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率兵穿透草原騎兵的陣形后,那桿蕭字大旗已經遙遙在望。
蘇南一提韁繩,座下黑色駿馬引頸長嘶,前蹄剛好踏入一名墜馬的草原騎兵的胸膛中,坐在馬背上的蘇南運轉元氣,手中長刀上升起一尺刀芒,一記刀氣以雷霆萬鈞之勢朝旗桿斬去。
蘇南深知若想將重騎的損耗降到最低,那當務之急就是先折了帥旗,亂草原騎兵軍心,再趁勢追殺,便可一戰功成。
可這一記刀氣卻未能將大旗斬斷,蘇南大驚,只見身在旗下的一名年輕人稍稍側了下身,伸出兩指將這記刀氣夾在了指尖。看其服飾,正是蕭煜無疑。
蕭煜面無表情的兩指一撮,將這道霸道刀氣生生碾碎為游散的元氣。
蕭煜的目光穿過諸多騎兵,最終落在劈出這一刀的蘇南身上。
世間雖說劃分為修行界和俗世,但是俗世中從來不缺修行高手,蘇南雖然有意遮掩自己的修為,但方才的一刀還是讓蕭煜看出了端倪。蕭煜也不得不承認,不說領兵,單論個人勇武,蘇南以履霜境界足以勝任大鄭十九州中排名末尾的河內州總兵官。
蕭煜舉起手中妖刀,朝著蘇南遙遙劈出一刀。
既然你劈了一刀,那我便還你一刀。
黑色妖刀脫手飛出,沒有如飛劍化作流光般迅捷,飛行痕跡清晰可見,給人感覺仿佛極慢,而刀首后仿佛有一根無形細線牽引,使長刀以優雅的姿態飄然前行,如切割豆腐一般,將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所有障礙全部一分為二。
黑色妖刀似慢實快,轉瞬間已來到蘇南面前,蘇南瞳孔驟然收縮,在千鈞一發之際,將手中長刀橫在胸前。
蘇南手中長刀與閃爍著黑紅色光澤的妖刀相觸,無聲無息的斷為兩截。
而黑紅色妖刀在將蘇南的胸甲切割為兩半后,被刀首后的無形氣線牽引,倒飛而回。
蘇南緩緩低頭,在他**出的胸膛上還殘留著一條細細血線,只差一點兒,他便要被這一刀開膛破腹。
未等蘇南有所動作,整個地面開始劇烈震顫,比起兩千重騎沖鋒時的氣勢還要驚人。
下一刻,冷硬如鐵的地面上黃沙驟起。
天地間一座小山憑空浮現。
蘇南手持半截斷刀,仰頭望天,即驚且怒道:“天人高手!”
空中小山轟然落下。
蘇南毫不猶豫的向后激射飛遁,同時高聲道:“全軍后撤!”
可惜為時已晚,有一百余騎后退不及,被落下的小山生生壓死。
一名紫衣老者立在小山峰頭,手里握著一根烏色木杖,此時正俯瞰著狼狽后撤的兩千重騎。
蘇南驚極、怒極,他本就是履霜境界的大修行者,知道天人高手的厲害所在,若是蕭煜和眼前的這名紫衣老者聯手,生生屠掉自己這兩千騎也不是虛言。
遠在軍陣之后的閩行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眉頭輕輕皺起,輕聲自語道:“紫水陽?!?
這時紫水陽已經開始放手殺人。手中烏木杖橫掃間,飛沙走石,而在飛沙之下,又有地刺不斷探出,一個不妨,就要連人帶馬被地刺穿透成串。
紫水陽殺得不急不緩,除了最開始那一方立威的小山,就再無半點驚天動地,但卻如蠶食桑葉,無聲無息間已然屠掉兩百騎。
蕭煜修長的五指握住了黑色妖刀,靜靜的注視著紫水陽殺人。
不知過了多久,在紫水陽已經屠掉五百騎的時候,蕭煜忽然出手。
黑色長刀破空而至。
看似極慢,實則極快地來到正在指揮重騎的蘇南面前。
又是一刀落下。
這一次,蘇南坐下坐騎被蕭煜一刀兩分。
而且蘇南雙臂上又各多一道血痕,他再也不敢多做停留,一路狼狽逃回到閩行面前。
閩行身披黑甲,仍舊高坐馬上,語氣平淡道:“蘇將軍,可知臨陣脫逃者死?”
蘇南將身上已經不成樣子的鎧甲扯下,怒聲道:“你可知道那是名天人高手!?”
閩行笑了笑,“我當然知道?!?
蘇南怒極反笑:”那你還讓我等前去送死?”
閩行平靜道:“這兩千重騎本就是為了紫水陽準備的。”
蘇南深吸一口氣,極力平復下自己胸中怒氣,問道:“那兩千重騎?”
閩行淡淡笑道:“自然是用這兩千重騎的性命拖住蕭煜?!?
蘇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為何?”
閩行朝東北方向望了一眼后,慢慢說道:“大都督密令,昨夜,中軍大帳已經自小丘嶺開拔,朝我軍處開進。”
……
這一日,正明三十九年,臘月二十八,駐軍在多倫河中游河畔,與徐林大軍遙遙對峙的四大臺吉,驟然多了許多爭吵,就在昨天夜里,徐林大軍竟然連夜拔營,朝西南方向移動,而西南方向正是蕭煜大軍所在方向。
申東贊的意見是立刻馳援駙馬,而另外三位臺吉則是認為此乃徐林調虎離山之計,不可輕動。
從黎明升帳到日中時分,申東贊仍舊沒能說服以阿木尓門都為首的三名臺吉。
一氣之下,申東贊拂袖而去。
出了大帳,一名臉色木訥的漢子正守在帳外。
申東贊微微一愣,繼而橫臂胸前行了一禮道:“黃先生!”
黃水泉還了一禮,說道:“臺吉?!?
申東贊道:“黃先生來了多時了?還請帳內說話?!?
黃水泉擺了擺手道:“此次前來,不便久留,只是傳駙馬軍令而已。”
說著黃水泉從袖中拿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密信,交到申東贊手中。
黃水泉接著說道:“還有一事,則是奉了秋葉真人之命。”
申東贊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黃水泉面無表情道:“秋葉真人有令,殺盡不尊王命之人?!?
申東贊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即便身上披了最上等的狐裘,仍舊是感到脊背上陣陣發冷。
不知何時,在黃水泉身后出現了十二名身著灰袍的道人。
修行界中皆知在道宗中,掌教真人著紫袍,首徒著青袍,峰主著黑袍,長老客卿著白袍,內門弟子著藍袍,外門弟子著黃袍。卻不知還有一群專事陰私之事的弟子。對內,掌宗中各弟子之刑罰,對外,則主殺伐,著灰色道袍。
申東贊看著這十二名灰袍道人輕嘆一口氣,臘月二十八,還有兩天便是除夕,這個年不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