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方面，除開梅風，這一次談判的負責人還有三個，分別是財政局孟超，規劃局武濤，以及科技局徐鵬飛。
三個人都坐在梅風左邊，聽見梅風的話，三人都下意識看向梅風剛剛遞過去的數據。
所謂數據，是一份很長的清單。
清單最前方是零件名稱，經過梅風之手後，原本名稱後面乾淨的區域就多兩個數字。
單價和總價。
看著總價，徐鵬飛三人心裡都非常高興。
總價非常美好，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如果落到深城，能夠增加大量的GDP。
短暫的欣喜過後，他們又發現在總價下面，還有一句話。
【看後面的清單！】
這一句話，讓三人來了精神，孟超立馬將寫有總價的紙張放到旁邊，隨手拿起放在下面的名單。
名單上，是大大小小幾十家公司。
每一個公司的名字後面，都有這個公司的工作範圍，而這些公司的工作範圍，恰恰好，可以和零件清單上面的零件對應。
有的公司能產幾個，有的公司只能產一個，而這幾十家公司，恰恰好可以把這個零件清單上面的零件全部包圓。
武濤作爲規劃局的局長，他對整個深城市的產業規劃瞭解頗多，這幾十個公司的分佈，自然也有所瞭解。
皺著眉回憶片刻，他將目光落到梅風身上。
記憶告訴他，如果記憶沒有出錯，這幾十家公司背後，或多或少都有一個公司的痕跡。
那就是梅風所在的萊茵鋼鐵。
這個從北方來的公司，很突兀的找到這些小公司，告訴他們，要對他們入股，要幫助他們升級產業，升級技術。
後來，萊茵鋼鐵還親自出面找自己幫忙協調場地，把這幾十個公司，弄到了同一個片區。
而當時的主要負責人，就是梅風，猶記得當時自己還問過他，對方只是告訴自己，這是在進行產業鏈整合，降低溝通成本。
原本還沒當回事，可是現在，看著面前的這份零件清單，一抹怪異的感覺從心中浮起。
那感覺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萊茵鋼鐵似乎能夠預知未來，提前織好了一張大網，然後，靜靜的等待目標上鉤。
最後，向對方一擊必殺。
這個想法在腦海裡剛一出現，就被武濤一巴掌拍走，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預知未來？
而且，蘋果公司一次來尋求合作，是基於這個公司有足夠的實力，推出了跨時代的設備。
爲了佈局全球，更是爲了佈局華夏，纔會來到這裡，纔會在這裡尋求合作。
合作的前提是人願意來。
即便萊茵鋼鐵的佈置能夠預知蘋果公司的成功，那他又怎麼能夠預知人心？
萬一人家看了不合適，拍拍屁股走了呢？
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武濤頓時感覺心煩意亂，有一句話卡在喉嚨裡，想說，但是又說不出來。
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見過的，來自萊茵鋼鐵的那個年輕人。
猶記得兩年多前，那個年輕人帶著兩個人，穿著很樸素的衣服，也是在梅風的帶領下，很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當初的那個年輕人非常的自信張揚。
和他的幾次談判，都是對方在掌握節奏。
如果是那個年輕人，說不定的確能夠做到這一步。
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這基本上屬於是妖孽了吧？
心中的感慨完畢，武濤目光落回到對面的人身上。
來自阿美莉卡的投資商。
最近風頭無兩的蘋果公司CEO，被世人稱爲創造了新世紀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過來投資，如果放棄，那和自絕生路沒有區別。
深吸一口氣，他回過頭看向旁邊的兩人，說道：“整合產業鏈相關的經費，早晚都得掏，現在我們把相關的企業弄到一起。”
“以後就不用麻煩。”
說完自己的意見，武濤就將目光重新落回到那份零件清單上，同時也在腦海裡回憶自己見過的那些小公司，想看看這些小公司能不能拉出來用。
旁邊的兩人，在聽完他的話之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梅風。
畢竟旁邊這位爺纔是支撐他們來這裡談判的底氣。
你一個規劃局局長，不要裝懂。
收到兩人的目光，梅風淡定的點點頭，用很溫和的話語說道：
“其實，在市政府的指導下，我們已經完成了一輪產業鏈整合梳理。”
“這份清單上的公司，就是這一輪初步整合梳理的結果。”
“正是有了這一輪的結果，我才能給出對應的報價，以及相關的技術指導。”
“如果要我提意見，我的意見是搞！”
這簡單的幾句話，在這一刻如同定海神針一般，落到了孟超和徐鵬飛的心頭。
兩人又一次將目光落到零件的預估總價上面，在同一時間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下腦袋，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們同意！”
聲音不算很大，但是鏗鏘有力，可以讓在場的人清晰地聽到這份迴應。
會議桌對面，得到來自三人的回答，羅納德臉上的笑意更甚，回頭向旁邊的法務點一下腦袋，做出暗示之後，他又將目光投向孟超等人，溫和地開口說道：
“幾位，我很高興我們能夠在這裡，以最快的速度，並且以最合適的條件達成合作。”
“但是，在我們正式確定合作方式，確定合作關係之前，我需要向幾位潑一盆冷水。”
“我們每年的預計銷售量是2000萬臺，這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同樣也是一個可以讓人瘋狂的數字。”
“而爲了我們大家的安全，也是爲了讓這筆生意長久的走下去。”
“我們決定採用ab供貨商。”
“現在，a供貨商，是你們深城，而我們的b供貨商，是一個你們應該聽過的名字，叫做萊茵鋼鐵。”
“閣下不用覺得我們多此一舉，我們這樣做，是爲了讓兩個供貨商之間有技術交鋒，雙方可以互相爭奪，互相學習。”
“然後爲我們提供更好的零件。”
“所以，我們採貨的數量，會根據雙方提供的零件質量進行考覈，如果考覈不通過，我們就會砍掉對應的供應商，如果考覈通過，那我們還有獎勵。”
“這纔是我們的最後一個條件，如果幾位覺得可以，那我就讓我們的法務將合同拿出來，然後我們正式簽訂合同，開始合作。”
突然又跳出來的條件，讓孟超等人很是懵逼。
短暫的思索過後，他們又將目光落到梅風身上。
感受著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梅風嘆一口氣，拿著鋼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隨手將筆記本推到三人面前。
孟超三人的目光，也隨著梅風的動作，落到眼前的筆記本上。
嶄新的筆記本書頁上，只有簡短的一行字。
【都是我們！】
看見這4個字，孟超三人鬆一口氣，將筆記本退回梅風面前，然後又齊刷刷點頭：
“羅納德先生說的對，畢竟人心隔肚皮，最毒是人心，您能想到這一點，說明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思考。”
“既然如此，我們答應就是。”
他們的話音剛落，會議桌對面就傳來鼓掌聲，伴隨著鼓掌的啪啪聲，羅納德的法務捧著一份文件原稿，繞過會議桌，恭敬地送到幾人面前，隨後又緩緩退開。
全英文的原稿，在孟超幾人手裡轉了一圈，最終又落到梅風手中。
法務送來的合同很厚，足足有成年人的三個手指那麼厚，伸手撫摸一下，梅風只覺得天都塌了。
這麼厚一本英文資料，自己要看到猴年馬月？
真是夠了！
在心裡罵罵咧咧兩句，梅風很淡定的拿起合同，一頁一頁翻篇，越翻越罵娘。
…………
“廠長，梅教授的消息，在他和深城市政府的斡旋之下，羅納德所代表的蘋果公司，已經和下面那些產業鏈上的公司就代工問題達成一致。”
“零件小利潤，就給到了那些個小公司，最後的組裝，由我們自己新成立的單獨子公司生產，可以規避掉一些麻煩。”
“最後，梅教授還說，我們的智能手機的預熱工作可以開始了。”
“他的建議是直接將廣告打到各個論壇，還有線下。”
“現在已經是公曆的8月底，距離年底還有4個月，4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們把我們的消息，傳遍整個國家，傳遍周圍的世界。”
“除了梅教授的消息，還有來自格雷布先生的消息。”
“格雷布先生說，我們上次給的零件質量不錯，讓我們再發100萬套零件過去，但是現在產能不太夠，100萬短期之內湊不齊。”
“想要完成貨單，就需要工人加班加點。”
彙報完工作，錢多多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文件夾放到林語桌上，他的身體隨後退開，候立在一旁。
林語隨手拿起文件，又隨手翻開，將大概內容翻閱一遍，隨手從桌上的筆筒裡抽出一支鋼筆。
摘掉筆蓋，鋼筆尖在紙上輕輕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音，一邊寫字，他又一邊說道：
“告訴梅風，我們的產品宣發，告訴他，可以宣傳，也可以張揚，年輕人就應該有個年輕人的態度。”
“最後是格雷布，你聯繫他，告訴他，要效率也可以，所有的產品加價20%，要不然就免談，如果他的鈔票和他的要求一樣多，那我們說什麼都不會有怨言。”
辦公桌對面，錢多多盡心盡責的記錄資料，等到林語沒有更多的吩咐，他這才退出房間，走向屬於自己的辦公室，去安排新的工作。
一時之間，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林語。
在椅子上調整好坐姿，他身體往後一靠，整個人都癱軟在椅子上，開始睡覺。
剛睡到迷迷糊糊，電話鈴聲響起。
手忙腳亂地從椅子上爬起，拿起桌上的座機，還沒來得及開口，丁良歡樂的聲音就從電話裡傳來：
“工業頻道這幾天組建了一個新的節目，叫做走進工業化，是一個訪談類節目。”
“節目的主題是現在，過去，未來工業化。”
“上面的意思是，讓國資管理處下屬的幾個公司都去湊合一下，還說要在裡面胡吹瞎侃，怎麼糊弄人怎麼來。”
“石油，核工業，電力這幾個公司的老總我已經通知了，他們到時候也會去。”
“最後是你這邊，你要不要去？”
還不等電話這頭的人迴應，電話那頭的詢問聲消失，變成了肯定的答覆。
“去一趟吧，反正核工業那幾個公司的老總也在，到時候你們碰個面，也互相認識一下。”
“在國外打拼的時候，也可以互相介紹業務。”
“就這樣，我給工業頻道那邊打電話，讓他們把時間表排出來，直接發到你的郵箱。”
丁良的電話來得快，去得更快。
噼裡啪啦如同爆竹爆炸過後，只剩下拿著電話的林語發呆。
工業頻道？
走進科技？
怎麼不叫走進科學？
這幫人吃飽了沒事做是吧？
在心裡吐槽幾句，林語拖動鼠標，打開瀏覽器，在瀏覽器輸入頁面輸入工業頻道走進科技。
一個接著一個的搜索結果出現。
鼠標點擊搜索結果，每看一個，林語臉上的表情就沉重一分。
因爲這些搜索結果全是tnd錯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又罵了一句，剛準備關閉瀏覽器，瀏覽器就彈出信息提示：
【您的郵箱，收到一份郵件，請注意查收。】
回憶起剛纔丁良的話，林語皺皺眉頭打開郵箱，找到對應的郵件，下載。
專用網絡下載速度很快，僅僅兩三分鐘的功夫，一個200多兆的壓縮包，就被下載下來。
點擊解壓。
經過幾分鐘等待，壓縮包解壓完成，裡面的內容也落到林語眼前，只是看著裡面的內容，林語只覺得眼前一黑。
他上當了！
壓縮包裡面的東西，是工業頻道走進科技的節目介紹，還有一些相關的流程。
這是一個訪談節目。
到時候，他們這幾個公司的老總，會圍在一起，接受節目主持人的詢問。
如果只是簡單的問題詢問，那問題不大。
可是，在節目安排裡面，有一句加粗的話語。
【要求對主持人的問題答非所問，並且，在答非所問的同時，要能夠自圓其說。】
這一瞬間，林語心中生出了一股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