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道聲音。
眾人不可思議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就見不知何時,阮曉霜手里竟然多了一把槍。
她的手微微哆嗦著,握著槍的掌心里,早已被冷汗濕透。
可是她握槍的力道卻很緊,手指因為過分用力都泛著白。
阮承臉上的神色,可謂暴怒:“阮曉霜??!”
就連邵錦也覺得難以置信,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二小姐,你要殺了誰?承爺嗎?”
“大哥,對不起?!?
阮曉霜的神色愧疚至極,情緒掙扎又糾結,“我們欠桑家太多,大哥,你就放了桑明朗吧”
阮承黑著臉,大步走到阮曉霜的身前。
“想殺大哥是不是?”
阮承聲音冷厲,“現在我就在你面前,開槍??!”
阮曉霜踉蹌著后退一步,身體顫抖得厲害,眼睛紅紅的,“大哥,我也不想這樣,可明朗不能有事”
阮承伸手握住阮曉霜的手腕,另一手便要卸下她手里的槍。
阮曉霜怎肯松手,痛苦出聲:“大哥,你別逼我.”
阮承面沉如水,眼神陰鷙,“要么槍給我,要么就開”
“槍”字還未出口,“砰”的一聲。
槍響了。
有溫熱的血,剎那噴濺了阮曉霜滿臉。
她頓時呆住,整個人都晃了晃,臉上血色全無。
阮承有片刻的茫然。
他低頭看向胸口,那里一個血紅的傷口,正汩汩流著鮮血。
邵錦已然沖過來扶住了阮承,目眥欲裂,對阮曉霜大吼:“二小姐,承爺是你大哥,你怎能真的開槍!??!”
阮曉霜好像是被暴風雨吹打的葉,瑟瑟抖得厲害。
她手里的槍,掉在了地上,摸索著過來扶阮承,眼淚大顆滾落。
阮承已然站不穩,倒了下去,邵錦眼眶通紅:“承爺!”
一道剛踏上山頂的身影,疾風般沖過來,來人猶自劇烈喘著氣,顯見得一路是跑上來的。
他二話不說,蹲下身,為阮承檢查傷口。
“時安,怎么樣?”邵錦急切地問。
謝時安搖搖頭,望著阮承的目光,黯淡又復雜。
再怎么恨阮承操控他的人生,毀了他想要的一切。
可阮承到底是他和姐姐的恩人,這些年如兄長般照顧他,容忍他,窮盡心力想要給他最好的。
無論謝時安愿不愿意承這份情,可阮承,終究待他不薄。
謝時安再恨阮承,卻也不希望阮承死。
便是說服警方,拼命趕上山來,也不過是想要告訴阮承,不要傷害沈寒御,不要試圖逃走。
沈寒御上山時,警方已然做了最周密的布置。
四周的狙擊手密密麻麻,早已將山頂的每一個人,都納入了控制。
但凡阮承或他的人有任何危險舉動,警方都會開槍。
可惜,他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謝時安紅著眼按壓住阮承的傷口,試圖止血。
這個舉動,竟讓阮承眸中露出幾分欣慰。
“想不到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面?!?
他艱難開口,聲音斷斷續續,“時安,好好管理謝家,別讓我和你姐失望”
謝時安嘶聲道,“我不會讓你們失望,你現在最好別說話!”
阮承扯了扯唇角,笑了。
他沒有在說話,望向頭頂的天,目光發空,漸漸渙散。
他的唇微微動著,喃喃地念著一個名字,眼睛緩緩地闔上了。
謝時安按壓的動作猛然僵住,心臟好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停住。
邵錦撕心裂肺地喊:“承爺??!”
他猛地跳起來,拿槍指著沈寒御,咬牙切齒:“他媽的我殺了你!!”
謝時安臉色驟變:“邵錦,放下槍!”
邵錦手里的槍,還沒有來得及響。
一顆子彈已然裹挾著凌厲之勢,正正射中他的心臟。
邵錦連聲音都沒能發出,身體僵硬著,倒在了地上。
那些保鏢見勢不對,紛紛拔槍。
然而,一連串如爆竹般的聲音,接連響起。
保鏢們一個個中彈,根本沒有還擊的余地。
一輛直升機便在此刻,盤旋著降落在山頂。
艙門打開,里頭數人下了飛機,朝著這邊奔過來。
看情況不對,他們邊跑邊拔出槍來。
這個動作,給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狙擊手的子彈無情擊穿了他們的身體,槍槍斃命。
林間鳥雀驚飛,原本清幽的山頂,瞬間尸橫遍野,血跡蜿蜒。
謝時安看著邵錦,看著那些昔日阮家的保鏢,一個個喊著他安少爺,對他恭敬有加的人,就這樣倒在他的面前。
他好像失了魂魄般,只是呆呆地站著。
而跌坐在地上的阮曉霜,猶自緊緊握著阮承冰涼的手,臉色灰敗,沒有半分生氣。
與此同時,大批警員沖上山頂,控制住了試圖駕機離開的飛機駕駛員。
沈寒御已然扶著桑明朗從車上下來,到了安全地帶。
早就在山頂下待命的急救車,疾馳著上來。
沈寒御目光淡淡掠過謝時安和阮曉霜,沒有停留,陪著桑明朗上了急救車離開。
山頂很快被清理干凈。
唯有阮承的尸身,阮曉霜不讓動,警方負責人到底還是尊重了她的意思。
大批警力撤退,警車呼嘯著離去,偌大的山頂,又恢復了昔日的靜謐。
只是今日,卻又多了幾分凄冷。
阮曉霜臉上的淚痕早已干了,她的手,和死去多時的阮承的手,幾乎一樣冰冷。
她仍是之前那個姿勢,坐在阮承身邊,握著他的手,不知坐了多久。
謝時安站在一旁,也便靜靜地陪著她。
“時安,”阮曉霜終于幽幽開口,“把我大哥的骨灰和你姐姐的,合葬在一處吧。”
謝時安啞聲道,“好?!?
他頓了頓,“曉霜姐,我們帶承爺下山吧?!?
這里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阮曉霜點了點頭,因為坐得太久,她雙腿血液不暢,最后還是靠謝時安幫忙,才能勉強站起來。
崖邊原本兩個前輪懸空的那輛車,已然被警方的人安全后退到了平地。
謝時安扶著阮曉霜走到車邊,替她拉開副駕車門,這才走回去,抱起阮承的尸身。
“時安,阮家的后事就勞煩你了?!?
身后,阮曉霜很輕的聲音傳來,“還有我三妹妹,她在國外不是長久之計,以后,也拜托你照顧了。”
謝時安猛地回頭,瞳孔驟然緊縮,“曉霜姐,你別——”
別做傻事。
謝時安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阮曉霜,已然頭也不回地躍下山崖,消失在他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