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四頂轎子從四個方向趕到了千金臺。
和董太師到場帶來的百官蜂擁而至不同,這四頂轎子的速度卻是耐人尋味。他們行得不快,似乎并不因為青州沐家的公子來了就多么心急,卻也行得不慢,表達了對青州沐家應(yīng)有的尊敬。
四個人同時從轎子中走了下來。
黎重、扈大娘、公孫瀟、陳老太爺。
“公子好久不見,初見你時,你還是個小孩。”黎重率先開口了。
扈大娘盈盈一笑:“真是俊俏的少年郎君,晚上要不要來我的司樂坊喝一杯?”
公孫瀟歪了歪腦袋:“沐三公子?幸會幸會,不知你的本名是?”
陳老太爺則說話最慢,他先重重地咳了一下,然后吐出了一口濃痰:“你父親近來身子可好?”
沐春風(fēng)卻不介意,只是悠然一笑:“一下子這么多問題,我還真回答不過來。不過我?guī)Я藥孜桓魑坏睦吓笥褋恚蛟S能和各位聊一聊。田掌柜。”
馬車的簾幕被拉開了,田莫之走了下來。
緊接著田莫之之后,又有三個人走了下來。
那原本淡然的四位天啟大豪便再也無法同剛才那般鎮(zhèn)定自若。
金言掌柜田莫之,鐵手掌柜石清水,玲瓏掌柜桑繼城,以及破風(fēng)掌柜風(fēng)不在。青州沐家的七掌柜,此行竟然來了四個!
“想要聊聊嗎?”沐春風(fēng)笑道,“不要著急,接下來的幾天,四位掌柜都會和你們好好聊的。如果沒有意見的,我有些餓了,不妨吃那光下酒菜就十五盞的御宴如何?我餓了。”
“沒有意見?那就走吧。”
“太師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其他人也有些不耐煩了。千金臺的茶再好喝,也不能喝一天啊,再這樣下去,太師不發(fā)話,其他人也會拿你對太師不敬來針對你。”蘭月侯憂道。
蕭瑟點頭:“我知道。”
“那你何時開宴?”蘭月侯問道。
“一炷香。”蕭瑟低聲道,“再給我一炷香的時間。
一柱香后,葉若依和雷無桀從門外走了進來,對著蕭瑟搖了搖頭。蕭瑟點頭道:“明白了。”他轉(zhuǎn)過身,對著屠二爺說道:“二爺,開宴吧。”屠二爺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開……”
“等等。”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
“老人家走得慢,耽誤各位了。”
朝中百官,天啟大豪,沒有一個敢接話。
只有蕭瑟垂首道:“國師蒞臨,千金臺蓬蓽生輝!”
國師齊天塵,攜座下道童紫瞳,前來赴宴!
天啟城,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開宴嗎?”屠二爺問蕭瑟。
蕭瑟望向蘭月侯,說道:“我想再等一炷香的時間。”
此時,門口千金臺侍從高亢的聲音再度響起。
“賓客至!白王殿下,到!”
眼前蒙著白布的白王蕭崇在書童玄同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原本喧囂的千金臺再度安靜了下來。
白王殿下也沒有說話,一如往前的安靜淡漠。
城門處,又來了一匹馬,繡金披風(fēng)的年輕公子牽著馬,少女坐在馬上,就那么走進了城門,只因少年手中有兩件東西,禁軍統(tǒng)領(lǐng)腰牌和稷下學(xué)宮公子佩。
“白王殿下。”陸續(xù)有官員上前行禮。
蕭崇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
蕭瑟也起身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二哥。”他抱拳對著白王微微彎腰。
天啟城的兩個王爺,終于在此時聚在了這里。
蕭瑟笑道:“來者是客,落座吧。”
“和你坐一桌嗎?”赤王問道。
“不。”蕭瑟轉(zhuǎn)身揚頭,“我的位置在那兒。”
一張巨大的臺子被人從空中緩緩放了下來。
與其說是臺子,不如說是一個空中樓閣。連著樓閣的是無數(shù)根巨大的鎖鏈,千金臺的二層,忽然走出來眾多強壯的男子, 他們使勁地拉著那些鎖鏈,慢慢地將這個四處搭著青衫帷幕的空中樓閣放了下來。四位絕色的女子站著樓閣的四個角落里,她們有人撫琴,有人吹簫,有人懷抱琵琶,有人舉著玉笛。
“不知道我的位置在哪啊”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所有人都是一驚,好奇是誰在這個場合有如此膽識和資格。
“寒江城慕君安,替家父稷下學(xué)宮長老慕長安,叔父禁軍統(tǒng)領(lǐng)洛青陽前來赴宴”背著青玉劍匣的少年走了進來。
稷下學(xué)宮,這個名字在天啟無疑是舉足輕重的,當(dāng)年的李長生更是連皇帝都不怕。
“據(jù)說寒江城主慕長安當(dāng)年是應(yīng)李長生之邀進的學(xué)宮”有些資歷老的官員對慕長安這個名字還有印象。至于洛青陽,這個名字在天啟城更是無人不知,作為明德帝最信任的親衛(wèi),他的地位也很少有人比得上。
“你來了”冷漠如蕭瑟,也往前走了幾步,雷無桀則直接抱住了慕君安,司空千落和葉若依則拉著蘇雨落問長問短。
齊天塵和董祝捻髯微笑,白王神色不變,滿座重臣卻無一人敢反對。
這場宴會,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蕭瑟與慕君安并肩而立,同時縱身一躍,掠到了高臺之上。緊接著司空千落、雷無桀、葉若依也躍了上去,站在了蕭瑟的身旁,蕭瑟轉(zhuǎn)身,望著下面的那些人,傲然道:“這就是我的位置。”
屠二爺忽然站了起來,他已經(jīng)憋了一個下午,只為了說下面的那兩個字,可是另一個年輕的聲音先響了起來
“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