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漠西來信
商城建,人忙亂。
小娘子帶著荷香在家中炒著幹活,總歸田地沒什麼忙的,南鑫便在顧家新宅幫忙。
子墨抱著洛塵,左右?guī)筒簧咸嗝Γ悄霄魏秃上恪⒙犛耆艘恢泵β怠?
傍晚黃昏,夏天和安然從鎮(zhèn)上回來,安然揹著揹包,步子輕快,嘴裡和夏天說著話。
“今日姨母教我們讀書,我可是第一個就讀會了,姐姐今後不許再說我笨。”
“姨母教你讀的什麼?”夏天漫不經(jīng)心的問。
“三字經(jīng),你要聽我嗎?我背給你聽。”安然說著便要背。
夏天立刻制止,“罷了,你別背給我聽,回頭你抱著洛塵,好好教他。”
安然點點頭,“也是,回頭我教了洛塵,讓他喊我姐姐。”
子墨見她們姐妹進(jìn)來,“夏天,今日鋪子裡可忙?”
“不忙,娘每次都問,鋪子里根本不忙,加上有各個掌櫃,我過去也是瞧瞧。洛塵有沒有哭鬧,讓我抱抱他。”夏天說著,順手提溜起洛塵,抱住他。
他倒是長得挺快,幾個月的功夫,身上的肉漸長,像個小胖墩,夏天抱著他都顯重。
安然抱著子墨,糯聲帶著撒嬌,“娘,我學(xué)了三字經(jīng),我給你背背。”
“好,安然背給我聽聽……。”
“人之初、性本善……。”她搖著小腦袋,背的甚是熟練。
等到背完,子墨誇讚幾句,安然才跑開,自個去玩。
纔到傍晚,時間不緊,晚飯也沒提前準(zhǔn)備,子墨讓夏天看著洛塵,她也去幫忙炒打瓜子。
打瓜子的種植,是一年比一年多,每年這個收穫瓜子的時候,最是忙的厲害,手中農(nóng)人不夠用,只有他們親自上手,小娘子倒是不嫌累,跟在身邊,打個下手幫忙。
炒貨的話,大火大鐵鍋的燒著,裡面拉風(fēng)箱的嘩嘩響,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夏天和安然在院子裡,一人看著孩子,一人在忙著玩耍。
夏天聽到門外有人在敲門,咚咚的直響。她知道,肯定不是家中之人,她進(jìn)來的時候,門是開的並未從裡面上栓,若是她爹爹的話,肯定一推便進(jìn)來了。
偏生外面之人一直在敲,誰道是哪個?
“安然,你去開門,瞧瞧外面之人是誰?”
“好。可是、我又擔(dān)心不會是壞人吧?”安然衝著夏天問。小模樣故意僞裝成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不會是壞人、我就在這裡看著,你怕什麼。”夏天覺著好笑,安然的心思,真是單純幼稚,這個妹妹,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東西。
安然小步跑了起來,輕輕拉來一些門,自個站在裡面。
瞧見門外之人,是她認(rèn)識的,一雙眼睛帶了笑,張口清脆喊道,“樑鈺叔叔,你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你啊,小安然又長大了。”他走進(jìn)臉上帶著笑,彎身抱起安然,往裡面走。
瞧見夏天,恢復(fù)大笑,變得溫和,“你娘可在家裡?”
“嗯,在小作坊裡炒貨,我去叫她出來。 ”夏天點頭,面上疑惑。
這個樑鈺她認(rèn)識,只是,他這次前來的目的爲(wèi)何?單純的找她娘作甚?
樑鈺本想說,他自個過去,卻見夏天都的極快,他隨在身後,想要跟著。
安然抓著樑鈺的手,輕聲軟軟的說,“樑鈺叔叔放我下來,我也去叫我娘出來。”
安然追在夏天身後,一起往小作坊裡去。
小娘子從裡面出來,走到前院,見識樑鈺,也是驚訝。
“你怎麼現(xiàn)在來了、可有什麼事情?”她笑著說道,伸手示意,讓樑鈺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
“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近日過的可好?應(yīng)該沒什麼事吧。”他甚是關(guān)心的問道。
“一切都好,忙著田地和鋪子的事情,過的倒是安穩(wěn)。”
“如此甚好,我這次前來是找侯爺,碰巧經(jīng)過這裡,便瞧瞧你。過的開心便好,夫人也是希望你能過的幸福。”他一語雙關(guān),卻不說他自個也很是關(guān)心。
之前或許還有心思,想撬了子墨,跟他回去。後來再想,若是子墨真的跟他回去,她還是那個堅守本真的子墨嗎?心中不捨,卻也不願去拆了這家。
尤其是,對安然越來越喜歡,真恨不得當(dāng)成自己的閨女一樣疼愛。
“姐姐過的也很好,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今後若你有時間,可以去我們的採摘園瞧瞧,定會讓你喜歡的。”她輕聲笑著說。樑鈺身份擺在那裡,將來,不定有什麼事情,需要他的幫助,現(xiàn)在維繫好關(guān)係,也是極好!
“這是子墨說的,等我忙完手中之事,若有時間,便去你說的採摘園,真真正正的採摘一下,體驗體驗農(nóng)夫的生活。”
“甚好。”
聽到外面在說話交談,荷香又忙著炒貨的事情,左右分不開身,輕聲喊了聽雨,讓她過到跟前。
“你去廚房,給夫人以及那客人,衝了茶水端過去。”
聽雨點頭,起身往外走。
“瞧聽雨手腳力氣大,但動作卻也顯得笨拙,真是長得人高馬大,卻少了精巧勁兒。”見她驅(qū)步離開,荷香在伸手低聲咕噥幾聲。
南鑫把翻炒的幹活,盛了出來,放到乾淨(jìng)的位置晾著。
“荷香,你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再來一波。”南鑫累的滿頭大汗,站在一邊停下身子,做暫時休息。
“不能停,這火停了還得重新燃,耗費乾柴,還差一些,馬上就能炒完了。”
她在裡面,用大鐵鏟時間翻騰鐵鍋裡面的打瓜子。
南鑫瞧著心疼,在旁邊看著乾著急,也插不上手,這火候的掌控,翻炒的時間和次數(shù),都是荷香自個拿捏的,旁人想學(xué)也學(xué)不來。
廚房裡,聽雨準(zhǔn)備了茶葉,把開水倒入茶杯裡面,端著水,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出去。
她是步履穩(wěn)重,不忙不亂。
就在這時,安然追著旺旺從旁邊走來,沒瞧見聽雨從一邊走來,正巧撞了上去,聽雨伸手擋住摔掉的茶杯,以防傷到安然,滾燙的水,落在她手上,順著衣服進(jìn)入肌膚之內(nèi)。
茶杯落地摔的粉碎,安然抱著旺旺立在原地,嚇的不敢動。
小娘子瞧見立刻走了過去,抓著聽雨的手,“燙著了,先別動,我去拿藥過來。”
聽雨伸手?jǐn)[著,臉上甚是平靜,像是在說,:沒事,不用擔(dān)心!
而子墨已經(jīng)快速從屋裡拿了藥膏,家中有孩子,所以備的藥膏很多,拿了清涼燙傷的藥膏,拉開聽雨的手臂,幫她塗抹。
聽雨死勁扛著,不讓動,子墨卻以爲(wèi)她是不想讓人擔(dān)心,才故意這般。
“聽雨,聽話啊,這燙傷了得抹上藥,不然會留下疤痕的,我輕輕的,保證不弄疼你,先忍著!”
她輕輕捲起聽雨的衣服袖子,瞧著裡面的肉,被燙的紅腫。
聽雨肌膚不白,是健康的亞麻色偏黃,和胳膊上的肌膚相比,倒顯得臉白了些。
子墨推開衣服,抹著藥膏,卻發(fā)現(xiàn)在她胳膊關(guān)節(jié)出有一個圓形的、刻著奴字的標(biāo)記。
她手碰到這處,聽雨渾身緊繃,子墨擔(dān)心,伸手輕輕觸碰,問道,“聽雨可是疼的厲害?”
聽雨搖搖頭,眼眸含淚,東家夫人的語氣,這般關(guān)心她,她有種莫名的感動。
低眉看向那手腕上的圓心標(biāo)記,她終身爲(wèi)奴的標(biāo)記,是被注入藥水所致,永遠(yuǎn)都洗不掉。
只等藥膏抹好,聽雨立刻垂下手臂,帶著水的衣服,把手臂遮擋住,那個奴字痕跡,她從不願示人。
她指著杯子和灑落的水,又指向廚房位置,意思很明確,她再去沏一杯茶。
小娘子點頭,聽雨進(jìn)入廚房,重新沏了茶。
安然躲在子墨身後,輕聲呢喃,“娘,我剛纔不是故意的,我給聽雨道歉。”
“好,你去對聽雨說對不起,剛纔是你不小心碰到的,去吧!”
安然能過來詢問,其實心中已經(jīng)知道自己犯錯了。
樑鈺站在子墨身邊,瞧著聽雨放下茶離開,眉眼深沉。
“子墨,那個姑娘是?”
“哦,你是說聽雨,她是夏天從鎮(zhèn)上買來的,當(dāng)初照顧夏天奶奶的,後來、夏天奶奶去世,便留在家裡了。”
“有什麼事嗎?”子墨說完,並不見樑鈺說,這才又問。
“沒事。你們先忙,我必須去找侯爺了,事情緊急不敢耽擱時間。”
本想說,下次接她去京城,一想,爲(wèi)人婦爲(wèi)人母的子墨,可能沒那麼多時間。還是下次等他有時間再來吧!
樑鈺要走,子墨自然不會留,只是相熟之人,連朋友都算不上得關(guān)係!她是因爲(wèi)樑鈺和姐姐關(guān)係好,才客氣相待的!
樑鈺騎馬,身邊跟著六個侍衛(wèi),從戈壁村離開,直奔鎮(zhèn)上,瞧不出他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
子墨進(jìn)了院子,剛轉(zhuǎn)身,便瞧見聽雨在身後站著。
“沒事了,你也忙自己的去吧。”
聽雨指著遠(yuǎn)走之人,又指著她自己,甚是自責(zé)的表情。
小娘子誤以爲(wèi)聽雨是覺著,她的失誤讓客人感覺不舒服被怠慢,隨即搖頭輕笑,“他不會放在心上的,你不要擔(dān)心。”
這才,聽雨微微放鬆了面容,像是在笑。
聽雨很奇怪,像是從來不會笑,即使笑了一次兩次,也像是那種被強迫的笑般,強顏歡笑,對!
子墨和荷香都說,讓聽雨隨意吧!也沒逼著她去笑。
小娘子進(jìn)入院子裡面,接過洛塵,這麼半天都是夏天在看著,倒是辛苦她了。
聽雨站在門口,停了許久,隨即關(guān)上門,暗中舒口氣,真怕,剛纔那人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
她見過樑鈺、樑軍師。
他可能沒見過她,但知道她手臂上的爲(wèi)奴的印記,聽雨擔(dān)心,萬一樑鈺知曉她的身份,那時該如何?
擡頭瞧著東家夫人,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和這樣溫暖的人在一起。
只希望現(xiàn)實別來的太快,讓她活在當(dāng)下,安安穩(wěn)穩(wěn)的先活著。
……
鎮(zhèn)上,顧南城把商城籌備的事情交代了一些,還有很大一部分並未準(zhǔn)備好。所用到的木材和材料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
早先聽聞,用土灰和泥土混著拌在一起,用來壘牆,黏度會很強,他正在嘗試去做,卻屢屢失敗。
眼看天色漸晚,他邊從鎮(zhèn)上回去,馬東手下的人,送他回去。
剛進(jìn)入馬車,正欲進(jìn)入,卻瞧見馬東一瘸一拐的從裡面趕出來,手中拿著東西,走的迫切著急。
“等一下。”馬車停下,顧南城坐在裡面掀開車簾,“何事?”
“是一封信,寫給東家的,沒有具體地方,在鋪子裡放了兩日了,我今日才從賬簿中找出。東家您看看……。”馬東說的氣喘吁吁,這一條腿跑路,真真是累的很。
“嗯,我知道了。”他接過拿在手中,並未拆開。
端詳看著那封信,字跡粗糙,只寫了他的名字,三個字:顧南城!
到底是誰寫的?
半個時辰不到,他到了家中,讓鋪子裡的小廝、用馬車帶了一木桶的打瓜子,一併捎帶回去。
荷香和南鑫幫忙擡上去的。
“記住啊,你帶走的這個是綠茶味的,帶著甜。這裡還有綠茶味帶著辣的,若是缺貨,明日讓你們掌櫃的一併過來取走貨物。”
“我記住了。”
那小廝重重點頭,駕車折回離開!
顧家最不缺的便是瓜子,各式其樣的瓜子。
荷香更是厲害,心思靈動,換著花樣的做出很多關(guān)於瓜子仁的點心,這一處的紅豆糕、綠豆糕,全都帶了瓜子仁。
平日裡不愛吃甜食的小娘子,也吃了兩三塊,甚是膩的很,連喝了幾杯清茶,清理腸胃。
見她又要起身,顧南城擡手幫她把茶水倒好,“過來這裡喝茶,你現(xiàn)在躺在牀上也睡不著。”
“好,你在作何、看書?”小娘子輕聲應(yīng)道,說著穿上鞋子,只著內(nèi)衫,走了過去。
他倒是不害臊,伸手抱著小娘子,讓她不得已坐在懷中,“是漠西來的信,你也識字,瞧瞧看。”
漠西來的信,子墨伸手拿在手中,瞧著看了一會兒,皺起眉頭,“字裡行間,像是有事相求,但卻不說是何事?這漠西是要做什麼?”
“子墨都看了出來,我豈能不知。不管他們有何事相求,這事我們不再插手。漠西養(yǎng)的是軍隊,軍隊身後的韓將軍,遲早會回京復(fù)職,我不願與做官之人牽扯太多。”
子墨點頭,她知道,要是顧南城有那攀附之心,早就去鎮(zhèn)上姐姐那裡,討好取巧侯爺豈不是更好。偏他這些時日,一直在鎮(zhèn)上,卻不曾過去一次。看來真的不喜與當(dāng)官之人打交道。
“也好,省的牽扯到事情,我們甘願做一介平民,不與人爭。”
“你說的正好,這些正是我畢生所求。等手中商城籌備起來,先找人打理,等安然和洛塵長大,我也不用擔(dān)心他們衣食欠缺。其餘時間都?xì)w你,甘心在這小宅院中被你困住一輩子。”他手掌收緊,抱住小娘子,下巴靠近她的肩膀。
她輕笑,面色溫柔,聽著他的話,想著今後的生活,是否真的那般完美無憂。
她所求的不多,只希望孩子平安無事,衣食無憂,兩人相伴終老,不算孤單。
若是上天憐憫,讓她再見一次清哥,那個孩子,她心中想的緊。
越是想的少的人,越是容易滿足,明確的知曉自己所求,纔不會浪費時間和精力在不必要的人和事之上。
月半梢頭,屋內(nèi)儼然溫情脈脈,他起身抱著小娘子入了牀,剛扯開衣服,她輕笑狡黠,搖頭說道,“近日不行……。”
“我知道不行,我抱著不動還不行啊!”
她也只有在身上不舒服的時候,才吃些甜食。他記得清楚,今夜恐怕是隻能抱著不能動手了。
……
翌日。
夏天和安然都在家,算是休息一天,連忙碌的顧南城也在家中休息,荷香和聽雨在廚房做了不少點心,分了好幾份,有給南鑫留著的,也有給懷義家的……。
荷香在廚房裡面輕聲喊了夏天,“夏天,你幫我給祥林嫂家送去一些可好?上次吃了人家的羊腿,一直找不到回贈的東西。今日便多給一些點心吧!”
“荷香姑姑,讓安然去吧,安然在院子裡呆著也沒事做。”夏天想到之前她和懷義之間的談話,甚是彆扭,心中也是不想見。
“也好,你提著出去給安然,讓她送去,那你去瓜田給你叔叔他們送,還有劉氏一家,也給一些吧!”
那劉花兒也是個勤懇實在的,對顧家都很好。
“荷香姑姑最是心善,身邊的人都送了一圈了。”她癟嘴笑著說。
“都是相互的。”
安然被安排的便是去懷義家送點心,提著籃子,牽著旺旺,走著玩著。
兩家離的不遠(yuǎn),她走到的時候,懷義和天美正在門口站著,兩人臉色不對,懷義面帶怒氣,伸手想打人的架勢、擡起又放下。
“你剛纔的話收回去,我當(dāng)做什麼都沒發(fā)生。”他眼神陰狠的盯著天美。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成親,我、我有喜歡的人了……。”她眼神低眉,不敢看眼前將要發(fā)怒的人。
“滾、你給我滾。我之前送過去的彩禮,一分不少的給我拿來,否則,這婚不退。”他強硬的語氣,帶著幾分難堪,他就這般被人瞧不上?
渾身帶著落寞和傷感,這個少年,他窮極一生想追求的到底是什麼?腦海中隱隱出現(xiàn)的是那個極爲(wèi)相似的羞澀笑容,溫溫的、淡淡的。可惜,不是她!
安然怯怯的看著他,張口軟軟的喊道,“懷義哥哥,這是給你的點心……。”
“安然、你怎麼來了?”他驚訝,安然是何時到的。
小小身子的安然,很容易被人忽視,瞧不見。
天美跑的快速,等他抱起安然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蹤影。
見到安然,懷義臉上才帶了些笑,這個妹妹,長得極好,他甚是喜歡,和夏天一樣都是招人喜歡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