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0 0:59:04 本章字數:9626
云沁今兒穿的衣裳,今兒個一大早,田管家親自送了過去。整整一箱子。
田管家說,這是堡主讓人連夜趕制的。
送來的時候,云沁才穿上清袖剛剛給改出來的衣裳,那是母親今年的新衣,顏色和樣式都一般般,料子中下等。
母親從不在意這些,堡里管內務的還能記得每年給她這個失寵的妾室添置四季衣服,已經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她哪還會去挑三揀四,可這些料子,在以前母親得寵的時候,卻是拿來給近身奴婢們穿的。
光是從衣著上就可以看到,母親如今是怎么一個待遇了檑。
所以啊,清袖將這衣裳送過來的時候,眼神是那樣的——唉,這丫頭,如今看慣了上等料子,上等做工,這些哪能入眼,嘴巴直撇,給她穿上時嘴里嘀咕:“堡主真摳門!”
就這時,春姑姑說田管家來了,云沁扶著母親出來,田管家垂手站著,神情極恭敬的請了一個安,才道:
“暫時先趕制了這么一批,七小姐將就著穿,接下去,七小姐和小小姐的四季衣裳會一一趕出來。您先試穿一下,尺碼什么的,若需要調整,及時和姑子說,好叫她們傳話出去讓她們改動一下。寺”
昨兒個是有人來替云沁量體,想不到今日這么快送來,云沁稀奇了一下,扶母親坐下后,老實不客氣的讓青袖開箱查看。
一片亮閃閃,耀花了眼,衣裳和繡花鞋皆是最好的,珠寶頭飾也不少,她不覺彎眉笑起來,說:
“父親出手,該大方的時候,還是這么大方。居然全是云中閣云裳樓出品的,看來我的利用價值還是挺大……對了,既有我的份,我母親該有的,麻煩遣個內務姑子過來,量一量,也去置辦一套?!?
順便給母親要福利,在古代,嫁了一個男人,就得吃男人的睡男人的用男人的穿男人的,有得搜刮就盡最大努力去搜刮,這叫不要白不要。
“不需要不需要。沁兒別胡鬧……這些衣裳,好貴重的……”
燕娘連忙搖頭,心疼錢財。
云沁笑著挑了兩件羅裙,往身上比照了一番,研究哪件最好看,一邊說:
“母親,別給父親省錢,云家堡從來不缺錢。就算您不花,也有的是人在替父親花。田管家,便這么決定了!父親大人從來不是那種吝嗇的人是吧,好歹我娘是他曾經最最喜歡的女人。如今,她的女兒能給他帶來天大的利得,不管怎樣,他總也得好好關照一下生養他女兒的女人,你說是吧……”
田管家陪笑,嘴角抽了又抽。
以前的七小姐很容易侍候,每番田管家來燕樓,總見七小姐笑吟吟的依在燕夫人身邊,什么都是耳聽既從,哪像如今,話,挾槍帶棒,語氣,強勢逼人。
他是看出來了,現在的七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了,六年時間在外歷經跌打滾爬,能好好的活到如今,那脾性必是有所改變的,何況七小姐原就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小姐,六年前的事可見一斑。
最主要的是:堡主早有交代,好生伺侍,自然不是因為七小姐如何金貴,所有面子都沖著秦逍去的。
所以,他哪敢反對,只一個勁兒的點頭:
“這事好辦。堡主說了,只要小姐安心待嫁,其他事情,您愛怎么辦便怎么辦!”
嘖,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呢!
云沁失笑:也是,父親對于那些對他有用的棋子,從來不會小家子氣,總會將他們包裝精美的呈現出來。
田管家臨走時,沖她和囡囡看了又看,眼里閃過一些稀奇之色:
七小姐的眼光可不俗,一眼能看出這些衣裳出自云中閣。
而這娃娃呢,雖也過來瞅了瞅屬于她的新衣裳,但并沒有被這些花花綠綠的裙子勾去了眼神,幾乎可以說,她對于這些完全是不屑一顧的。
一個五歲的孩子啊,終年穿慣了麻衣布裙,按理說,見得如此華美的衣裳,理應驚艷才是,可人家就是沒半分欣喜之色。
田管家琢磨了一下,這當中的滋味,耐人尋味。
“弗兒,你看,你父親對你還是挺上心的!”
穿戴好,燕娘微笑的看著她,挺滿意的,六年前的女兒,珠圓玉潤,六年后的女兒,骨感纖纖:
“就是有些瘦了!”
云沁細細看了看這些錦衣華服,嘴角彎彎,心里樂呵——這表情看在燕娘眼里,自是對這些衣裳的喜愛之情,實則不是。
她在算一筆經濟賬。
云佰萬讓人訂制的這些衣裳皆價值千兩,在云裳樓內,屬于高端產品,做工極為的考究,一般訂做,得十天拿貨,急件加快,另加一半價錢。
也就是說,云中閣這番宰了一條大肥魚——
哈哈,她挺樂,云家堡的銀子,那就該去痛宰。
說來云家堡旗下也有屬于自己的成衣店,但是云中閣的云裳系列衣裳,卻是云沁親自創立起來的品牌——
自打生了囡囡以后,她就特別愛打扮囡囡,喜歡設計新衣,做是不會做的,自有清袖她們縫制,她在邊上監督。
后來清袖說小姐做的衣裳好看,為何不設計幾件貴婦千金們穿的衣裳?
她覺得也是,閑著沒事真設計了,讓人挑了料子做出來往成衣店里那么一放,哇,瘋搶,那場面:千金難求一件。
云沁聽說大賣后,便有了主意,開始重金打造“云裳樓”,專門為各國各大家族量身打造限量版衣裳。其手工,其款式,年年有翻新,無人可以效仿,這六年來,不知不覺影響著衣飾潮流。
如今,名家士族,誰不知道云裳樓?
有些身份的,都愛去云裳樓定做衣裳。
這個名叫“云裳”的商號,如今,在各國各大城市都有分號,已形成一個品牌效應,深得貴人們的心,效果絕佳,反響強烈——
特別是今年,云裳樓的生意特別特別的紅火。
云家堡如此賣云中閣面子,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云家堡想與云中閣合作,龔斷這個市場,實現雙贏。
年前時候,云家堡的高級管事人物曾多次向云中閣遞拜貼,欲見閣主,以實現這樣一個長遠共利的計劃,但她推了,沒有答應。
原因是:她不喜歡做斬盡殺絕的事,整個市場,就應該百花齊放,一家獨大,天底下的百姓就會落一個叫苦連天的下場。
經濟發展需要良性競爭,她要營造的是和諧社會。
“娘,瘦有瘦的好處……瞧,這么穿著,骨感十足,才美!”
云沁穿的這件是淡杏色的,胸口處繡著粉嫩嬌妍的芙蓉花,發式也變了變,身材自是阿娜多姿的,她在母親面前轉了一個圈,故意討母親歡心說:
“女孩子就該瘦些好看!”
自蕭縉身死,這些日子以來,她何曾好好睡過覺,后來又加上云中閣鬧分裂,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將這些事擺平,那些事,原來都有司靖和阿群分擔的,這半年,她過的挺累。到如今,她才那陰影里走出來,心情已經平靜。
燕娘怔怔的看著女兒那張臉,精致的五官,因為暗黑的膚色而大打折扣,她的美麗,又有幾人能識,她的智慧,又有幾個能知?
她才二十一歲,正是貌美的時候,自然是漂亮的,可她卻已無心姻緣,看破紅塵,這孩子,真是叫她打心眼里心疼。
都是她這個沒用的娘埋沒了她?。?
也是造化弄人。
秦逍多好,她就是接受不了,這個倔脾氣的孩子呵!
膳后,云沁便去了燾園請安,祖母見她換了新衣裳,嘖嘖贊了幾聲,笑著說:
“瞧瞧,瞧瞧,我們家的七丫頭,只要稍稍打扮一下,那絕對是絕色佳人呢!膚色差點就差點,瞧,臉上沒斑沒點,光溜溜的,就像剝了殼的雞蛋,好多的皮肉啊……來來來,讓祖母捏幾下,喲喲喲,細細滑滑,真水靈真水靈……”
祖母笑的歡喜,燾園里一片熱鬧,令云沁感覺仿佛回到了以前,繞于祖母膝下。
囡囡借機嘰嘰喳喳的直叫喚,一蹦一跳,把祖母哄的那個開心。
祖母摟著囡囡問:“這孩子開蒙是吧!說話一套一套,這么聰明,好生教養著,將來保管有出息!在外頭經歷的多也是好事,行萬里路遠比讀萬卷書強?!?
囡囡坐在老太太腿上,勾著老太太脖子,笑瞇瞇:
“太姥姥,太姥姥,云歌兒將來要做一個女強人?!?
老太太好奇的問:“什么是女強人啊?”
這詞,真新鮮。
“管一大堆男人的女人,那就是女強人!”
童言無忌,令老太太笑歪了嘴,戳她額頭說:
“唄唄唄,這世上哪有女人管一大堆男人的,好不切實際……除非當一國之母,不過啊,等你長大,西楚國的皇后早有人占去了,你呀,以后能管住自己的小丈夫的就不錯了……”
這個時候的老太太自不會知道,面前這小丫頭,生來便是貴人的命,就連云沁也沒料到最后云歌兒的歸宿是那樣的。
離開燾園時,云沁在門口處,看到六姐和九妹,在回廊處冷冷的的瞅著她們,那氣色,看上去很糟糕,一個一個,就像是一宿沒睡著,眉頭是皺起的,唇角是耷拉的,神情是惱慍的。
她瞟了一眼,暗自一笑,自己的到來,可令她們不痛快了——
很不錯,很不錯,她們已經舒服十幾二十年,風水輪流轉,也該輪著她們憋悶憋悶了!
***
一路與囡囡嘰嘰歪歪說話,談笑風聲的,待來到燕樓園外,云歌兒眼尖的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在小徑上桂花樹下站著,睇著那藍汪汪的天空,正出神,此人錦袍玉冠,英姿颯爽,好不俊美!
“咦,那是誰?”
云歌兒好奇的扯母親衣裳,問。
園門口守著兩個侍衛,那是父親派下來看著她的,瞧,她們身后另有兩位跟著,隔著好長一段距離,他們不敢離的近——嗯,父親這是將她嚴密的看守起來了。
距門口十幾米遠,是一株桂花樹,那樹是云沁小的時候和三哥一起栽下去的,如今,已撐天;樹下站著人,那是她的三哥云崇。
她不覺一笑,牽著云歌兒馬上迎了上去,親切的叫了一聲:
“三哥,怎么來了不進去?”
那人轉過了頭來,英氣的臉,有些冷,看到她們時,則泛起了笑:
“她們說你去了祖母那邊,本想過去找你,又想想你已經去了有一會兒,便等在了這里。”
他并沒有說他為何不進去,小的時候,他是常來燕樓的,如今,似乎有點見外。
云沁疑惑了一下,手邊上的小人頭往身上蹭了蹭,她低頭看到囡囡大眼睛眨了眨,意思在說:娘,別把我忘了,介紹一下啊,這位帥哥是誰呢?——昨兒宴上,三哥有過來,不過,坐了一小會兒就有事走開,囡囡沒見著。
她笑著拍拍娃娃的頭:
“囡囡,這便是三舅!”
囡囡恍然,原來這位就是娘親最惦記的舅舅啊,立即甜甜的叫起來,還行了一個禮:
“三舅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呵,你就是現在堡中人口相傳的那只小小百靈鳥吧!”
云崇的目光跟著落到了囡囡臉上,加深了幾分笑意。
囡囡嘻嘻一笑,回頭對母親擠了擠眼:“娘親,我是百靈鳥?像不像?像不像?”
“我覺得像小麻雀,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云沁斜眼,故意損。
囡囡不生氣,瞇瞇笑,甜的很:
“麻雀更好,麻雀可以變鳳凰的!多神奇!舅舅您說是不是?”
這孩子的性子,多開朗,樂觀,小腦袋轉的多快。
云崇忍不住摸了摸囡囡的小臉,擼擼她的絲發,那臉是嫩嫩的,宛如可以掐出水來,那發是軟軟的,毛茸茸的,感覺有點新奇。
以前,他是從來不親近孩子的。
云家堡上的孩子,他一個也不喜歡,覺得小小年紀,都做作的厲害,這孩子好,又甜又美,那笑容能射到人心里去。
“嗯,是,只要活的自由自在,做麻雀,遠比被束縛在精絲籠里的鳳凰來的強……”
這話,令云沁臉上的笑意,微微收了收,抬頭瞥向她,卻見三哥,神色有一些恍惚,輕輕一聲嘆,道:
“要是鴛兒還在,我們的孩子也這么大了……可惜……”
那濃濃無盡的遺憾,彌散開來,在這個巨大的城堡里,幾乎沒有人過的是如意的。
想到那早早香消玉殞的三嫂,云沁也有些黯然——三哥很愛三嫂的。
“鴛兒是誰?”
囡囡仰頭,好奇的問起來。
云崇抱起她,那柔軟的小身體,勾起了他心頭的隱痛。
“那是你舅母!”
“哦,她怎么了?”
囡囡又問。
云崇頓了頓,卻轉了話題:“沒怎么!嗯,你叫云歌兒是吧!”
“嗯!”
“待會兒,舅舅讓人送個見面禮過來。囡囡告訴舅舅,你喜歡什么?”
云歌兒側著頭,笑瞇瞇:
“什么都是可以要嗎?”
云崇學他歪著腦袋:
“只要三舅給得起的!”
對這孩子的喜愛之情,一點一點強烈起來——可六年前,他也曾反對云沁生下她過。
“那我想要三舅教我輕功,我聽娘親說,三舅的輕功獨步武林。那是三舅母親的絕學,傳子不傳媳?!?
云崇一楞,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個溫溫無害的三妹,露出了深思之色。
云沁回以無辜的一笑,以前,她和囡囡說過這事,說云家堡有個三舅,三舅的輕功最最好,她居然全記下了——這孩子啊,很少向人要東西,一旦開口要,要的絕對是稀罕物,這回三哥是算上了賊船了。
“好不好?好不好?”
一臉期待的云歌兒搖著云崇的手臂:
“三舅舅,君子重諾,你是君子,一諾千金重,不可以像囡囡一樣耍賴哦!小孩子可以耍耍小賴皮,大人不可以的……那會很羞羞臉,很叫人瞧不起的?!?
嘖,好一付伶牙利齒呢!
居然給他戴起了高帽子,玩起了激將法!
云崇笑了起來,好奇的問:
“怎么,云歌兒學過功夫么?”
“嗯?!?
“誰教的?”
“這個???”
云歌兒黑眼珠骨碌碌一轉,嘻嘻笑:“你問娘親啊……好不好……我想學輕功!”
把問題踢開之后,又撒起嬌來。
這家伙啊,真是機靈,而且不怕生,聽說已經將祖母收服了。
云崇不由一嘆,沖淺淺笑的云沁瞅了瞅,意思是說你女兒啊,真能敲竹杠,頭則二話沒說的點了下去:
“好,有空,舅舅有教你!”
云歌兒以一聲尖叫表示了歡喜,然后毫不吝嗇的給了一個吻:
“三舅真好三舅真好!娘樣說的沒錯,三舅是是最好的?!?
從沒有被這么小的娃娃親過,云崇這個大男人,臉上一陣發辣,然后是笑,眼里浮現出濃濃的憐惜之意。
邊上,云沁看的明白,這孩子輕易就擄獲了三哥的心,她微笑了一個,將囡囡抱過來放到地上:
“去玩吧……娘親要和舅舅說話……”
“好嘞,我去打雀兒玩,剛剛我發現竹林里有好多雀兒!我去拿彈弓……”
一溜煙,跑沒了影,清袖忙追過去。
沒了孩子的吵鬧,這被竹林包圍著的園子顯得有些冷清——照看孩子是一件累人的事,但一個孩子,能令生活增加不少色彩,光聽聽那明燦燦的笑聲,便是一種幸福。
看著那云歌兒漸漸遠去的身影,云崇噓了一口氣,回頭說道:
“云歌兒真可愛,七妹要是真打算嫁去秦家,不如把云歌兒過繼給我吧……我會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著……”
“……”
以為聽錯,回過頭來對上三哥那認真的眼神,她才明白三哥還真動了那份心——她懂的,三哥這是故意維護她。
她的目光自身后那兩個侍衛臉上一掠而過,笑著道:
“才不,三哥要是喜歡孩子的話,自己可以生一個出來玩玩吧,我的女兒,怎么可能讓給別人去養?最艱苦的五年都這么熬過來了,還有什么是我面對不了的!”
“你不宜將云歌兒一起帶去秦家……”
云崇提醒,眼神也有意無意的往侍衛臉上瞟了幾眼。
在他看來,這番里,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父親的鐵令已經下了,雖然他曾反對過,可父親一意孤行,他也是愛莫能助,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解決一些后顧之憂。
“三哥,我在哪,囡囡在哪,在她未成年之前,她是我的一切,我則是她的一切。今天,我讓春姑姑把請你過來,可不是打算將囡囡過繼給你,而是想敘敘舊,順便有點事想請教一下,怎樣,是進燕樓說話,還是去外頭走走……”
說到這里一頓,對那兩個侍衛不耐煩的叫起來:
“你們,都散了,云家堡的守衛,固若金湯的,我能跑得了么?再說,我若想跑,就不會回來。都下去,別擾了我與三公子兄妹敘舊……”
那兩侍衛你看我我看你,被云沁身上那份威利之色所震攝,只好退下。
云崇定定的看了一眼,六年不見,面前的妹子不再是以前那個“弱小”的七妹,她變的非常有自己的主見,敢和大夫人對抗,敢喝令父親的堡衛,這不是她已經長大了的原故吧,而是她不再裝了?
對,以前,他總覺得她的那些“軟弱”有點奇怪,明明不害怕任何事,有時,卻常常示弱,尋找保護。
這便給了外人一種假相:七小姐是無害而可欺的。
他小的時候,常常護她,直到六年前,她與云家堡絕裂時,他才發現,自己所認得的七妹,是一個大智若愚,善于藏拙的女子。個性極為的強烈。
如今,她身上這種氣勢,會在斥人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是這么的不同凡響。
他微一笑,指指前面,點頭:
“去走走。那邊去坐坐!”
“好!”
二人并列而行,沿著石子小徑,往竹林外的假山行去,那邊,有座精致的竹亭子,二個人進到亭內,云崇的侍衛小滸在附近侍立著。
在云家堡,云崇是一個特別的存在,自小,兄弟姐妹們,受了嫡母的指使,一個個不會和云沁玩,云崇會。
可能是同病相憐的緣故,他比較照顧她,秦逍不在的時候,這位兄長是她的庇護神。.
那時,三哥,很受父親疼愛,因為冰夫人,而愛烏及烏。
云崇的母親姓李,名冰,在云家堡,被稱之為冰心夫人。
冰心夫人出身一個江湖幫派,據說,是被滅了滿門,父親正好路過,救了她,后來還替她報了殺父之仇。
這種英雄救美的老戲碼,如果那位英雄不是老頭子的話,多半會是一個以身相許的結果收場,再加上,那李冰生的像父親那個舊情人,收入房里,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據說,冰姬侍人后,曾一度很得堡主看重,不僅僅因為那份神似的容貌,更因為這位夫人的冰雪聰明、善解人意。
這是父親納的第一個妾室,盛寵長達三年,終年寢于冰心樓,那與大夫人而言,得是怎么一種刺激。
可惜,第一年生下了三哥云崇,第二年流產,第三年足月待產時跌了一跤,胎死腹中,一尸兩命,嗚呼而亡。
父親怕嫡母自己生養了兩個兒子,會虧待了三兒子,便將這個兒子交托給祖母教養。
祖母很疼三哥,從來不敢怠待三哥的學業,常常親自過問,所以三哥的人品和學識涵養,皆遠遠比大哥二哥優秀。
十八年前,當云沁初回云家堡,第一次被排擠,第一次看到三哥跳出來護她,她就知道,這是一個不一般的少年。
云崇今年二十五,比云沁年長四歲,小的時候,他是老太太面前最得寵的孫子,而云沁則是最招老太太喜歡的孫女,所以,他們的關系比任何其他兄弟姐妹更為親近一些。
六年前母親之所以會成功的將她放出云家堡,三哥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坐定,云崇問,心懷疑惑。
這丫頭,神秘失蹤了六年,這六年,除起初那一兩個月,云家堡知道她的動向之外,后來,整個兒就人間蒸發,父親曾出動大批人馬去找,就是找不著。
說起來,這事兒,真是奇怪:她竟然能從云家堡的情報網內脫離出去。
是有人幫了她?
要不然,她怎有那么大的能耐。
或許是秦家人,否則,這番里,她怎么沒強烈反對嫁去秦家了?
想想又覺得不對。
反正,他是弄不明白她懷的是什么心思。
面前,云沁的站姿極為的端莊,笑容也溫雅,侃侃然道:
“聽說三哥現在擔著云家堡堡衛營的副總領一職,云家堡三千堡衛,其中一千直接聽命于你,云城內三十六家總鋪,有八家歸你總理大權,看得出父親對你很看重……”
一個人的談吐,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內涵。
才華這東西,不是別人說你有你便有的——智慧的人,說出來的話,不需要長篇闊論,就能震驚四座。
此刻,云崇的眼底露出了震驚之色,他不得不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待這個妹子——
“咦,七妹不是困頓于林野之間么,終日風餐露宿,為柴米油柴而犯愁,怎么消息來路這么靈通?”
云崇輕咦一聲,而后不動聲色的笑起來,抱胸,倚著柱子,臉上皆是打量之色。
云沁挑挑那彎彎的眉,也笑,她的三哥,也是人中驕子,你若不露半點痕跡,他或無從探聽,你若露了一點口風,他馬上就能舉一反三,把你的底查出,把你的人看透。
當然,這指的是一般人,想要看透她,那還是有些困難的。
“三哥先別問這是如何得來消息的可好,那些事,以后,七妹一一相告。七妹這番既然回來了,該讓三哥知道的,自會全全讓三哥知道。”
云崇目光一閃,聽出了一份發自于內心的傲氣,這丫頭,哪是因為被生活所迫過不下去了才回的家,她這分明就是別有所圖的,虧得家里那幾個女人那么賤踏她,她都能忍下,突然,他覺得,不久的將來,云家堡得大變風云。
“好!”
他爽快應聲:“七妹依舊當三哥是哥哥,七妹有什么要三哥幫忙的,三哥自當幫到底!”
“多謝三哥!三哥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疼我!對了,還得謝謝三哥,六年前那么幫七妹逃出去。大恩不敢言謝,日后用得著七妹的地方,七妹自當為您效全馬之勞……”
說著,若男子一般,抱拳抱了一個揖——
一身閨閣女兒裝,名門千金小姐行如此禮節,實在有些不倫不類,衛道士若見了,必拂袖而斥;云崇看在眼,眼底的笑,更為濃烈,忽然對她這六年的行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恨不得馬上知道了去,嘖嘖道:
“行了行了,別客套了,生份了不是……七妹,這些年,找你不著,莫不是裝男子去了?瞧瞧,那拳頭抱的多麻利……”
云沁笑而不答,坐下。
他也不逼,只道:“說吧說吧,究竟何事?”
“好,那我便說了!我想請七哥安排一下,讓我見見六年前那些將我從秦山關救下來的堡衛!”
這是云沁回云家堡的主要目的之一。
她曾在暗處查過這些堡衛的行蹤,不知怎么就是查不出來。
據說是被派遣在外辦事,可直覺告訴她:這當中有問題。
而且,問題不是一般的大。
那些人行蹤成迷,和六年有秦山關屠村案絕對脫不了干系——想要弄明白那個案子,就得從這條線索上挖掘下去。
待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