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吳良上來這么一唱,那效果可就不同了,他不僅彈的是行云流水,唱的也是揮灑自如,哪怕是這首歌一句歌詞要唱好幾十個字,他依然是面不紅氣不喘,輕輕松松一口氣從頭唱到尾,中間起承轉合應有盡有,讓所有人聽得是如癡如醉。
來喝咖啡的都是些懂點兒情調的小資人士,聽到這么精彩的演唱,怎么會吝嗇自己的掌聲?
一時間四周圍叫好聲如潮,差點兒把吳良的演唱都給掩蓋過去了。
只是這樣一來,佇立在吳良身旁的梁燕妮就很尷尬了。
她之前認為吳良是為了故意為難她,所以才寫了這么一首完全不考慮肺活量的歌曲來,哪知自己做不到的事,人家輕輕松松就做到了,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根本就是她自己不行啊!
梁燕妮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一汪晶瑩的水霧開始在眼眶里醞釀起來。
她自小出身名門,別說是她的母系宋家,就算是她的父系梁家,也是多年顯貴,否則哪有資格跟宋家聯姻,所以她從小沒受過任何挫折,每天被包圍在甜言蜜語之中,雖然家教甚嚴,心地也很善良,但缺乏對底層社會的了解,也缺乏一顆堅韌不拔的心。
如今在吳良這里稍微受了點打擊,她就感到委屈的不得了,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到吳良一曲終了,周圍的觀眾喝彩聲逐漸湮熄,梁燕妮終于控制不住掉下了一連串晶瑩的淚珠子。
“你,你為什么能做到?”她可憐巴巴地望著吳良,似乎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吳良居然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吳良毫無憐憫地回到她到:“因為我比你強,你現在該承認了吧?”
“我……”梁燕妮又咬住了下嘴唇,她現在心里亂成了一團,有很多話想問吳良,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口。
可吳良沒有給她繼續理清思緒的時間,站起來指了指咖啡桌道:“你準備好向我斟茶認錯了嗎?”
“我……”梁燕妮已經快要把下嘴唇咬破了,淚珠子又斷了線似的開始從臉頰上滑落。
吳良皺起了眉頭,不悅地問到:“怎么,你不想認賬?”
“我才沒有呢!”梁燕妮一跺腳,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個人,真是沒風度!”
“是啊。”吳良順口接到:“我們是下層社會嘛,怎么敢跟你這樣的大小姐比風度?來吧,是時候展現你的風度了。”
說完他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面對著梁燕妮,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示意她趕快過來給自己斟茶。
梁燕妮扭扭捏捏地走了好久,才走回咖啡桌前,看了一眼桌面,惱怒地說道:“這哪里有茶?”
“這還不簡單?”吳良彈了個響指,大聲喊道:“waiter,來壺茶!”
waiter早已經注意到這邊的氣氛不對,不過客人的事他不好插嘴,只好按照吳良的吩咐沏了一壺好茶過來。
吳良慢條斯理地把茶壺捋順,茶杯擺好,然后一攤手對梁燕妮說道:“現在有茶了。”
梁燕妮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宋繼凱,宋繼凱猶豫了一下,轉頭望向吳良,哪知吳良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宋繼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沖梁燕妮無奈地露出一個苦笑。
梁燕妮嘟起了嘴,磨磨蹭蹭的提起茶壺,開始斟水。
一個動作花了好幾分鐘,等到茶水都快涼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放下茶壺,把裝得滿滿當當的茶杯端了起來,一臉恨意地看著吳良。
“怎么,你們上流社會的人就是這樣道歉的?”吳良不耐煩地激了她一句,似乎對她的表情十分不滿。
梁燕妮心頭怒火更盛,可是卻不敢違背諾言,只得凄苦地收回了滿含恨意的目光,把茶杯遞到了吳良面前。
“對,對不起……”她委屈無比地小聲說道。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吳良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梁燕妮眼淚又閃出一股憤怒的光芒,卻也沒辦法,只得提高了音量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吳良嘴角輕輕劃出一道弧線,不慌不忙地接過茶杯,同時問到:“你知道你錯在什么地方了嗎?”
“我……”梁燕妮張了張口,這是她第三次吐出這個字,卻沒辦法把后面的話說出來了。
吳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說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是下等人,不配和你們這些上流社會的人混在一起,沒關系,我并不在乎你的看法,只要我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了。但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隨意出口侮辱我,你當現在是什么時代?還是你們這些有錢人統治世界,欺壓全世界無產階級老百姓的時代?現在已經是人人平等的時代了!哪怕我沒有錢,可是我的尊嚴和你們是一樣的,不容任何人來踐踏,所以我希望你搞清楚,我,從來不是你口中的什么騙子,我以后是會成為歌神的男人!”
前面一半說的氣勢如虹,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最后一句話突然就變得中二滿滿了。
然而吳良并不介意,相反,他對自己這番話頗為滿意。
有禮有節,不卑不亢,實在是吾等屌絲的楷模啊!
可梁燕妮聽完這番話之后,變色卻突然一下變了,連忙擺手道:“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說,我沒有看不起你,只是我以為你是為了攀附我表哥,所以才來幫我寫歌的,所以我才會以為你是個騙子,但我真的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那有什么區別?”吳良聳聳肩道:“你以為我要攀附你表哥,所以才來討好你,這跟看不起我難道不是一個意思?”
“我,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梁燕妮急了,兩眼通紅地說道:“我只是看不起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我并不是看不起普通人。”
“呵呵。”吳良譏諷地揚了揚嘴角:“從你這句話,就可以聽出你在說謊,什么叫普通人,難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始終把自己擺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所以才會說出這三個字,說到底你就是看不起身份地位不如你的人,我沒說錯吧?”
“我……”梁燕妮傻眼了,因為吳良的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然而她一直以來卻正是這樣想的,或者說是她潛意識里面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她是梁家大小姐,顯貴之后,怎么會和那些普通人一樣呢?
可是現在都什么時代了?是人民翻身做主人的時代了,哪還有什么顯貴和平民的區別?在國家機關的面前,所有人都是平民,沒有人天生比別人高一等!
梁燕妮頹喪地認識到,吳良一句話就揭穿了她的真實想法,也讓她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
“難道我真的是個壞女人?”不知不覺間,她的世界觀開始產生了動搖,對自我的認知產生了極大的質疑。
但吳良顯然還沒有打算放過她,就在她神思不屬、心亂如麻的時候,吳良繼續說道:“說真的,其實在我看來,要不是你有一個顯赫的家世,我反而會同情你,憐憫你,因為你這樣的人,除了自我感覺良好永遠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之外,什么本事都沒有,你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你,你什么意思?!”梁燕妮又氣又急,眼淚再次掉了出來。
吳良問她:“你覺得你很美嗎?比她如何?”
說著他指了指咖啡館旁邊的一幅巨型廣告,廣告里是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這是當下最火爆的一位影視女明星,也是圈內公認的大美女。
梁燕妮雖然長得也不錯,可她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那個女明星比起來仍有不小的差距,于是搖了搖頭。
吳良又問到:“那你覺得你唱歌唱的很好嗎?比起我來如何?”
梁燕妮本想說自己可是得過《歌王》周冠軍的人,對自己的唱功還是有一定的自信,然而聽到吳良拿他來和自己比,頓時不說話了。
剛才已經輸得顏面無存,她哪還好意思在吳良面前吹噓自己?
于是吳良一攤手,譏笑道:“既然你又不漂亮,唱的又不好,那你覺得你是憑什么能上歌王這個舞臺?”
梁燕妮此時已經被他打擊得自信全無,之前所有的高傲和矜持全都一掃而空了,聽完這句話,頓時變得臉色一片通紅,恨不得把整顆頭顱埋到桌子下面去。
“很好,看來你已經知道問題的答案了。”吳良點點頭道:“所以我說,你應該感謝自己有一個顯赫的家世,否則今天你憑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氣揚?我憑自己的本事賺錢吃飯,我吃的心安理得,像你這樣的大小姐,恐怕是永遠不會懂的。”
梁燕妮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神色復雜,似乎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而這時一直緘默不語的宋繼凱終于說話了。
“啪啪啪!”他先是輕輕鼓了兩下掌,然后這才說到:“吳哥說的真好,憑自己的本事吃飯,堂堂正正,心安理得,宋某受教了。”
說完他又看了看梁燕妮,頗顯為難地說道:“只是我表妹她年紀還小,臉皮也嫩,吳哥你稍微教訓一下就是了,多少給我留點兒面子。”
吳良點點頭道:“嗯,教訓不敢,只是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行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我還要回去買菜做飯,告辭了。”
說完他起身就走,宋繼凱連忙一把拉住他,著急地問到:“等等吳哥,那寫歌的事怎么辦?”
吳良詫異地轉過身來,指了指鋼琴道:“歌不是已經寫好了嗎?”
宋繼凱一臉癡呆地看了看鋼琴,又看了看梁燕妮。
“可是我表妹她唱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