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安瀟瀟就糊里糊塗地,答應(yīng)了澈公子的一個小要求。
只要還沒有到最後一步,就堅決不能放棄他們兩人之間的這段感情。
絕對不能!
直到澈公子都走了,安瀟瀟也沒明白過來,她到底爲什麼要答應(yīng)他。
如果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來救醒母親呢?
如果走到了最後,自己仍然是要選擇放棄他呢?
難道他就不覺得,這場感情之中,最冒險的人,就是他自己嗎?
安瀟瀟實在是搞不懂澈公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那就先試試看吧。
既然墨扎現(xiàn)在在南疆的地位穩(wěn)固,是不是表示,自己也可以利用他一把了?
請他找一找有沒有精於施詛咒之術(shù)的人,應(yīng)該不是太難吧?
次日,安子軒出現(xiàn)在了她房間內(nèi)。
彼時,安瀟瀟正在慢慢地吃著粥。
“哥哥?有事?”
“你讓人給墨扎傳信了?”
安瀟瀟微怔,想著這話題如果接下去了,她該怎麼應(yīng)對。
“嗯,我想請他幫忙查查有關(guān)詛咒的事情。我聽師兄說了,除了巫族人,就只有南疆有人精於此術(shù)。”
“你覺得是南疆人做的可能性比較大?”
安瀟瀟點頭,“母親是巫族的聖女,之前因爲意外,所以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可是母親的本事還在。所以,我想不可能是巫族的人對她動手。畢竟,母親那樣的存在,在巫族,那絕對就是強者的地位。”
安子軒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情緒才稍稍有些不太對。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能找到其它的法子來救母親,你一定不要錯過。”
安瀟瀟一時失神,在對上了安子軒那有些愧疚的眸子時,眸光閃了閃。
“哥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安子軒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許久才輕嘆了一聲,轉(zhuǎn)身,那背影看起來有些無奈。
安瀟瀟低頭,繼續(xù)慢慢地吃著粥。
安子軒此時的確是有些難受的。
這是他的妹妹!
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妹妹,如果真的爲了救母親,而將她一生的幸福都葬送掉。
是不是很殘忍?
母親是那樣的愛著他們,若是母親知道了,會不會自責(zé)?
安子軒站在窗邊,一直不出聲,也沒有移動一下腳步。
屋子裡只有那魚肉粥清清爽爽的香味兒,偶爾,還會有一些瓜果的香甜味兒冒出來。
因爲知道安瀟瀟的胃口不好,所以,基本上的肉食,都是暫時不讓她吃的。
可是澈公子又擔(dān)心她會沒有力氣,所以,早上又囑咐下人,專門給她備了新鮮的果子。
安瀟瀟吃完之後,七月快速地將東西都清理了下去。
“哥哥,你閒了這麼些日子,皇上沒再找過你嗎?”
安子軒垂眸,“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我就以此爲由,也不想再插手朝政了。”
“哥哥,若是可以,還是別再委屈自己了。”
安子軒一愣,“妹妹?”
“我知道哥哥的本事,論起排兵佈陣,戰(zhàn)場殺敵,哥哥並不比父親差。既然皇上有意要利用我們靖安侯府來制衡鳳家,那就乾脆藉著皇上這尊大佛,給自己找一些傍身的依靠,也不錯。”
安子軒的眉心微擰,看她的眼神裡,已然多了幾分的驚奇。
他一直都知道妹妹十分聰明。
甚至,比他還要聰明。
可是,他卻從來不知道,妹妹看事情的眼光,竟然是這般的毒辣。
“這種事情,一旦牽扯進來,就再也退不出去了。”
安瀟瀟聞言,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沒有說話。
其實,她知道,哥哥看起來溫和,實際上卻是一個特別有主意的人。
想必,他心裡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了。
“好了,當務(wù)之急,還是先養(yǎng)好你的身子。其它的,你都不必去多想。”
“嗯。”
安瀟瀟極爲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
“妹妹,我知道你急於將當年謀害母親的人揪出來。可是不管你怎麼做,都一定要記得,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安瀟瀟的眸光微動,擡頭看向哥哥,扯了扯脣角。
“我知道。哥哥放心,我一定會多加小心的。”
有些事情,安子軒是插不上手的。
比如說這後宮之事,他一介外臣,根本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倒是妹妹因著這一重特殊的身分,倒是可以常常進宮探望六公主。
不過,話說回來,等到天氣涼了,六公主也就該出嫁了。
“我聽說李幻幻還在宮裡陪著六公主,妹妹,待你身體好些了,再去和她們說話。現(xiàn)在,不著急。”
安瀟瀟點頭,她心裡明白,李幻幻在宮裡,而六公主又向來對自己示好。
所以,她如果能利用一下六公主來打擊淑妃,那絕對是一記重拳。
只不過,在後宮動手腳,自然不是那麼容易的。
總要想個萬全之策。
而且,最好還是要跟自己撇清關(guān)係。
不然的話,就依著太后和皇后兩人的精明,一準兒能懷疑到自己身上來。 wWW ?TтkΛ n ?℃o
在幾位千年狐貍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每每想起了那位有些令人生厭的太后,安瀟瀟就真心覺得,還不如與那些高手過招來得痛快!
至少,都是明刀明槍。
哪像在宮裡,簡直就是步步陷阱。
又調(diào)養(yǎng)了些日子,安瀟瀟的身體已然大好。
雖然仍然是太過消瘦了些,至少面色較以前紅潤了些。
安瀟瀟從安子軒的口中得知,李庭希自那日之後,就氣沖沖地去了軍營,一直到現(xiàn)在,都不曾回來。
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是不是跑去軍營撒氣,找那些士兵來練手了。
至於他拿過來的那株銀蓮草。
既然皇上不曾下令追究,而且太醫(yī)院那邊兒也都是壓著不報。
那她也就只當是不知道了。
最後該著哪個太醫(yī)倒黴,到時候再說吧。
不過,安瀟瀟也不肯動用此物。
既然是李庭希拿過來的,總不好一直留在自己手上。
思忖再三之後,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康王府。
不將這東西完璧歸趙。
她真覺得自己恐怕是睡不著的。
心裡總覺得是欠了李庭希什麼,這種感覺,實在是不怎麼樣。
安瀟瀟到了康王府,態(tài)度上自然是十分恭謹。
等到將自己的來意大致一說,沒想到,康王妃反倒是犯了難了。
“瀟瀟呀,庭希這孩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這他送出去的東西,我可不敢?guī)退铡D闳羰欠且€給他,最好還是還給他本人比較好。”
安瀟瀟的臉上扯出一絲苦笑。
她當然知道李庭希那狗脾氣了。
可問題是,她現(xiàn)在在軍營,自己怎麼還?
“王妃,是這樣,您看我先把東西寄存在您這裡好不好?等到庭希什麼時候回來了,我再上門跟他說明白。總不會讓您難做的。”
誰知道,康王妃根本就不買這帳。
“瀟瀟呀,你和庭希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他那個脾氣實在是太沖了。我可不敢招惹他。這東西你要是真的擱在我這兒,估計那小子知道後,能把我的房子給拆了。”
安瀟瀟一噎,想到了李庭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還真是有可能。
“瀟瀟,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老實跟我說,你和庭希之間,是不是鬧彆扭了?”
安瀟瀟的面色一緊,總覺得康王妃這話問得本身就有問題。
好像是他們兩個有什麼特殊關(guān)係似的。
太曖昧了。
“其實吧,也沒什麼。就是他非要把這個給我,我不肯收,然後他就生氣了。”
安瀟瀟說地也算是實話吧。
畢竟,事情的起因,的確就是因爲這珠銀蓮草。
“這樣的話,那我就更不能替你保管了。瀟瀟,我年紀大了,可經(jīng)不起你們年輕人這樣折騰了。”
安瀟瀟頓時就苦了一張小臉兒,“王妃您這可就是太妄自菲薄了。就算是李庭希的脾氣大,可是您是他的母妃,他是不敢對您不敬的。”
康王妃立馬臉色一繃,“誰說的?這小子幾歲的時候,就因爲一隻糖葫蘆,將我的一隻玉鐲子給偷出去當了。他什麼事兒幹不出來?”
這話倒是真的。
康王妃沒撒謊。
小時候的李庭希,那簡直就是一個混世魔王。
真沒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可這樣一來,這銀蓮草,豈不是又砸到了自己的手上?
安瀟瀟真是想想就頭疼。
連康王妃都不願意管李庭希的事兒,那她怕是找不到旁人了。
無奈,只能讓九月將藥拿著,準備回府了。
“瀟瀟,你難得來一次,再陪我坐一會兒吧。我已經(jīng)吩咐膳房做了你最愛的菜,怎麼樣?就當是陪我這個老太婆說說話!”
安瀟瀟不由得笑道,“王妃如今正是貌美如花呢,哪裡就像是一個老太婆了?”
“呵呵,你這張巧嘴,真是會逗我開心。”
安瀟瀟見康王妃堅持,也便不急著走了。
想想反正回去後,也是隻有她一個人,倒不如在這裡陪著康王妃一起用膳。
至少,還能有個說話的伴兒。
只不過,安瀟瀟沒想到的是,飯吃到一半兒,李庭希就急匆匆地回來了。
等到安瀟瀟意識到了不對勁的時候,康王妃已經(jīng)藉故離開了。
李庭希最近一直住在軍營裡,聽說練兵也是十分的辛苦。
現(xiàn)在看到安瀟瀟面色紅潤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反而倒是笑了。
“看來,你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地差不多了?”
“嗯。我本來是想著把銀蓮草還給你的,誰知你不在。”
李庭希的臉上浮上了一抹譏誚,“你真不知道我一直都住在軍營裡嗎?安子軒沒跟你說?”
安瀟瀟頓時一噎,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少了一些底氣一樣。
“瀟瀟,我不指望著你能對我有多麼用心,可是現(xiàn)在,我們之間就只剩下敷衍了嗎?”
安瀟瀟的指尖一頓,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安瀟瀟輕輕地咬了一下嘴脣,她知道,無論如何,她和李庭希之間,都必須是要說明白的。
就算是她和澈公子之間沒有未來,可是自己也絕對不可能嫁給李庭希的。
她不能忘了,還有一個烏昊辰,遠在魔涼山,等著她呢。
“李庭希,對不起,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而且,我一直以爲,我們兩個人之間都是說清楚了的。你早就知道我不願與皇室發(fā)生糾葛,不是嗎?”
李庭希的眸光有些灼熱,“瀟瀟,拋開這層身分不談,難道你對我就這樣心狠嗎?”
狠嗎?
安瀟瀟默然了。
感情這種事情,只有快刀斬亂麻,纔會將雙方的傷害都降到最低。
而安瀟瀟一直還將李庭希當朋友,自然是不想讓兩人的關(guān)係再進一步惡化。
當然,如果說李庭希真的能對她放手,不再鑽牛角尖,那麼,她就算是以後避著他,也是無所謂的。
“李庭希,我們之間,真的只能是朋友。”
李庭希笑得有些陰鷙,“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對靖安侯府下手呢?”
安瀟瀟瞇眼,“你什麼意思?”
靖安侯府如今就只有他們兄妹兩個在,就算是還有一位老夫人,那樣的年紀,不傢什麼可對付的必要?
李庭希冷笑一聲,“劉氏死了,安家二房也徹底地因爲之前安雲(yún)龍和劉氏的做法而沒落下去。瀟瀟,你確定,這是你要的結(jié)果?”
話落,李庭希上前一步,渾身都透著一股極大的壓力。
“或者說,你以爲,等到靖安侯回來之後,他會願意看到他的親弟弟如何呢?”
安瀟瀟一時有些發(fā)懵。
完全沒有想到,李庭希竟然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安瀟瀟緊緊地抿了脣,然後眼神也一下子變得犀利了起來。
“李庭希,這麼說,你要與我爲敵了?”
李庭希不爲所動,仍然寒著一張臉,“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如何,完全取決於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安瀟瀟的眼睛微動,然後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他,無論是臉色,還是眼神,都透著一種極爲嚴肅的神采。
“李庭希,我一直以爲,我們是可以成爲朋友的。可是沒有想到竟然也會走到這一步。”
李庭希的臉色暗了暗,“瀟瀟,你知道我也不想的。”
安瀟瀟自嘲地笑了一聲,“我一直以爲,我們會是那種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如今看來,的確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李庭希的臉色,那一刻,已然是陰沉得不像樣子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想,這康王府,我也沒有必要來了。你應(yīng)該是瞭解我的。我這個人,向來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若是你以爲想要通過與我做對,逼迫我來達到你的目的,那你很清楚,我不是那種仁慈的聖母。報復(fù),我也會。”
最後一句,幾乎就是咬著牙說的。
轉(zhuǎn)身走了幾步,衣袖一甩,先前置於桌上的銀蓮草就這樣輕輕地落在了李庭希的面前。
咚的一聲,還是發(fā)出了不小的響聲。
“這是你的銀蓮草。我既然說過不要,便一定不會要。”
話落,大步離開。
廳內(nèi)的李庭希,一雙眸子幾欲噴出火來!
兩隻拳頭擰地,已是骨節(jié)泛白。
一怒之下,在桌上重重一拍。
譁!
上好的紫檀木的桌子,就這麼廢了。
那盛了銀蓮草的小盒子,也被震落在地,盒蓋會掀開了。
李庭希看了一眼那盒子,心底裡卻是說不出的惱怒。
他知道安瀟瀟的喜好,費盡心思地去討好她。
可是結(jié)果呢?
誰能想到,自己所有的苦心,在她的眼裡,竟然是不值一提?
安瀟瀟一臉決絕地出了康王府,一上車,便瞬間垮下了一張臉。
“哎呀,其實我應(yīng)該將銀蓮草帶出來的。”
跟著上了馬車的七月,頓時嘴角一抽。
她就說嘛,什麼時候向來摳門兒愛財?shù)男〗悖谷粫D(zhuǎn)了性兒了?
“不是你家小姐我貪財。主要是,我知道李庭希的脾氣。十有八九,他會將那銀蓮草給廢了。”
七月擡了擡眼,“那,要不奴婢再進去一趟?”
安瀟瀟猛地一下子轉(zhuǎn)過頭來,給了她一記眼刀子。
“你家小姐是那麼沒品的人嗎?我告訴你,我之所以心疼,是覺得那麼好的藥材,被他給毀了,真是暴殄天物呀。”
七月點點頭,自言自語道,“要這麼說的話,的確是應(yīng)該帶出來的。”
“是吧是吧?”
安瀟瀟一下子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
“唉,說到底,還是我太心軟了。”
七月頓時暴汗。
小姐,您那是心軟嗎?
您那是心太狠了,好不?
“算了,反正已經(jīng)還回去了。以後也落得一身輕鬆。”
七月有些不安道,“可是小姐,這些年,希世子可沒少四處幫您張羅藥材。”
安瀟瀟頓時一怔,貌似,還真是如此。
“呃,很多嗎?”
七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少。”
“都是很名貴的藥?”
“差不多吧。反正,總不可能是三七之類的普通藥材。”
安瀟瀟頓時覺得自己的世界是烏雲(yún)密佈了。
如果真要斷個乾淨,那豈不是要大出血了?
關(guān)鍵是,這麼多年了,她哪兒知道他當初都給了自己些什麼藥材呀。
安瀟瀟纔剛剛放鬆下來的情緒,頓時就又有些緊繃了。
她不是沒錢,關(guān)鍵是,藥材這種東西,不是有錢,就一定能夠買得到的。
安瀟瀟又開始頭疼了。
只是她沒想到,剛回到自己的小院兒,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安瀟瀟的眉心微動了一下,然後慢條斯理道,“你今日的軍務(wù)不忙?”
澈公子轉(zhuǎn)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去康王府了?”
“嗯。去了。”
某人身上的寒氣,似乎是加重了幾分。
“見到李庭希了?”
安瀟瀟很老實地點了點頭,“見到了。”
某人此時的臉色,已經(jīng)足以用陰沉二字來形容了。
“還和他一起用了午膳?”
安瀟瀟怔了一下,搖搖頭,“這倒沒有。我們兩個見面,沒打起來就不錯了。哪裡還有可能一起用午膳?”
澈公子的表情微怔,隨後有些好奇道,“因爲什麼?”
安瀟瀟嘆了一口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最後,沒想到澈公子竟然勾了勾脣角,笑了。
安瀟瀟,“……”
晚上,安子軒過來看她懨懨的,還以爲她又病了。
仔細一問,才知道是因爲李庭希。
“哥哥,你說他要是找我要那些藥材,我該怎麼辦呀?”
安子軒涼涼地瞥她一眼,“現(xiàn)在知道心疼這個了?”
安瀟瀟撅嘴,“我哪兒知道他會這麼死心眼兒呀?”
“行了。他不會找你要的。那些東西留在你這兒,是真的有用處。你若是覺得實在過意不去,回頭弄出了好東西,也給康王府送過去一些不就好了?”
安瀟瀟嘆了一口氣,“也只好如此了。”
安子軒看著這天色都暗下來了,不由得蹙眉,“澈公子還在膳房?”
九月在一旁站著,看到公子看向她,連忙道,“好像是,七月也過去幫忙了。”
“嗯。讓她學(xué)學(xué)也好。總不能一直讓鍾離大將軍給我們?yōu)t瀟當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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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們,新的一卷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