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劉偉,劉歡歡傷得並不嚴重,只是脖子上微微有些刀痕疤口。
見到樓夕一行人的時候,劉歡歡臉上明顯帶著些感‘激’,卻又忽然低下頭來,身子禁不住地顫抖。
“你好,市刑偵大隊隊長,樓夕,”樓夕安撫‘性’的話語溫柔如水,“這是省廳駐C市的著名犯罪心理專家,江炎。”
“你……你好……”劉歡歡有些費勁地伸出手,隱隱擡起的眸子裡還有尚未乾涸的淚珠。
“聽護士說你恢復的還不錯,傷口還疼麼?”樓夕拉開椅子坐下,眼裡滿是關懷。
“不疼了,”下意識地‘摸’了‘摸’頸項上微微凸起的傷疤,劉歡歡迎接的語氣裡多少帶著些心有餘悸的慌‘亂’,“那個人……他都‘交’代了麼?……他是誰?爲什麼要綁架我們?……爲什麼要傷害我爸?……”
樓夕似乎並不急著回答劉歡歡接二連三的問題,反倒是伸出手,輕拂過‘女’孩蒼白的額發,“先不要想這麼多,好麼?”
劉歡歡低下頭,竟是不知覺地哽咽起來,“對,對不起……我,我也不想……可是每次睡覺都會想到那時候他把我們關起來的樣子……還有那天晚上,我爸說要爲了我去死……我真的,真的是眼睜睜看到他就這樣去上吊自殺,什麼都做不了……我好沒用,好沒用,好沒用……”
“記住,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樓夕下意識地放緩了語氣,一字一句,滿滿是堅毅,“就算是我,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也會不知所措,何況是你?”
陽光透過窗臺星星點點地灑進病房,劉歡歡擡起頭,拼命在樓夕臉上尋找著肯定。
“真的麼?”
寥寥三個字,帶著少‘女’戰戰兢兢的心情。
“真的,”鼓舞式地點著頭,樓夕轉而瞥過一旁許久無話的江炎,“是不是,江警司?”
江炎倒真是沒料到樓夕會來這一招,毫無表情的面上閃過一絲尷尬,隨而幾乎是機械‘性’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樓夕的鼓動果然讓劉歡歡打心裡好受了許多,她伸手抹了抹滿頰淚痕,輕聲問道,“那……你們今天來是……?”
“想向你詢問一些當時的情況,”樓夕開‘門’見山,“我們現在急需你的協助來找到林牧和王晟。”
其實劉歡歡知道的情況也並不多,簡陋的地窖,令人唾棄的痰盂,都是刑偵大隊在偵查中已判斷出的情況。只是當提及“選擇題”一事的時候,江炎臉上有了難得的細微變化。
“那在之後他就將你帶出來了?”江炎瞇起眼,開口問道。
劉歡歡倒是沒想到這個靜如冰山警司的突然提問,微微愣了愣,隨而有些木愣地點點頭。
“說說帶你出來時候的具體情況?”全然不顧劉歡歡微微的驚異,江炎極其自然地繼續著話題。
“我當時被‘蒙’著眼睛,記得好像是出去沒多久,就上了車……”劉歡歡滿臉歉意地低下頭,“等我能看見的時候已經被他五‘花’大綁在那座廢棄工廠裡了……然後他就給了我個手機讓我給我爸打電話,說是,只要讓我爸來,他看到我爸就能放我走……”
大約是又想到了當時的情形,原本鎮定下來的劉歡歡再次禁不住‘抽’泣起來。
“不要著急,好好想想,”樓夕從容地接過話,“比如說在車上的時候他說過什麼話?或者你聽到了什麼聲音?”
大約是努力想要鎮靜下來的關係,劉歡歡的雙肩微微有些‘抽’動,她偏頭想了一會,開口的語氣裡半停半頓。
“我好像記得,剛上車的時候,就……聽到……嗯……學校大鐘的聲音。”
“學校大鐘?”樓夕重複著劉歡歡的話,轉而望向江炎。
四目對視,不禁大悟。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學校周圍有什麼可以讓他監*禁兩人的地方?”回警局的路上,樓夕禁不住問起江炎。
“拉拉隊更衣室。”江炎把著方向盤,淡淡地答道。
“可是拉拉隊更衣室哪裡來的柵欄?”樓夕不解,歪著頭追問道。
“更衣室當然不會有什麼柵欄,更不會讓劉歡歡三人誤認爲是地窖,”江炎不急不緩地解釋著,漆黑的眸子裡滿是深意,“但更衣室邊上的通風槽就不一樣。作爲大型建築,部分體育館會爲通風槽設立單獨的機械通風室,那裡就會按上通風槽格柵。”
樓夕一知半解地聽著,轉而掃過江炎毫無表情的側臉,“你,還學過建築?”
建築?
江炎難得的有些遲疑,柵欄、地窖、腐臭……記憶渾渾噩噩地漫過腦海,他有些煩躁地搖了搖頭,竟是一時虛晃,“沒,以前接觸過類似的案子罷了。”
樓夕又怎會看不出他一閃而過的神情“萬千”,只是既然他不說,她也就不再追問。
每個人都有不爲人知的秘密,不是麼。
哪一天,你若願說,我便願聽。
既然已經大致推測到林牧和王晟的所在,剩下的,就只有通過戴天的神情動作來確定自己的判斷了。
而江炎竟將這個艱鉅的任務毫無責任感地推卸給了樓夕。
美其名曰,鍛鍊樓夕對犯人心理的拿捏程度和運用能力。
審訊室裡的燈光明明晃晃,樓夕有些遲疑地頓了頓,終究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現在刑偵也很流行美人計?
戴天不屑地看著樓夕緩緩走近的身影,目光裡隱隱而現的是有些好笑地嘲諷。
“如果又是關於林牧和王晟在哪之類的話題,還是不要多費口舌的好。”戴天頭也不擡地說著,低沉的嗓音裡滿是篤定,“你知道,我是不會說的。”
“我知道。”樓夕瞥了一眼面前人幾近高傲的神情,官方式的術語一樣不少,“我來不過是想告訴你,劉偉醒了。”
“什麼?”原本鎮定的戴天在聽聞消息的一剎那竟有些慌神起來,細長的眸子微微揚起,隨而透‘露’的是盈滿戾氣的悲愴,“果然是天不隨人願,呵……當年他們對我哥做了這種事……如今……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蒼天無眼啊……”
“只能說是錯的就必然不會成功,”樓夕平淡地迎接著,聲線冰涼,“你覺得,如果景天還活著,看到你現在這副狼狽模樣,會怎麼想?”
“我狼狽?”戴天昂頭反問,一雙細眼睛死死地盯著樓夕,“哈哈……哈哈哈……既然你你們救得劉偉,那麼就該知道,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纔是他*媽的狼狽吧……哈哈哈哈哈……”
樓夕似乎並不在乎面前人的蠻橫,順手翻‘弄’了幾下資料,改口問道,“聽說你讓劉歡歡她們做了些選擇題,我倒是有興趣,那些繩子、瓶子和刀子的意義是什麼?”
戴天對樓夕出其不意的問題顯然產生了興趣,而既然問到了刀口上,他倒也不介意好好說說。
“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了繩子的含義,劉歡歡選的繩子就是我本想用來讓劉偉上吊自殺的那一根。”
“劉歡歡知道麼?”樓夕擡頭瞥過男人得意的眼神,不由地有些噁心。
“不知道,”戴天笑了笑,“計劃是,等他死了,她就知道了。”
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樓夕極力掩飾著內心揚起的慍怒,繼續問道,“那瓶子和刀子又代表什麼?爲什麼你在最後還要嘲‘弄’劉歡歡和王晟將刀子留給了林牧。”
“你不覺得在這三樣東西中,刀子是表面看來最具威脅‘性’的東西麼?”戴天挑釁似地反問樓夕,言語裡滿是輕蔑,“瓶子和繩子乍一看下,都不會對她們的生命造成致命影響。而既然我費盡心思和她們相處了這麼久,自然知道林牧的膽子是最小的。把最危險的東西留給最膽小的人,不該好好反省下,這段所謂的‘姊妹友誼’?”
即便不想,樓夕卻確實被戴天說得有些語塞,她凝神想了想,不去接話,“你還沒告訴我瓶子和刀子的意思。”
戴天饒有興致地挑起眉,自然是沒有想到面前‘女’人的不動聲‘色’,“正如你所想的那樣,我也會用同樣的方法將王章和林民約出來。”
“別廢話。”樓夕有些不耐地丟下一句,不願再去看他的凌冽目光。
“哈哈,好,”戴天的神情漸漸從觀測變爲挑*逗,嘴上卻是繼續著,“瓶子裡會裝滿硫酸。你知道,學校裡,想要拿到這種化學試劑多少還是比外面容易的,何況是通過我心愛的拉拉隊員們。到時候擺在王章面前的,可就是毀了自己還是毀了王晟這道題了。”
“那刀子呢?不會就是割喉這麼‘沒創意’吧?”樓夕不無譏諷地說著。
“當然不會,”戴天似乎並不在意樓夕的冷嘲熱諷,依舊不急不緩地說著,“你知道,最危險的東西就是最安全的東西,正因爲她們給林牧留了刀子,所以,我也就只會割下當初林民火燎我哥的那隻手。”話音未落,他竟是忽然地興奮起來,“從某種角度來說,你不覺得我的做法很公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