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問:“距離開庭還有幾天?”
“加上今天八天,到時候我身子肯定恢復的差不多了,你就別麻煩顧城了。他找的那些人,要麼就是開價高。沒什麼真才實學,要麼就是不敢接案子,何必捨近求遠,我願意幫你,這是一件好事。”魏延冷冷的替我分析其中利弊。語氣波瀾不驚。
我將蘋果最後一點皮削完。遞給他說道:“楊韜爲人陰險厲害。無論輸贏都算不上是好事,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官司,可能會延續到你的生活上。給你造成非常大的不便。”
“我比你考慮的更加長久。細緻,你只需要全神貫注的投入到官司中,不顧一切的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奪回來就可以,其餘的什麼都別想。我楊韜交鋒是遲早的事情,他的形式風格我早就看不慣了,也正好借你這個機會,把這個律師界的雷給清了。”魏延似乎早有打算,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清了?
我有些疑惑額問道:“你打算怎麼清?不論他的人品如何,就單單他在律師界的地位也比你根深蒂固。想要扳倒一個前輩。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我雖然跟楊韜不熟,但從其他幾個律師口中耳語目染的,也有了些定義,他家世顯赫,跟社會上幾個黑/幫團伙的老大也有交情,黑白兩道通吃,爲人囂張跋扈,最見不得別人壓過他,睚眥必報的性格讓他成了無人敢惹的一方霸王。
魏延漫不經心的看著我,語氣不滿:“你說了這麼多,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我搖頭糾正:“我是擔心你。”
他是五爺的弟弟,是我最不想拉下水的人,萬一有個閃失,我要怎麼面對五爺?
魏延臉色沉下去:“你知道你這個人最讓人討厭的地方是什麼嗎?明明自己過不去的坎,還選擇硬撐,別總是爲別人考慮,你如今所有的困境,都是因爲你這麼惹來的,人要學會自私一點,你看姜文浩,他就是非常自私的人,但他擁有無數產業,身價過億,你再想想你,你走到如今,寬容又給予了你什麼?”
他爲了證明自己的觀點,不惜把五爺搬出來,言辭間滿是刻薄,由此可見在魏延在心中,五爺的形象是多麼的晦暗,我心中有些鬱結,但這事並非一朝一夕造就的,短時間內,我無法爲五爺辯駁,他們都是聰明人,但聰明反被聰明誤……
“也不能這麼說,一路走來,我覺得我最大的收益就是可以遇上文浩,跟他在一起。”說到這裡,我心裡一暖,連語氣也變得溫柔:“我這個人不是特別的貪心,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覺得很開心很滿足,做人不能總是以金錢那些來衡量生活質量。”
魏延眼眸微斂,低頭凝視著手裡削好的蘋果,不過幾分鐘而已,白皙的果肉上已經開始泛起暗黃色,他眼底似乎凝結成了一塊冰,語氣已然沒有剛剛那麼強勢:“他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很多事情你不知情,不然你不會這麼定義他,雖然以你現在的身份跟處境,只有他能庇佑你,但……我一直不希望你們在一起。”
不希望……
我們在一起……
我一愣,想起在飛機上五爺跟我說的來龍去脈,側目看著儀器上心跳的頻率,我很想現在就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但他的身體現在非常虛弱,時機還未成熟,到嘴邊的話,不得不嚥下去。
我穩了穩心神:“感情這種事情是最難控制的,一旦來了就是洪水猛獸,沒有什麼解釋可言,這可能要等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才能知道。”
我抽出一張衛生紙將手裡的水果刀擦了擦放回原處,陽光照耀在刀身上泛著清冷的光芒。
魏延垂下眼眸,修長白皙的十指交/合,大拇指貼在一起,刀身折射出來的光線正好投注到他臉頰上,就像是一道精亮的紋身,他神色恍惚,半晌喃喃道:“洪水猛獸嗎……”
我嗯了一聲,起身正尋思著給他倒一杯水,魏延卻突然抓住我的手。
動作很快速,打著點滴的手扣著我手腕,輸液管在空中晃了晃,點滴比原先滴的更快,氣氛十分安靜,滴水聲變的清晰可聞,我順著他白皙修長的大手往上看去,魏延臉色還是很蒼白,呼吸機已經被取下,他嘴巴四周有被壓的紅痕,他眼中帶著幾絲急切與掙扎,我不知道我哪句話讓他變得情緒泛起波瀾。
魏延目光灼灼的看著我,語氣沉沉:“倩倩,除去合作關係之外,你覺得我怎麼樣?我在你心中是什麼樣的人?”
我一愣。
有些呆愣的看著他,什麼樣的人?
這話問的我簡直措手不及。
一時間衆多詞彙在腦海中反轉,剛剛認識魏延的時候,覺得他不可理喻,而且十分固執,認定的事情航空母艦都拉不回來,時間觀念太強,而且爲人冷漠,第二面的時候,他暈倒在我面前,我這才知道他脆弱就像蒲公英,輕輕一口氣就可以讓他消失,隨著後來的接觸,我慢慢的發現,其實魏延心腸很好,而且非常熱情,總是能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拉我一把。
我總結了很久,勾起嘴角:“你很好啊,雖然偶爾發發小脾氣,但大多時候,都非常細心體貼。”
魏延手緩緩鬆開,不確定的問:“有多好?”
他很少會在這些情感細節上多做糾纏,但偶爾認真起來,讓人不知所措。
“雖然我是你嫂子,但你給予的照顧遠勝於我,你是一個特別容易想讓人保護的人,剛剛開始會有些誤會,慢慢深入會發現你很認真負責,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好。”
魏延就像是上好的茶,剛剛入口十分陰苦澀口,但細細品味。甘甜之味會在口舌之間流連忘返,讓人愛不釋手。
魏延冷笑起來,語氣沒有一絲溫度:“我連他這個哥哥都不想承認,你有什麼資格當我嫂子?”
氣氛因爲這句話而冷了下來,我意識到自己說話錯,又怕惹他生氣,不知道怎麼開口,剛好門被打開,穿著白衣服的護士手裡端著冰冷的鐵盤,將裡面的體溫計拿過來,我站起來給她讓位置,護士將體溫計甩了甩。
忽然驚訝出聲:“你這針都跑偏了,怎麼這麼粗心大意啊。”
跑偏?
我還未反應過來,護士已經關掉輸液管上的開關了。
魏延貼著膠帶的手背鼓裡一個大包,應該是剛剛抓我的時候,用力勇猛,針刺破血管,液體全部流進肉裡去了,護士拿出一根黃色的皮筋,給魏延換了一隻手綁住,動作嫺熟的將冰冷的針頭插進去。
我眉頭蹙起來,感覺後背一麻。
魏延卻很淡定,護士給他貼膠帶的時候,他頭也不擡的跟我說:“你先回去吧,坐了一天的飛機應該也累了,版權案我會負責到底,別想著偷偷揹著我換人,不然我跟你說了這麼多就白說了。”
“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我有點沒放在心上:“那我先回去了,阿潔會留下來照顧你,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魏延嘟囔了一聲知道,我便出去了。
五爺順著我頭頂,目光沉沉的看進去:“他跟你說什麼了?”
“問我巴黎週會的結果,還有張芝版權案的事情。他現在需要好好休息,等他病情稍微平復一些的時候,你再過來看望吧。”
五爺嗯了一聲,似乎鬆了口氣。
阿潔站在旁邊看我,視線若有若無的掃視著我腹部,趁著護士出來跟五爺說魏延病情的時候,阿潔拉著我走遠一點,珊笑道:“幾個月了?手腳夠麻利了啊,想當初我剛認識你那會,你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生,一轉眼都爲人妻,爲人母了。這讓我這個單身狗情何以堪啊?”
她一副天理難容的模樣,讓人哭笑不得。
“魏延是個好歸宿,只要你好好把握,以後肯定會很幸福。”
阿潔點頭贊同,不過眉頭蹙起來:“魏延性格太死板了,就像七零後一樣,我都努力好幾年了,也沒見什麼成效,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的女人,倩倩,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這個我真說不準。
我想了想,爲她出謀劃策:“從生活的細節上下手,讓他習慣有你的生活,日久生情啊。”
“似乎有點道理。”阿潔若有所思:“不過這傢伙也真是的,我爲他奔前跑後的,他醒來第一個要見的人居然是你,要不是知道你已經是姜五爺的老婆了,我可能要把你當成情敵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我是魏延的僱主,聊得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個工作狂。”
我安慰著阿潔,自己卻陷入沉思中。
以魏延的性格,醒來第一眼,想見的人……
怎麼會是我?
阿潔大大咧咧的:“說的也是,你們要回去了嗎?我看姜五爺都接了好幾個電話了,似乎公司有急事。”
我恍惚的嗯了一聲,也沒大聽清楚她到底說什麼。
五爺送我回去之後,自己去了公司,說是有事處理,我表示理解,本想回去好好睡一覺,手機卻突然響起來,我淡淡的撇了一眼,卻瞬間愣住了。
不接,我不甘心。
接了,命運就此要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