤恨,猶如熔巖迸發一般涌遍全身。

他好恨,恨自己太過無能,恨自己面對周圍的嘲笑譏諷,卻無力去改變……

老天!

你若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為何不放過我劉氏家族、我的父母、我的爺爺?

為什么!?老天爺!

陳汐內心在瘋狂咆哮,幾近失控。

砰!

劉濤似乎是再也堅持不住,無力地閉上眼睛,暈倒在劉希懷中。

劉希看著懷中的弟弟,看著他稚嫩臉頰上的疲憊無助,猛地從無盡憤怒中驚醒過來,爺爺已經死了,千萬不能再讓弟弟出事了。

他背著弟弟,抱著爺爺的尸體,步伐蹣跚地走進城門,走在回家的路上,

“災星終于走了,哈,這下可好了,時隔多年,他又克死了他爺爺,嘖,果然是霉運肆虐,倒霉透頂啊。”

“小聲點,你小子不活了,再詛咒災星,小心沾上霉運,把你這條小命也給坑了!”

“切,還說我,你不也叫他災星?”

“哼,懶得理你。”

“你就裝吧,說不定你這家伙還在心中想著,災星什么時候把他弟弟克死呢!”

……

一路前行,嗡嗡的議論聲伴隨著凜冽的夜風,飄進劉希的耳朵,就像一根根尖銳的銀針,深深扎進他的心中。

但他依舊自顧自走著,像塊飽經海浪拍打的碣石,痛在骨髓,倔犟照舊。

麻木?

不,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刻。

我若不死,終有一日,必將踏天梯,入云端,攬九天星河,高高在上!

你們——

就等著嘲笑自己吧。

……

郊外,陰雨綿綿,如絲如線。

“爺爺,安息。”

一座孤零零的墳頭前,劉希站起身子,低聲說道,聲音平靜平淡,卻透著一股執拗鏗鏘的味道。

從那天回來,劉希已經跪在墳前三天了,不吃不喝,風吹日曬也自無動于衷,臉色蒼白憔悴到了極致。

見劉希恢復如常,一旁的白婉婷暗自松了口氣,說道:“先回家吧,劉濤昨天夜里從昏睡中醒過來了。”

劉希點頭答應。

“白姨,謝謝了。”

快到家門口時,劉希頓住腳步,神色鄭重地向白婉婷道謝。這三天,白婉婷一直在家幫著照看弟弟,宛如自己親人一般,令他極為感動。

當所有人都只知道譏諷自己時,有一個人卻在默默地為自己奔波勞累,這樣的人,當得起他劉希一輩子銘記感恩。

白婉婷似是沒想到劉希會如此鄭重地向自己道謝,怔了怔,笑道:“只要你好好活著,并且活得比誰都要好,就是對我最好的謝意了。”

劉希再次鄭重點頭。

白婉婷莞爾一笑,沒有再逗留,轉身離開。

看著她綽約窈窕的背影消失,劉希心頭不由地涌出一抹暖流,令他精神一振,眉宇間的陰郁少了許多。

“哥。”

房門打開,劉濤看著門外的劉希,輕聲叫了一句。

劉希走上前,牢牢把弟弟攬進懷中:“右手廢了不要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那天夜里,劉希的爺爺遇襲身亡,而劉濤也付出了一只右手的代價,右臂生機被廢,哪怕尋來起死人肉白骨的無上妙藥,也無濟于事。

劉希極為清楚,失去右手帶給弟弟的痛苦究竟有多大,弟弟自幼癡愛劍術,曾發下宏愿,立志開創出一條屬于自己的劍道之路。如今右手不在,無疑于徹底葬送了弟弟堅守多年的夢,其痛苦可想而知。

“哥,我已經決定了,修煉左手劍!”

劉濤挺直脊梁,眸光湛湛,整個人仿似浴火重生一般,堅定道:“失去右手也是一件好事,一只手,一把劍,能夠讓我更專注,劍術更專一。”

劉希看著仿佛一夜長大的弟弟,看著他瞳孔中重新煥發的堅定之色,一時心潮起伏,難以自禁:“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已把劉希心頭的喜悅表達的酣暢淋漓。

……

“我和爺爺是在青狼峽谷遭到伏擊的,是三個蒙面人,爺爺臨死前說,他們皆有紫府境的修為。”

吃過飯,劉希開始詢問爺爺和弟弟出城后遭遇的事情,他要搞清楚,殺死爺爺的兇手究竟是誰。

不過,當聽到弟弟談及是兩個黃府境修士,劉希心頭突然一跳。

修煉一途,分作后天、先天、黃府、黃庭、一儀金丹、化骨、紫怡真人、以及地仙。

后天九重,內煉真元,通達脈絡,壽元暴漲一甲子。至此境界,身強力壯,精血如潮,百病不生。

先天九重,吐納天地,煉心定性,壽元暴漲一百年。至此境界,已洗褪凡胎,體魄蘊靈,然世人萬萬,能踏入先天者,寥寥無幾!

而黃府之境,則竊天地之力,于丹田內開辟黃府,境界每提高一層,黃府內便多出一顆真元星辰,九星連珠,才算黃府圓滿。

此境界又被稱作點星府之境,至此境界,壽元暴漲五百年,方才稱得上奠定修道根基,真正意義上踏入修仙之途。

據劉希所知,先天強者,想要開辟黃府,萬中無一,在偌大的星花城,黃府修士絕對是最頂尖的強者。如今聽聞殺死爺爺的兇手,竟然是兩個黃府修士,劉希心頭之震驚就可想而知。

他如今才修煉至先天三重境界,這還多虧了爺爺劉天銘自幼對他的悉心指點。

想當年,他劉氏一族可是星花城強盛之極的大家族,劉天銘身為劉氏族長,本身便是黃府七星修士,雖然修為被廢,但一身傳承卻不曾丟失,哪怕劉希資質再普通,有劉天銘的細心傳授,進階先天境界根本不在話下。

不過,他想要進階黃府修士,卻是希望渺茫之極。畢竟,他的修為已滯留在先天三重整整五年,是否能再進一步還很難說。

“對了,我這里有一張音符,記錄了那三人的一段話!”劉濤猛地一拍腦袋,突然出聲,從懷中摸出一張幽藍色的符箓,遞給劉希。

音符是一種輔助符箓,在修行界,修士外出時,為避免登門拜訪的朋友找不到自己,往往會留在家中一張音符,予以提示。

這張音符,是劉希制作給弟弟玩耍用的,卻不想竟派上了大用場,一想到下一刻有可能聽到殺死爺爺的兇手的聲音,劉希心頭一陣激動。

真元灌注其中,音符表面驀地泛起幽藍色的亮光。

“公子交代,要把他們活活困在星花城,要讓他們在世人的嘲笑唾棄中痛苦活著,直至自己把自己逼死……”

“布下天羅地網,一旦他們出城,就把他們抓回來!此事關系到公子和紫苑城那位的親事,若敢怠慢,殺無赦!”

尖利陰冷的聲音就像一條躲在暗處的毒蛇在吐信,從音符內飄出。

啪!

音符化作一抹煙塵飛散無蹤。

劉希的臉色已是鐵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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