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身形墜入秦淮河中,瞬間已經(jīng)是沉至水底,身形縮成一團(tuán),將緊隨而至的一波劍氣躲過大半后,身如游魚,順流而下。
西塵夫人蜻蜓點水踩在水面上,手中紫鄴長劍不斷劈下,原本平靜如貴婦的秦淮河,河水劇烈晃動,甚至涌上兩側(cè)岸邊,更不時有大浪沖天而起,駭人無比。
而東塵先生則仍舊是輕描淡寫地將紫水陽攔下。
西塵夫人緊追不舍,勢要將蕭煜斬殺在這條風(fēng)水極好的秦淮河中。劍氣如不耗費元氣一般密集落下。蕭煜在這等“劍雨”之下,已經(jīng)不僅僅是狼狽逃竄了,而是真正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天人巔峰的高手他見過不少,可在履霜境界,以一己之力面對兩名天人巔峰高手,真沒遇到過。
蕭煜墜河之前中了東塵先生偷襲的驚艷一劍,墜河之后,身上又被西塵夫人刺入劍氣十六道,一身磅礴元氣已經(jīng)被壓制到了最低點,若是繼續(xù)下去,他可就真要變回名副其實的履霜境界了!
西塵夫人譏諷道:“倒要看你還能扛得住幾劍?!”
耐心并不怎么好的西塵夫人手中紫鄴長劍再次往下一揮,轟隆響聲中,秦淮河被這一劍從中一分為二。
蕭煜終于現(xiàn)出身形,一身上好的白玉長袍已經(jīng)濕透,手中多了還帶著劍鞘的破陣子。河水向他的兩邊迅速退去,寬闊的秦淮河上出現(xiàn)一條巨大的溝壑,河堤的泥沙清晰可見。
蕭煜沒有絲毫遲疑地拔劍出鞘,八柄一模一樣的破陣子出現(xiàn)在的蕭煜身前,成弧形擋在蕭煜身前。
西塵夫人嗤笑一聲,又是毫無花哨的一劍刺出,磅礴紫氣如泰山壓頂一般砸下,打定了注意要一力降十會,憑借元氣將蕭煜徹底壓倒。紫氣將蕭煜的八柄長劍一掃而空,如是長河朝蕭煜滾滾而來。
蕭煜不惜氣機(jī)逆行,本就受傷極重的他嘴角滲出血絲。不過以此為代價換來的是體內(nèi)元氣如大雨積水般的暴漲,赤紅色的浩然氣同樣以一氣蕩出百余里的氣態(tài)迎面而上。
儒門講究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儒門正法浩然氣則更是遇強(qiáng)則強(qiáng)的特性,此時拿來應(yīng)對西塵夫人在品質(zhì)上要明顯高出半籌的鴻蒙紫氣,明顯再合適不過。
只見紅紫兩色的元氣長流轟然對撞在一起,氣浪翻騰,震蕩不休,在持續(xù)了三息的時間后才緩緩消散。
西塵夫人平淡道:“呵,要拼命了。”
說話間,又是一劍遞出,這次足有三道紫氣長河噴薄而出。
體內(nèi)氣機(jī)再次回落的蕭煜此時除了一個退字外再無它法。
原本就已經(jīng)是鮮血滿身的蕭煜身上再次爆開一團(tuán)血霧,整個人化作一顆煙火流星沖天而起。
西塵夫人冷笑道:“這就是天機(jī)榜次榜第六?水分是不是大了些。”
東塵先生和西塵夫人夫婦二人都不曾出現(xiàn)在天機(jī)榜的次榜中,原因也不復(fù)雜,一是有些寧為雞頭不做鳳尾的想法,二則兩人都是塵字輩,與這幾位后輩并列其中,豈不是丟人現(xiàn)眼嗎?要知道秋葉、蕭煜、秦穆綿等人比起他們都足足低了一輩,即便是鬼王等人亦是矮了半輩,而同輩中人的掌教真人紫塵、青塵大真人,甚至是上官仙塵等人哪個不是天機(jī)榜正榜上的神仙人物,這讓自持清高了一輩子的夫婦二人又如何能夠忍受?
無奈兩人整整十年都停滯在天人巔峰,不去說逍遙神仙境界,就是距離半步逍遙境界都有一層怎么也捅不破的窗戶紙,今日遇到了修道兩三年便已經(jīng)登上天機(jī)榜次榜的蕭煜,而且還被譽(yù)為踏足天人境界便同天人境界無敵手,這讓心高氣傲的西塵夫人更是惱怒。
恰好蕭煜“不識時務(wù)”,自尋死路,那她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手下容情。至于道宗的反應(yīng),早已是叛出道宗另投劍宗的他們,又何須在意道宗如何?
在這一進(jìn)一退之間,蕭煜已經(jīng)是沿著秦淮河,出了江都城外,只是蕭煜身上的血氣所化火焰已經(jīng)漸漸熄滅,而西塵夫人已經(jīng)再次將距離拉近到不足十丈,他不得已停下腳步,立足在河水中的一塊礁石中,將破陣子銜在嘴中,一卷長袖,伸出雙手,雙手間有黑色盤旋繚繞。
他本不想如此拼命,只是形勢急轉(zhuǎn)直下,倉促之間竟是已經(jīng)到了退無可退的絕境之中。先前東塵先生的偷襲一劍,陰毒之極,直接將他的中丹田氣府破去大半,在短時間內(nèi),他的修為是呈現(xiàn)出直線下降的趨勢,若再不舍身一搏,那可就真的只有束手待斃一途可走了。
蕭煜雙手上的黑氣愈發(fā)濃郁,而蕭煜的皮膚下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凸起在不斷游走,看起來極為駭人。
在西塵夫人同樣止住腳步的一瞬,蕭煜雙手分別按在自己的小腹處的下丹田和胸口的中丹田上。說不清是蕭煜自身的元氣,還是冥冥天外有什么不可知存在的降臨,茫茫如鋪天蓋地的黑氣將蕭煜籠罩其中,大有天魔降世的氣派。黑氣越來越濃,如有實質(zhì)的開始堆疊,不一會兒已經(jīng)變?yōu)橐坏罋庵蓖ㄉn穹,而且這黑氣極為詭異,劍氣難傷分毫,西塵夫人連續(xù)幾道試探的劍氣都如石沉大海,且不說這道氣柱到底有什么玄機(jī),在賣相上已經(jīng)是十足的攝人心魄。
西塵夫人心中暗暗訝異,更是堅定了鏟除蕭煜的決心,今日殺不掉蕭煜,日后恐怕就是自己夫婦二人被蕭煜屠雞宰狗一般殺掉。
蕭煜所學(xué)秘法之龐雜,堪稱當(dāng)世大家,所以有什么壓箱底的保命手段,西塵夫人絲毫不感奇怪,只是這一次卻大為不尋常,對見多識廣的西塵夫人而言,原先見識了蕭煜的五氣朝元,雖然驚艷,但卻還不是這般無跡可尋,這讓西塵夫人無可奈何的黑氣,可就另當(dāng)別論了。除了能勉強(qiáng)辨識出是魔教的手段外,就再無其他頭緒。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西塵夫人臉上第一次流露出鄭重其事的神情,紫鄴長劍不再虛懸空中,而是被握在掌心,洶涌紫氣不斷注入其中,三尺青鋒上足足生出六尺劍芒,號稱道宗第一氣的鴻蒙紫氣也終于徹底顯露崢嶸,將西塵夫人整個人包裹其中。
而在此時此刻,蕭煜的眼前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霧,他甚至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似乎是進(jìn)入了久違的神魂出竅狀態(tài)。
一陣振聾發(fā)聵的巨大呼吸聲音從四周傳來,似乎是有大風(fēng)吹過山谷、席卷大地、拂過大海。磅礴而浩大。
就在蕭煜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的時候,一股前所未有的痛苦感覺,瞬間涌入他的意識,仿佛是暗衛(wèi)中的抽筋剝骨刑罰,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在他的身上。若是正常情況下,一般人恐怕早已昏厥過去,但是此刻似乎已經(jīng)脫離了體魄束縛的蕭煜,卻清醒地體會著這鉆骨敲髓的痛苦折磨。
蕭煜的感知開始模糊,依稀感覺到周圍的黑氣似乎開始逐漸變淡,更有一絲絲詭異的氣息正在滲入到自己的體內(nèi)。
蕭煜苦澀自語道:“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