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霧氣,在那皎潔的光輝的照耀下,山谷安靜的陷入睡眠的狀態當中去,天,清清的。
風起,輕微,撫面而過,帶起一縷青絲飄到了人的臉上,人臉微斜,天上,無數的星星在他的眼中彷彿成形列陣一般。
雙手微背,一襲白色的長衫在月光的照耀下尤其顯得銀白,在那谷的中心的觀星臺上,他淡淡的佇立著,身後被拉得長長長長的影子下,一個小巧的侍女安靜的捧著書站著。
“谷主,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一聲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
“嗯?”
那是不置可否的迴應,從胸腔的深處迴盪了出來,悶悶響的,卻猶如實質一般的在谷中迴盪著。
一個小小的身影漫步走上前來,在那侍女的身邊站定,侍女似乎什麼感覺都沒有一般,只是安靜的捧著書站立著,如果說她的眼睛中還有別的色彩的話,也許,就是眼前的那一片明亮的月白。
“哥。”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感情出來。
“月兒,你怎麼起來了?”
那男子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前方那嬌小的身影,略帶驚訝的說到,口氣中,帶著點點的埋怨。
“你身子不好,夜寒,回去休息吧。”
不見什麼動作,似乎只是輕輕的一擡腳,人卻出現在了月兒的身邊。
“這孩子呢,都不肯顧著自己的身子呢,夜寒,以後不許再夜裡出來了。”
一襲白色的長衫如瀑布一般輕滑而下,被披在了月兒的身上。
那目光中,帶著的,是無限的寵溺和疼愛。
“唔。”輕嚶了一聲,兩個身影緩緩的走下了高聳的觀星臺。身後,侍女淡淡的笑了笑,俯身將周邊散落的紙硯收拾了起來。緩緩的,也沒入了黑暗當中。
月,清冷清冷的。
天,青色淡然著。
遙遠的,一顆流星瞬間從谷的上方劃過。
“乖,早點休息,晚上的時候風大,不要出來了。”
宮殿的深深處,一聲嘆息輕輕的傳來。
“月兒的身體還是那樣虛弱麼?”
“是,父親大人,您也要多多保重。”
“咳咳咳。”一連串長長的咳嗽聲響起,迴盪在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大殿的深處。
一個顫巍巍的身影慢慢的從昏黃色的燈光的深處走了出來,大殿的深處響起了一聲一聲的柺杖敲擊理石地板的聲音。
“你今天又去觀星臺了?”
許久,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聲音蒼老,卻帶著點淡淡的威壓。
“是。”
那聲音不大,卻帶著無限的深沉的感覺,似乎是那來自遙遠星空的深處,讓人聽了,幾乎,有種被陷進去的深邃的感覺。
許久,許久。
“寒兒,你今年快二十又四了吧!”
“是。”聲音淡淡的,平靜中帶著溫和的感覺。讓人如沐春風一般。
“我們鬼谷一脈,一向子嗣稀少,但是,在擇婿娶妻這一方面,一向是講究異常,咳咳咳。”
短短的一句話,老者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用力的咳嗽到,他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著,似乎,要把整個心也給咳出來一般。
“你……咳……”
咳嗽聲著長久的響起,晃動得頂上的琉璃燈盞也在不停的搖曳著,而遠遠的,那個白色的身影依舊對著黑暗筆直的站立,一動不動。
良久,良久。
“寒兒,該成家了。”
很奇怪的,老者的語氣,居然是哀求一般。
“是。”
淡淡的丟下了一個字,一個白色的身影轉身便飄逝而去。
大殿,逐漸的又陷入了寂靜當中,頂上,那琉璃燈盞裡,微小的火苗忽然微微的抖了一抖,瞬間泯滅了。
“茶葉。”幽幽的一聲呼喚喊來,一個身影微微的蜷縮在了牆角,忽然,筆直的蹦起,像一道黑煙一般串進了宮殿的深處。
“義父。”
“你出谷一趟,看看,是否有誰能夠配得上你哥哥。”
“是。”應了一聲,一長串咳嗽又響了起來,迴盪在那幽深黑暗的深處,幾乎,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夜,清寒。
夙凰國,
破破爛爛的街道的角落裡,一個青衣長衫的少年漫步走著,一搖一晃,身後,一條渾身上下都是混白的小狗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舌頭,一吐一吐的,路過了一個小小的水坑,那狗擡頭看了看前方行走的主人,停了下來,啪啦啪啦的舔了幾口,又快步追了上去了。
“站住。”
一聲威嚴的喝聲從身後響起,整齊的鐵甲擦著腿跟的聲音自那街角的轉角處響起。
那青衣少年淡然的轉過身去,身後,整齊的陣列著一羣半蹲著的甲士,手持弩弓,弓挽起,箭上弦,只待一聲令下。
少年站定不動,倒揹著雙手,那長長的鬢角上,微微的揚起,嘴角,彎起一道小巧的弧線,隱隱的,對面的衆甲士恍惚間感覺聽到那來自九天之外的嗚鳴,亦或,是譏笑的聲音,輕輕的,小小的。
眼前,那人,是那麼不真實的存在。
領頭的是一個威嚴的將軍,鬢角上已然斑白,想來,定是已經是那征戰沙場數年的老將了,卻見他大步向那少年走去,腳邊噼啪的打出劍鞘擊盔甲的聲音。
“先生,我家主人還請你一敘。”
誰料,在那少年面前穩穩站定後,那將軍卻深深的躬下了身子,一輯到底。
“將軍如此,豈不折殺小子。”
語氣卻是十分的輕浮,恍若換了一個人一般,那少年微微的一轉身,身後,那條混白的小狗汪了一聲,卻是乖巧的趴在了他的腳跟前。
“老夫無奈,出此下策,還忘先生莫要見怪,昔日先生如行雲野鶴般離去後,家主對先生是念念不忘,今日難得一窺先生蹤跡,難免是心急了點,還望先生莫怪。”
那老將軍卻是一點的脾氣都沒有,恭恭敬敬的站著,頭也不敢擡起來。
“莫怪,莫怪。”
卻見那青衣少年撫掌大笑,行跡癲狂一般,
“也罷,本來也是來找那人著了,既然他不在,去見見他也不錯。走罷,走罷。”
說完,卻是一卷長袖,傲然轉身離去。
那老將軍卻是大喜,身邊,早有伶俐的副將上前來,
“你,帶兵回營,凡今日出兵之士,均升一級,賞銀一錠,此乃吾上命令,毋須質疑。”
說完,卻似乎是年輕了許多歲一般,大步的跟隨著那少年的背影而去。
御天殿,
“先生,想煞我也。”
在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上,裂王不顧衆大臣驚異的眼光,疾步從那寬大的寶座上起身下來,門口,一個青色的身影搖晃著走了進來,
“汪汪汪。”腳邊,那混白的小狗看見了無數生人,居然惡狠狠的狂吠了起來。
“混白,住嘴。”
那少年微微皺了皺眉頭,瞇眼看去眼前的衆大臣,
那狗卻似乎聽懂了一般,搖了搖尾巴,轉身,趴在了那少年的腳跟前。
“先生,想經年別去,昔日先生爲我做謀,方有今日的夙凰之勢,今日先生不吝前來,想來,我夙凰帝國當日崛起是也。”
那裂王的神色間是無比的激動,衆大臣的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惑,那站列衆臣之首的太子陰霾的看了看那青衣少年,未料,那少年似乎覺察一般,斜斜了看了看了,眼神中是無盡的譏諷。
“老裂,找個地方,整點小酒,我們喝兩杯。”
少年輕狂的說著,渾然不把一衆人等放在眼裡。
衆大臣大驚,渾然失色,未料,那裂王卻不以爲然的當即揮手到,
“如君願而。”說完,便對著衆大臣呵斥到,
“全部都給我下去。”
“是。”衆大臣轟然應道,幾乎,所有人都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離去,臨走前,太子惡狠狠的看了看那少年的背影,未料,那少年似乎有覺一般,輕輕轉身看來,神色間,譏笑的味道更濃。
“茶葉師父,這邊請。”
如果現在,還有外人在場的話,怕是會當下嚇得話也說不出來,想那四國間的夙凰一帝,如今居然謙遜的爲一個腳翹在椅子上的少年斟酒,更爲驚異的,那少年的名字,居然叫做茶葉。
“嗯。”少年半依著,懷裡抱著那條混白,嘴巴塞滿了東西,模模糊糊的應到。
“說過了,叫我茶葉就可以了,不許再叫我師父,呃,早知道,當初就不心血來潮了,我們谷裡,是不能收弟子的。”
最後的一句,茶葉非常模糊的帶過去。
“對了。”裂王居然文縐縐的坐了下來,一反他那往常雷厲風行的霹靂脾氣,
“不知,茶葉師父回來,是否有什麼事情需要老裂去幫忙的呢。”
白了白眼睛,那少年無奈的說,
“沒什麼,不過是來拜訪一位老友罷了,問他點事情。”
忽然,那少年停下了嘴裡的食物,疾速的嚥下,轉了轉眼珠子。
“我說老裂啊,你有幾個女兒?”
彷彿很是隨意,彷彿很是不在意的一般,淡淡的問到。
“呵呵,裂不才,先有九女一兒罷了。”
“有沒有尚未出閣的?”少年忽然一下子拿起了酒壺,自顧自的往自己的嘴裡傾倒了下去。罷了,咂了咂嘴巴。
“果然還是百年的老酒好喝。”
“嗯。”裂王沉吟到,卻沒有正面的回答到。
“不知,茶葉師父是看上了老裂哪位劣兒了?”
“哈哈哈。”那少年怔了下,忽然,大笑了起來,混白一驚,從他的肚皮上跳了下來,似乎疑惑的看著眼前笑得肚子疼的主人。
許久,那笑聲才停了下來。
“如果我說,我是給我兄上尋一賢妻,爾信否?”
“哈哈哈。”少年笑復起,裂王卻陷入了沉思中,
“這個,三女已和親天殤王朝,六女兒卻嫁與了鷹域國王爺,這個,待字閨中,尚未出嫁的,恐怕……”
少年笑止,斜著眼睛看了看裂王,眼中卻是笑意盈盈。
“怎麼?你是怕我兄長的身份配不上你的公主?”
“這個。”裂王在少年面前似乎是什麼都被看清楚了一般,無語的苦笑了一下,
“也是。”少年拍了拍裂王的肩膀,渾然不覺眼前之人是那大陸上帝國的國王的感覺一般,自如的說到。
“這個,連橫之術,本然是也,這女兒,本也是政治上的好工具,更何況,你生了九個之多呢,不妨,不妨,這個,卻也是怪不來的。”
少年低頭沉思了半晌,裂王說到,
“這個,嫁女,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還請先生能常住夙凰國內。”
說罷,裂王居然長長的鞠了一躬,少年停住不停轉來轉去的身子,楞楞的看著眼前一臉期盼啊的裂王,恍然,聽到了一個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你說?我住你這?然後,我哥就有個老婆了?”
裂王點了點頭,神色間,卻隱然有些許的期盼。
“哈哈哈。”少年長笑,笑聲迴盪在大殿的上空,震得大殿鏗然作響。
“茶葉師父學究天人,更擅觀星奇書,得師父一人,勝千萬雄獅,如此,區區一個公主,裂卻有何不捨?”
裂王斬釘截鐵的說到,落地鏗然有力。
許久,那少年的笑聲才停了下來。
“君,是否知遺族。”
剎那間,忽然像是被掐斷了聲音一般,大殿,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當中。
“茶葉,茶葉,原來如此。”裂王嘴裡喃喃的咀嚼到,
“我早該想到了,雖然,你名字裡沒有任何的寒字,但,茶葉性喜寒,卻是我疏忽了。”
恍然,裂王似乎老下去許多歲一般。
“你居然是鬼谷的人,鬼谷的人,是了,你怎麼可能幫我呢。你怎麼可以幫我呢。”
頓時間,裂王似乎失魂落魄一般。
少年灑然一笑,卻是很不在意的說了句,
“留,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麼?”裂王神色一震,似乎不相信的說到。
“你可知道,打算迎娶你家公主的,是何人?”少年反問到,
“不知。”裂王搖頭說到,但神色間,分明已經有了猜測,少年看在眼裡,無聲的搖了搖頭,
“卻也不是別人,吾兄今年二十又四,竊司谷主一職,想來卻也不會委屈了你的女兒了吧。”
裂王沉思,
“先生,可否容裂考慮幾天。”
“哈哈哈,裂啊裂,你還是那麼的心機沉沉啊。”
輕輕的把酒杯一丟,少年起身,長袖亂舞,雙手,背在了身後,,漫步離去,遠遠的,聲音傳來。
“也罷,你想吧,如果,你女兒確實不錯的話,我倒也不會介意你的小聰明的。”
遠遠的,身影邊傳來了狗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