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的時候,于謙登岸了,雖然離開陸地也不過幾日的光景,在大海上漂蕩一段時間后,總會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人上岸了,于謙的心還在提溜著,饒是自己平日里事事喜歡謀定而后動,但在感情一事上,卻怎么謀也謀不出一個思路來。
真的,隨天意吧。
尚姬此刻卻沒有于謙那么深沉,輕身一縱,歡快地跳上碼頭,迎著柳蓓先來一個擁抱,很親熱地攀談起來。
“柳蓓妹妹,海邊的紫外線太強了,你就不怕站久了曬得像于謙那么黑呀?”與上次東海之行見柳蓓時,有意攬住于謙的胳膊宣示主權不同,現在的尚姬在柳蓓面前,反而冷落了于謙,表現出一個姐姐的風范來。
“姐姐常年生活在海島上,也沒見把你曬黑呢,反而是姐姐,在海上漂了幾天,不僅沒有黑,反而更加地珠圓玉潤,看來咱們家的血統,天生的防曬?!绷砘貞屑В劬s不自覺地往于謙那邊瞟了一眼,剛好捕捉到后者正傻呵呵的望著自己。
“于大俠,看什么看,我把你晶晶學妹的事擺平了,說不定過幾日就能見到你那嬌滴滴的學妹了,是不是在想著怎么感謝我呢?”柳蓓瓊鼻一皺,調皮地嗆了于謙一句。
晶晶的事于謙在船上已經知曉,因為目前仍在接受第一階段的斷癮治療,還不具備出院的條件,只能留在京城繼續治療。不過根據柳蓓所述,晶晶看似柔弱,心志卻十分堅強,已經咬著牙抗過了最難熬的階段,再等兩周的藥物治療期,等到斷心癮的階段,就可以接到高原上來,完全隔絕毒~品的誘因和條件,戒掉完全沒有問題。
柳蓓說完,眼睛又瞄了于謙一眼,發現對方仍是傻呵呵地看著自己,沒什么反應,柳蓓連忙抹了下自己的臉,還以為是出汗把精心修飾的淡妝搞花了,等發現一切正常時,又看到于謙的目光正從臉上向下移動,滑過自己的胸前后又一路向下。
“大色狼,一幅豬哥像,是不是尚姬姐姐這些天把你餓著了?!绷砻看我姷接谥t,心理上總會有些波動,這下一激動,竟然說出了這么羞人的話,臉轟的一下燒了起來。
尚姬倒不覺得意外,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滿臉羞紅的柳蓓,滿臉的神秘。
“你穿這身衣服,更漂亮了?!毙睦锉緛砗芸盏挠谥t,受柳蓓有些曖昧的話語刺激,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也冒出這么一句來。
今天的柳蓓一身戎裝,戴著頂貝雷帽,只是與往昔身著護鄉軍的叢林迷彩不同的是,今天穿的是天藍色的海軍迷彩,裁剪也更為修身,顯得身上凸凹有致,確實增彩不少。
本已滿面羞紅的柳蓓,腦袋已經垂得看不見臉上,不過抖動的眉角卻透出了內心的喜意。
“嗯?”尚姬假裝生氣,“你們兩人繼續在太陽底下郎情妾意吧,我可是要去車里吹空調了?!?
“哦,對對,快去車里,爺爺那邊還等你的解決方案呢?!?
“好,去車里再說”于謙回頭朝漁船上看了一眼,想和陳士官打個招呼,卻發現對方本本沒有出來送行,也許是看到柳蓓和尚姬同時在場,怕抖出剛見尚姬時說錯話的事,有些心虛了吧。
高原上,朝霞滿天,遠處的南珈巴瓦峰上升起一層輕柔的霧靄,層巒疊嶂的山峰像是被涂抹了一層細細的紅曲米,變得朦朧而迷幻。
河邊升起一片輕柔的霧靄,山巒被涂抹上一層柔和的乳白色,白皚皚的霧色把一切渲得朦朧而迷幻。
空氣絲絲清冷,涼意一天天變深,護鄉軍的崗哨也不得不添加了制式的風衣,機場之上,200來名教導連官兵正排著整齊的隊伍在晨跑,不時響起整齊的號角聲。這些從各小隊抽調的精銳,在經過教導連為期半年的特訓之后,下到連隊,就有隊副的位置在等待著。
七八輛輪式裝甲車馬達轟鳴,正在新修的機場跑道上練習行進中躲避路障和急速調頭,因為國內能飛高原的飛機載荷限制,坦克和舟橋裝備仍無法運入,只能暫且將這些十幾噸重的裝甲車算作護鄉軍的重裝部隊。
一切都顯得整齊有緒,一切都未因為軍政首腦被扣押而發生混亂,實際上,尉官以上級別的軍官已經接到關于此事的通報。吃驚之余,眾軍官心中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氣,發生這么大的事情,幾天未曾面的戰神,總該現身處理了吧。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就會有猜疑,就會有謠言,這些剛剛參軍幾個月的部落青壯,已經接受了現代社會人際交往的潛規則。
實際上,在姜主任上任的這幾日,高調處理軍政事務,而作為護鄉軍建立者和洛渝實際掌控者的于謙卻遲遲不曾露面,一些私下里的傳言已經慢慢開始擴散。有說于謙被京城里的領導接見,已經啟程去了京城,有說于謙是怕王見王不好說話,去了龍崩寨休養,更有甚者,說于謙前日與那老怪惡斗時,用力過度,現舊傷復發,已經回內地治療了。
版本各有緣由,但都未敢提到桌面上來,鑒于于謙在洛渝的威望以及護鄉軍的保密紀律,甚至無人敢向天天出現在機場的林峰詢問。
接到姜主任被山南部落扣押的消息后,教導連戰意昂然,終于有開戰的機會了,有戰事就會有戰功,就會有提升的機會,聽說表現好的,還能進入內地的軍事學院。
洛渝地勢全是山林河谷,圍剿群山中的土著部落,需要依靠的還是咱們這些博嘎爾部落的精銳部隊,于是有意無意地,這些已經渡過新兵適應期,腦袋瓜開了竅的護鄉軍預備軍官都抖擻起精神來,希望能夠盡早下放到連隊,或者以教導連成建制地參戰。
然而才一天的工夫,大家又預感到了事情并非如此,那些曾經的教官,自己的戰神最信任的特戰隊員們,在昨天晨時全都撤回來了,連帶著自己教導連里平時表現較好的尖子兵,也被大教官抽調走,去了機場外的溶洞附近,前線的一個工兵連也在昨日上午被抽調回來,在西爾豐峰處劈山筑路,圍繞著山勢,修起一道道電網,樹起一根根水泥樁。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怕那些山里的蠻人部落翻越群山,從西爾豐頂殺到機場嗎?咱們護鄉軍對付兵力雄厚,火器精良的印度部隊都敢主動進攻,怎么面對這些蠻人部落時,還未開戰,就要先防守機場,甚至還要在最不可能進攻的方向修筑工事?
對付這些連游擊隊都算不上的部落武裝,至于如此嗎?都名未來的護鄉軍軍官心頭都有著越來越深的疑慮。
沒有人解釋,林參謀長已經兩日未曾在機場現身了,毛隊官也帶著弟兄們忙著在半山腰處建工事,而機場對面的一號陣地上,自昨日起也開始在西面山坡上修筑炮兵工事?難道是前沿陣地發生什么問題了嗎?為什么一號陣地要把炮口對準機場方向?
“嗚嗚嗚”機場警報突然響起,正在全副武裝晨跑的士兵條件反射般沖向各自的工事,二三十秒鐘的時間,剛剛還號聲震天的機場上,人影消失得無影無蹤,正在訓練的那七八輛裝甲車迅速散開,呈鋒矢狀向機場入口處搜索前進。
“演習解除,請繼續訓練”警報聲停止,擴音器中傳出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從白吉嶺抽調的護鄉軍很快聽出來,是黃營長,他不是在迎客峰一線嗎,什么時候回來的?
一切看似正常,不過,太正常了,又讓眾人嗅出一絲不同尋常。
林峰與小洋并肩立在山頂,俯視著機場上的防偷襲演習,這是教導連每天的保守課目,24小時內,不定時發起,以訓練士兵的警惕心和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
“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從警報響到進入掩體不到20秒鐘,能將這些散漫慣了的部落青壯練成這樣,毛隊長還是花了心血的。”小洋放下望遠鏡,露出布滿血絲的雙眼。
“單憑現在的裝備,根本無法阻止這些人狼的進攻,咱們能做的,就是讓士兵們在面對人狼突襲時,以最快的速度躲進工事里據守?!?
“林哥,你下山吧,機場需要你來坐陣,真有什么突發情況,戰士們也有個主心骨。”小洋已經打定主意,真到了那一刻,自己豁出性命,也要為山下的弟兄們爭取布防的時間。
“不行,這里才是真正的第一線,我不能讓小洋兄弟一個在這里扛著,我已經命令黃營長和土狼回參謀部,將前沿陣地的火箭***和防化連全部調過來,由他倆在機場和一號陣地主持,事有不諧,就是將西爾豐峰燒成火山,也不能讓它們沖出去?!?
“林哥,你有家有口的,不必如此的。”
“小洋,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于謙不回來,我是不回下去的,對啦,于謙怎么到現在還沒有回信,按理講,姜主任被扣押,還有這些人狼的異動,他應該接到消息了?!?
“報告,于謙急電”一聲清脆的女聲從兩人身后傳來,卻是消失多日,隨老道去了桑東的羅嫣,不知何時又返回機場,并且到了西爾豐頂。
“哦?于兄弟怎么說,他什么時候趕到?”林峰急忙接過電文。
“于謙要求明日凌晨五時,邊營長率第二營兩個山地步兵大隊,前往座標部落附近埋伏?!?
“老大準備強攻了嗎?”小洋身子一懔,如果老大命令護鄉軍強攻里米金部落,那老四眼必死無疑,將來這筆賬算下來,這個黑鍋肯定要老大背了。
“不,于謙另有安排,A先生已經激活。”林峰晃晃手中的電文,眉頭終于舒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