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勝寒臉色也有些不好,心里是有那么點愧疚的,換做自己兒子被人這樣那樣了,她殺了那些人的心都有!可是又不能真的重罰那些該死的臣子!畢竟很多人家于國家有貢獻,子侄們也有在戰場上戰死的,某伯爺府上甚至還有一個斷了一條胳膊的青年親自跪在自己面前,卻是拒絕認錯,只舉著他的那條斷肢高呼“求皇上責罰”!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可是,自己能怎么著?真的打殺了他們?她這皇位不要了?
為別國質子出頭,她容易么?當場就想落荒而逃!
高勝寒一陣氣苦,指著滿桌子的禮盒,道:“都是他們的賠禮,若有不滿意的,朕給你更好的。”
“謝皇上為小王仗義。”夏沙曼唇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漫不經心的將一個巴掌大的紅色織金錦緞裹著的禮盒翻開,里邊是一個黑漆雕花描金烏木匣子。
夏沙曼皺眉,似乎覺得這個匣子在哪里見過。
高勝寒隨手接過,替他打開。瑩潤柔和的光芒就這么突然綻放在視線中,滿室生輝。
滿滿一匣子珍珠,大的有拇指頭那么大,小的不過米粒大小,看著也有好幾十顆。珍珠顏色不均,白的粉的藍的紫的黑的都有,看著竟比同一色澤的更漂亮喜人。如果都串成手串,戴在夏沙曼的手上,應該不錯吧?
高勝寒暗暗點頭。幸好不是隨意敷衍的,不然她這面子可就丟大了。
“喜歡么?”她撥弄著珍珠,將匣子端起。
身側傳來一陣急喘。
高勝寒詫異地看過去,就見王子殿下臉色青白,一手緊握成拳,嘴唇緊抿著,微微發顫。蔚藍色的眼珠子卻似洶涌翻騰的潮水,將要溢滿。
他在憤怒。
高勝寒一驚,將匣子丟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別碰我!”對方一掌打開她的手,差點沒打到她臉上。
“大膽!”高勝寒沒有反應過來,不遠處站著的鄧公公已是呵斥著沖上前。
“我沒事!”高勝寒喝止鄧公公,又將蠢蠢欲動的衛嵐打發出去,將侍候的小宦官也給遣了,這才回過頭,一臉嚴肅地盯著夏沙曼,問:“究竟怎么回事?”
夏沙曼這會已經回過神來了,臉色仍然難看,目光卻已經恢復清明。
他深吸一口氣,又閉上眼,軟軟的往后一倒,一手遮住眉眼額頭,輕聲說了句“無事”。
無事才有鬼!
高勝寒腹誹著,轉過臉又盯著那匣子散落在床褥上的珍珠。粒粒圓滾,飽滿晶瑩,確實是上品。她在那個世界也是個奢侈浪費的主,珍珠項鏈飾物也有幾樣,比這更大的珠子都見識過。
珍珠讓他不舒服?
她拾起一個。還是——送珍珠的人讓他產生不好的回憶?
將珠子收拾放好,隨手又打開幾個禮盒,有玉如意、玉碾、玉珠,木雕的精巧筆筒,狼毫,成串的琉璃珠子……
禮物小巧精致,幾乎都是一手可握的物件……高勝寒后背倏地冒出一股寒氣,氣得雙手一掃,將桌面禮盒全都給掃落在地!
混蛋!欺人太甚!這是看夏沙曼不敢聲張,還是兀定自己不敢拿他們開刀,變著法子的羞辱人?!
誰說古人矜持的?特么的瘋玩起來不比她在會所里見過的花樣少!
高勝寒懊惱的將凌亂一地的物品禮盒隨腳踢開,轉身坐在軟榻上,瞅瞅心緒明顯低落的夏沙曼,伸手拉開他覆在額上的胳膊。
“這就受不了了?”她居高臨下的俯視,對上一雙幽深的藍眸,宛若無波古井,沒有任何情緒。
還以為哭了呢。高勝寒松了一口氣。
“越王戰敗臥薪嘗膽,能忍胯、下之辱,蓄力十年厚積薄發一舉滅吳……”
夏沙曼不動。藍眸直勾勾地看著她。
高勝寒泄氣。也許,這貨并不知曉中國歷史?(其實是她忘記所處朝代不對了。而且,這個例子舉例不當啊草!乃是希望大周被滅么?)
“上一回我跟你說的事,考慮得如何了?”還是拋出誘餌吧。
夏沙曼眨眨眼,慢慢坐起。
高勝寒往旁邊讓了讓,突然發現,他比自己壯實,稍微有那么點……壓迫感。
她不自然的又坐遠了些。
“我朝中無人。”良久,夏沙曼才緩緩開口。
“你有姐姐。”
“公爵大人心向國王。”姐夫能造反早就反了,又不是沒有實力。
“那是你爹。”
“國王喜愛王后。”
“那就努力讓國王愛上別的女人。”
夏沙曼啞然。半晌,突然笑了。笑容純凈質樸,很好看。高勝寒剎那目眩神迷。
“就是這樣多笑笑才好,有什么坎過不去的。”她手賤的捏了他臉頰一把。“以后有我護著,斷不會有人再來欺負你。”
夏沙曼微微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暗影,高勝寒嫉妒得恨不能將那兩排小刷子給削了貼到自己眼皮上。
她照過鏡子,跟后苑那一群男人比,她的容貌算不上頂好。可是跟宮女們一比,卻又不是那么差。(原主兒嫉恨美女,宮女都是容貌清秀的)
“為何突然對我好。”夏沙曼抓住在自己臉上揩油的手,詫異于對方的手竟然比自己的小了這么多。他無意識的捏了捏,軟軟嫩嫩的。
高勝寒深吸一口氣,擰眉。“你老呆在我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又不能納為妃子,做情人也不合適,會被臣子詬病,總不能一直養到老。等到黑砂國新王上位,黃花菜都涼了,夏沙曼前景更不堪。而且,她認為,黑砂國內亂對大周有好處。
夏沙曼輕笑一聲,“你打算怎么執行你的計劃?”頓了頓,又道,“我倒覺得那對雙生子不錯。國王一定喜歡。”
高勝寒瞪他。“休想!我送去的人他肯定會防備。找你姐姐商量。你姐姐肯定幫你。”
夏沙曼稍微歪著腦袋想了想,道:“若是你嫁個公主過去……”
“那你就更加活不成了。”高勝寒撇撇嘴,“她會將國王其他兒子都弄死的。”
夏沙曼無話可說。
很快的,除夕夜到來。
陳子秀看著掛在架子上的宮服,有些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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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會是他最后一次穿上這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