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深處,不提愛。
我不求你愛我一輩子,我只要你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對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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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秘昏暗的角落,她在最深的深淵處咬唇,許久不曾經(jīng)歷的溫暖,他只記得那天的電影院里,不知怎么的瘋狂起來,已然不年輕的年紀(jì),他捧著她的臉在最感覺噴涌而至的時候,細(xì)細(xì)的落吻,磨蹭著她的耳垂,說著最樸實的情話。
他說:“冉蘇,結(jié)婚不結(jié)婚都不是問題,下半輩子我愿意對你好,對你真。”
她悶在他的硬實的頸項旁隱隱的喘氣,想著那些日子,不禁抿唇無聲淺笑,輕噴著略帶灼熱還未褪去熱潮。
而他環(huán)著她,給她默默的穿衣,輕手輕腳,仿若要做一生。
“……尉行云,我想了很久,直到最近才想明白,我問自己,如果開始和你結(jié)婚讓你改變的人不是我,我會不會甘心,我會不會遺憾那個人不是我,假如我是你和你妻子離婚以后再出現(xiàn)的女人,我想我會比今天幸福,我們會過得很快樂,根本不會有任何不開心的回憶,可是,我也有女人心性,我可能也會時不時的想,有一個女人在你心里站得位置比我深,我可能也會計較相遇早晚的問題,想想就覺得,不管十六年值不值得,好好的過才是真的。”
他聽著,那樣淺淺淡淡的聲線帶著幾分溫雅平和劃過他的心弦,他眼眶一紅,埋在她綢緞的發(fā)絲中久久沒有言語。
那天她對他說出自己想法,除了以前的攤牌,他們的溝通其實是少得可憐的。
冬日,暖氣溫?zé)帷?
他不由失神想著那天,極致的癲狂脫軌,想著她那張最后悶在自己胸膛紅得通通的臉蛋擰著自己的臂膀?qū)擂斡趾眯Φ母约鹤叱鲭娪按髲d門口。
很多年了,他其實沒見過她害羞、臉紅、羞赧是什么樣子的,涼薄清冷,仿若與生俱來又似乎是后天養(yǎng)成,那日終于得見,他近中年第一次覺得幸福到要冒泡,飄飄然是那種感覺吧。
好笑的低啞輕嘆,他眼眸流光炯炯盯著一處愣神,忽然鼻尖聞到一股焦味,才回神下意識的低吼,該死!
焦了!一片狼藉。
他愣在當(dāng)場,有些呆滯。
冉蘇遠(yuǎn)遠(yuǎn)的就聞到一股焦味還夾著菜肉混亂濃厚菜油的味道,她捂著鼻子一進去,只看到焦焦紅呼呼的東西在鍋里翻騰,那個老男人呆呆別扭的轉(zhuǎn)過來對著她貌似銷魂一笑,分外的可憐。
“尉行云,你搞什么你?!”
她一陣反胃,鼻子太敏感了,以至于受不了的味道比別人要多。
尉行云見她鼻子微紅,眼角濕潤,心房驀地微微一顫
,癟著薄嘴,趕緊扶著她往客廳柔軟的沙發(fā)一坐,作勢要撲上去哭泣,冉蘇怒瞪一眼,趕緊縮成團不讓他接近。
他委屈的睨了她一眼,極度郁悶。
她看著他穿著傻傻的圍著圍裙,頎長挺拔的身軀,俊美內(nèi)斂柔和生出的眼角褶皺,別扭的揪著不舒服的襯衫領(lǐng)子,幽怨的斜凝著她,要有多怪異有多怪異,要有多有趣有多有趣,抿唇忍笑,她纖薄白凈的手朝他站著的方向,揮了揮手,側(cè)著頭綻開微笑。
尉行云怒了,眉梢微挑,小聲埋怨:“……你當(dāng)你喚小狗呢!”
話落,還是屁顛屁顛乖乖的靠近冉蘇,別扭冷硬的說了句:“干嘛!”剛剛對他那么兇,雖然十六年已然是妻管嚴(yán),但好歹也是有脾氣的大爺啊!
看他那副樣子,冉蘇忍俊不禁,輕輕吻了他的嘴角,摸摸他繃著的老俊顏,低柔著聲道:“乖,別生氣,我這不是被你嚇到了嗎?!”
他本想再擺擺樣子,結(jié)果,只見她柔著憋得死緊的笑,從懷里套出一方淡藍(lán)色勾著精良刺繡的Hermes手帕,幫他顯得臟亂污濁的厚掌一下下的擦干凈,神情平靜淡雅,淡淡平和的氣氛驀然間靜靜流淌,他眉間失神的凝著她,柔柔的裹了層從心底漫出的暖意。
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僅僅那一個動作就叫他深陷進去,無法移開。
“蘇子……”
呢喃若情人間的碎語,他們相處了半輩子,他低著嗓音含著歲月的靜好。
“什么?”
她抬頭撞見他炯亮溫存的眼眸。
“我只是,只是想給你做頓飯,好像不行,我買了好幾本書,好像比企劃案和財務(wù)報表還難看懂……”最后似是委屈郁悶到極點的訴苦。
她終于“撲哧”一下笑出聲,抵著他的額頭眉眼相觸,他此刻柔和的話語仿佛溫醇如暖日映人。
“我好像沒給你燒過飯……”
尉行云嘆了口氣,萬般遺憾又無奈,他實在不會,除了挫敗還是挫敗,琢磨了好多時候,什么簡單易懂,真是忽悠人,大把年紀(jì)了還被忽悠,真是悲哀。
“這就是……你這幾天晚上半夜偷偷摸摸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研究了半天的結(jié)果?”她摟著他的頸項,似有似無的摩挲著,細(xì)致的淺笑抿在嘴角,她以為他半夜在忙什么,原來就為了一頓飯。
他只記得他沒給她燒過,卻不忘了計較,其實她也不曾給他燒過。
思及此,她有些莫名的酸澀,靠在他臟兮兮的懷里,貼著他的面頰暖暖的。
“沒關(guān)系的,不就一頓飯嗎?讓廚子來下好了。”
弱弱抽一口氣,尉行云諾諾的誠實的對著冉蘇說:“那怎么
辦,我讓他放假回去了。”他覺得自己能搞定的,夫妻吃飯,還是自己做的,哪有讓人看著的道理,結(jié)果,這不可一世的性子根深蒂固了沒得改了。
聞言,冉蘇一愣,輕咳一聲:“那我們出去吃?反正今天芷芷在司晴家鬧騰,我們自己簡單解決一下就好了。”
“不要。”
他尉大爺不干,好不容易把女兒送到司晴家,他想來個自己做的燭光晚餐的,結(jié)果二人世界被毀,外面人多吵鬧,他想好好跟她過個周末的。
猶記得前兩日司晴回來,兩個女人抱做一團,哭得淅瀝嘩啦,連笑帶罵的,搞不懂女人間天崩地裂的情意,他和薛爾然就那樣生生被趕出來家門,兩個大男人偷偷摸摸合計,覺得互相幫助最好了,正好用孩子圈著她們倆,一人一天,他要二人世界了,薛爾然和司晴來帶孩子,薛爾然要二人世界了,他和冉蘇帶孩子,格外和諧。
現(xiàn)在美好的計劃被打斷,真是夠陰郁的。
“好吧,那你想怎么樣?”
冉蘇眉一挑,點著他飽滿的額頭道。
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往她身子蹭了又蹭,蹭了又蹭,然后綻出一個溫柔極致明朗的笑意,漾著薄唇,低啞醇厚的問:“要不我們一起燒?”
“……可是,尉行云,我也不會的。”
她佯裝咳嗽,瞥了他一眼,漫過一聲薄薄小小的聲息。
他一愣,頓時笑開花,老俊眼一瞇,將她帶入懷中。
從來衣來伸手放來張口,哪有做過這般簡單又需要功夫的事情,皆是名門出身,要說認(rèn)認(rèn)真真做一頓飯還真沒試過,簡簡單單普通的事情對他們而言也許是遺忘已久的故事。
半晌,兩人低低對視淺笑,好似莫名的歡快。
不約而同的,他挽著她的手,給她系好圍裙,然后拿出廚子存著的冰箱里的蔬菜肉食,對著食譜依在一起探索著,他們先清理好,毛手毛腳的也不失快樂,她本來要切菜的,結(jié)果他一看那把菜刀在她手上揮來揮去的,生怕劃出一道口子在她手上,立刻搶了過去,于是,他洗菜切菜,她捏著鼻子,捧著書蹙著眉仔細(xì)摸索照試。
“尉行云,你真笨。”
“冉蘇,我不說你很笨,怕你傷心,只是稍微有那么點笨。”
時不時傳來些話語,她擠兌他,他親著她捏著的鼻子,也朗笑著擠兌她,彼此賣力燒菜做飯。
于是,兩夫妻好不容易,一頓飯來來去去好多時候,等到完全搞定,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了。
窗外月朗星疏,樹葉搖曳晃蕩,庭院里種的幾顆臘梅遙遙送著冬意微醺。
這是他們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