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走吧!”他眼神空洞,踉踉蹌蹌的向屋內(nèi)走去。
“爺~”女子用手撫上他的肩,聲音穌柔。
“我說了滾,沒聽見嗎?”他手臂一揮,女子頓時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好幾步。
從未見他發(fā)過這樣大的火,女子明顯被嚇得不輕,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莫夜一眼,終是不敢再招惹他。
曾經(jīng)他的臥室單調(diào)簡潔,如今被秦蓁改造的溫馨舒適。
歡聲笑語好像就在耳畔,空氣里還留存著她的氣息,茶水還冒著熱氣,應(yīng)該是她才煮的,花瓣上還沾著露珠,應(yīng)該是她才采的,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沒有改變,只是他知道,這里再沒有那樣一個人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
若是回到當(dāng)初,他一定不要認識阿蓁,這樣就不會心痛,不會讓彼此受傷。
日日夜夜,他不知白天黑夜,醉了就睡,醒了就喝,滿屋子里倒了一地的酒瓶,空氣里盡是熏人的酒味。
緋笙推開房門,久違的光亮照的他眼睛刺痛,莫夜下意識的用手擋了擋,咕噥一聲,“酒……我要喝酒……”
“這幾個月來,你就將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她看著衣衫凌亂,滿臉胡渣的莫夜,皺了皺眉頭。
他明顯有些意識不清,瞇著眼看了看緋笙,“是你啊,來,快來陪我喝酒!”
“不過就是個女人,你何苦將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她再好,也終究是與你有緣無份!”緋笙奪下他手中的酒壺,好言相勸。
他目光灼灼,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笙笙,你沒有愛過人,所以你不明白的,有些話說起來輕巧,但做起來真的好難!”
緋笙看了他一會兒,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我認識你十五年,還從未見過你這般模樣。你一向愛惜自己,注重形象,又怎會將自己弄得這般邋遢?”
“是啊,我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伸手撫了撫緋笙的頭發(fā),若換作平時,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可是現(xiàn)在,她任由他的動作。
“笙笙,你五歲時我便認識了你,到如今也有十五年了,我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外人覺得你冷清,可我明白你不是,若有一日你愛上了別人,千萬不要學(xué)我,你一定要堅定自己的心,莫要深陷!”
因為情是毒,是這世間最苦的藥,他如今便深陷其中,不得安寧。
“公子,公子,求求您去見見我家小姐吧!”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忽然闖了進來,跪倒在莫夜身前。
他以為又是之前調(diào)戲過的某家小姐,不耐煩的說道:“滾,我誰也不見!”
“求求您了,我家小姐快不行了,這是她最后的心愿!”家丁哭得滿臉淚水,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
緋笙問道:“你家小姐是誰?”
“我家小姐是將軍府的千金,是公子您的妻子啊!”
他話音剛落,莫夜便一把提起他的衣領(lǐng),狠狠地說道:“你說什么?你家小姐怎么了?”
家丁被嚇得不輕,磕磕巴巴的說道:“我家小姐已有了七個月的身孕,今日忽然動了胎氣,怕是要早產(chǎn)了!”
聽到他的回話,莫夜怔怔的后退了幾步,喃喃道:“怎么會,怎么會,阿蓁怎么會有了身孕?”
“公子,求求您快去見見我家小姐吧,大夫說是難產(chǎn),恐怕快不行了!”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黑影飛過,涼風(fēng)一陣,屋內(nèi)便不見了莫夜的蹤影。
將軍府內(nèi),所有人忙碌不停,只是臉上帶著難以掩去的悲傷,他們的小姐,曾經(jīng)那么活潑的可人兒,如今怎么會成為這般模樣?
“啊--”屋內(nèi)不停的傳來秦蓁痛苦的喊叫,一盆盆血水從房中端出,將軍和夫人在外面等的焦急。
“莫夜……莫夜……”她渾身是汗,臉色蒼白的喚著他的名字,肚子上的疼痛一陣陣傳來,全身痙攣,每一次抽痛,都讓她覺得力氣一點一點在流失。
莫夜,你是真的不愛了是不是?為什么連來見我一面都不肯?
回來以后她便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病痛的緣故,竟完全不顯肚子,她高興他們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可也不愿意用孩子去束縛莫夜的心,她只想一個人撫養(yǎng)孩子長大,哪怕終身不嫁,可是今日不知從何處聽來,莫夜已經(jīng)又娶了妻,竟一時控制不住,動了胎氣。
“小姐,您一定要支撐住,姑爺……姑爺馬上就來了!”丫鬟一邊為她擦著額頭的汗,一邊默默地流著眼淚。
“莫夜……”她輕聲呢喃,眼淚順著鬢角沒入發(fā)絲,“莫夜……”她目光定定的望著屋外,眼含期待。
夜,我快支撐不住了,你真的不愿再見我一面了嗎?
時光如水,曾經(jīng)的一幕幕仿佛昨日重現(xiàn),她明明曾感受過深深地愛意,為何他不愿承認?曾經(jīng)最親密的兩人,為何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她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夜,我終究是,等不到你了……
“小姐,小姐!”
痛苦的哀嚎聲響徹整個將軍府,莫夜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臉上帶著哀戚。
“不會的……”他的身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眼神空洞的走進秦蓁的房間。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明明周圍的哭喊震耳欲聾,他卻仿佛被隔絕了一般,什么也聽不見。
每一步都帶著沉重,每一個眼神都帶著遲疑,他不相信,那如燦陽般絢爛的女子,怎么會舍得離去?可是眼睛騙不了別人,那躺在床榻上,滿身鮮血,毫無生氣的人,不是他的阿蓁,又是誰?
“你還來做什么?我好好的女兒,交在你手上不過一年,竟就被你折磨成了這番模樣?”秦蓁的母親一看到莫夜,不顧滿臉的淚水,立刻痛苦的指責(zé)起來。
他未曾言語,連目光都未移開半分,只定定的看著床上的人,那雙靈動的眼眸,以后都不會再睜開了。
“我的女兒,有哪里配不上你?你竟在她懷有身孕的時候休了她,成日與別的女人廝混,讓她成為天下笑柄!”
“是我對不起阿蓁。”他聲音沙啞,眼眶赤紅。
“對不起?”將軍輕哼一聲,“對不起能讓我的女兒活過來嗎?她從小到大從未受過任何委屈,如今竟也學(xué)會打落牙齒和血吞,心里的苦從來不肯與我們說。你以為,就一句輕輕巧巧的對不起,就能讓我們原諒你所有的罪過了嗎?”
“莫夜從未想過求得您的原諒,莫夜自知罪孽深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直直的跪在將軍和夫人身前,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呵,你想死,我便成全了你!”將軍抽出佩刀,毫不猶豫的刺進莫夜的胸膛,只聽噗嗤一聲,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他毫不反抗,連一聲喊疼也沒有,“您不必手下留情,這點血,這點痛,與阿蓁所受的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心求死,眼里一片死寂,將軍內(nèi)心微顫,這幅樣子,又哪里是無情之人?這份赴死的決心,又哪里會拋妻棄子?
“我不殺你,你是阿蓁最愛的人,她連至死都未曾說過一句恨你,我又怎會自作主張,要了你的命?”將軍微嘆口氣,“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您不殺我,我這一生也不會好過。”他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莫夜有一事相求,懇請您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和阿蓁獨處一會兒。”
“你這人,擁有的時候不曾好好珍惜,失去了才在這里故作深情,又算是什么?”夫人嚶嚶哭泣。
世人所見只是表面,他們只知莫夜無情,拋妻棄子,卻不知這其中的難言之隱,他不想解釋,阿蓁已死,說再多也無用,哪怕被世人唾棄,他也毫無怨言。
“夫人,想必阿蓁也是愿意和他待在一處的,便成全了他吧!”將軍忽然開口。
所有人退了出去,房間內(nèi)只剩下了莫夜和秦蓁兩人。
他多希望,秦蓁忽然睜開眼,調(diào)皮搗蛋的說道:“哈哈,你們真好騙!”
“阿蓁,你一向貪玩,我最近又尋了個好玩的去處,若你睜開眼,我便帶你去好不好。”他輕輕地撫過她的雙眼,“你問我有沒有愛過你,我沒有愛過,而是一直都愛。”
她的笑顏仿佛就在眼前,她最愛甜甜的叫他夫君,每每偷懶,便會像牛皮糖一樣黏在他身上,一聲一聲夫君喚著,叫得他內(nèi)心一陣**。
“自從遇見了你,我就沒再想過別人。你難過,我比你更難過,你心痛,我比你更痛,只是我沒有辦法再把你留在我身邊,我以為……我以為送你離開是為你好,可沒有想到,最后還是害了你。”
他們相遇,是冥冥之中的定數(shù),千百年來,他遇人無數(shù),卻只愛上這么一個人。
“我沒殺過人,沒害過人,只一心想與心愛之人白頭到老,為何連這點愿望也要剝奪?”
“我一心向善,卻為何逼我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