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想過會和自己戰鬥，而且是生死之鬥。確實是一種很奇怪的體驗。

他雖是我的複製品，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五百年前的勇猛、無畏，和那種天下無匹的殺氣。

他認爲我是假的，並且傷害了唐僧，所以要殺了我。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這世上，註定只能有一個孫悟空。

打著打著，我的淚就流了出來，連窮追不捨的他都露出驚愕。

五百年來第一次落淚，居然是對著自己。而且連落淚的理由都不知道。在妖怪眼裡無敵的我，在神仙心裡懼怕的我，恐怕都不會相信，我會這麼輕易地落淚。

戰鬥依舊在繼續，我們從海面打大天空，再從天空打到海底。

風生水起，天翻地覆。所到之處，都是一場浩劫。卻不能停止。不會停止。

結果是誰也奈何不了誰，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我們兩人都停了下來，凌空於海。

——你本事不錯，可是爲什麼要冒充我？還打傷了我師父！我絕不能饒了你！

我笑了。

——我是孫悟空。

——胡說！我纔是孫悟空，你是假的，我纔是真的！我纔是真正的齊天大聖！

齊天大聖？

我的眼裡流露出哀傷。

——你說你是，那麼就是你是吧，我不想去西天，也不想降妖除魔，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一定要搞清楚，爲什麼你和我一模一樣，還會七十二般變化！

沉默了很久，我說：也好，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我和另一個孫悟空先到了地藏王那裡，地藏端詳半天，說：“小神法力有限，不能分辨出，請大聖到南海觀音那裡去試一下吧！

臨走的時候，地藏的靈獸略有深意地看我一眼，閉上眼睛繼續睡覺。我微微一笑，同另一個孫悟空一起飛向了南海。

觀音還是老樣子，突然見到兩個齊天大聖來到她的寶地，嚇了一跳，一個孫悟空就夠嗆的了，何況是兩個？

她看了半天也分不出來。我和另一個孫悟空本是同體，又何有真假之分？

然後她使了最壞的方法，閉眼默唸緊箍咒。我和另一個孫悟空同時發難，把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觀音一個勁地說：如來佛祖神通廣大，你們還是去找他吧，莫要到我這裡搗亂了！

紫竹林被我們有意掃斷了一大片，這算做是對觀音給我戴上緊箍咒的報答吧。

是了，如果說天底下還有人能夠分辨出我們的話，也只有如來。

到了西天，如來坐在金座之上。

他看了我們一眼，重新閉上了眼睛。

——我已知道你們誰是真的孫悟空。

如來果然看出來了！

我看了另一個孫悟空一眼，不知道如來會如何處置他，或許會讓我們重歸一體。

如來眼睛突然一睜，盯著我，大喝道：

——妖孽，還不顯形！

我震驚地望著如來，不明白爲什麼他會認爲我是假的。

一個金鉢從如來手裡飛出，將我罩住，也擋住了另一個孫悟空對我的的臨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