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姐?”
長樂又不是傻的,當(dāng)然聽到四公主是哭了。
不過有岳淑妃這種坑閨女的親娘,也確實該哭一哭。
她哼哼了一聲,腆著今天吃飽喝足之后的小肚皮抱住了四公主的手臂,由著四公主在自己的肩膀流淚,覺得自己的肩膀真的可靠極了!
“我只去皇姐自己的宮里玩兒,淑妃娘娘處我請個安就走。”她不愿給四公主沒臉,仰著自己的小腦袋說道。
四公主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看這皇妹努力挺著自己的小胸脯露出一副很可靠的樣子,又覺得可愛極了。抹干凈眼角的淚水,看到身邊的宮女都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顯然都知道此時是不好貼身服侍的,她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拉著長樂到了岳淑妃的宮里,她遲疑了一下方才對長樂溫聲說道,“母妃處……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只是不要太冷淡,免得叫人都說你看不起失寵的妃嬪。”
她苦笑了一聲。
原來坦然承認(rèn)岳淑妃早就失寵,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知道啦。”長樂蹭蹭四公主的手。
然而才和四公主一起走進了岳淑妃的正殿,兩個女孩子就聽到有愉悅的歡笑聲隱隱地傳來,不提別人,只岳淑妃的聲音就十分快活,仿佛笑得是從心底而來的那樣。
這倒是不多見的。畢竟岳淑妃因不得昭陽帝的喜歡因此早就失寵,平日里總是憂愁得叫人覺得心里不大舒坦,這樣愉悅而喜歡的笑聲真的不多。不過可憐長樂之前是經(jīng)常來岳淑妃宮里的,因她之前寥寥幾次的喜悅,就知道她是因什么而在高興。
一想到這個原因,長樂的臉就沉了下來。
四公主也想到了,皺了皺眉頭,拉住了妹妹的手。
“皇姐?”長樂扭頭,一雙明媚的桃花眼濯濯地看著四公主。
“算了,我們?nèi)ソo皇后娘娘請安。”四公主溫柔地說道。
如果說從前長樂不愛來岳淑妃的宮里,此時她卻非要進去不可,哼了一聲仰頭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她顧不得四公主,昂然地帶著很快就走到自己身邊的宮女紅月就進了岳淑妃的宮里。
當(dāng)漂亮天真的小姑娘如同一道陽光立在門口,笑聲戛然而止,她一抬頭,就看到岳淑妃的臉上還帶著笑的痕跡,她的下首正坐著一個極美麗婉約的女人,大概三旬的年紀(jì),卻生得美麗無比,目中含著一點柔情,溫柔又妥帖。
這女人的下首,坐著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與她有幾分肖似,眉眼之間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風(fēng)韻。
看到長樂與四公主進門,岳淑妃不自在地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這才笑著對四公主笑道,“你舅母與表哥來了,還不過來請安。”
她就指了指那美麗的女子。
明明這女子已經(jīng)是婦人,也不年輕了,可是眼里卻依舊帶了幾分年少的清純,見四公主與長樂看過來,她倒是沒有岳淑妃的不自在與心虛,起身柔柔地笑著說道,“表姐也太見外了,咱們是一家人,公主面前,我們怎敢放肆。”
她又懂事又溫柔,岳淑妃看她的目光就格外親近寵愛,柔和地說道,“你一向喜歡四公主,她以后,我就都托給你和阿靜來照顧了。”
這女子正是岳陽侯夫人,那青年就是賜婚給四公主的未來四駙馬岳靜。
長樂斜眼去看岳淑妃。
她沒聽錯吧?
岳淑妃叫公主去給一個外命婦行禮?
因已經(jīng)對岳淑妃十分不滿,因此她就再也懶得給岳淑妃和岳陽侯夫人什么面子,看她一臉的溫柔懂事,就覺得這可真是一條美人蛇啊!
從岳淑妃到岳陽侯府上上下下,這女人都萬分的妥帖無比的溫柔,令人贊不絕口,然而內(nèi)里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只從賜婚這事兒上就能看出來了。
她側(cè)目看岳陽侯夫人,就見她嘴角帶著柔和的笑容正在仰頭,仿佛是在感恩,仿佛是用自己莫大的心來崇拜著岳淑妃的樣子,柔柔地說道,“您愿意將公主下降,是我,是阿靜的福氣。娘娘只放心,日后,我一定將公主當(dāng)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我知道你的心。”岳淑妃就等這句話,頓時眉開眼笑。
她就是擔(dān)心四公主嫁得不順心,才將四公主嫁回娘家去,有了岳陽侯夫人的保證,她還擔(dān)心什么呢?
“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岳淑妃的目光又落在溫文微笑,十分貞靜的岳靜的身上,笑容滿面,充滿了疼愛。
“娘娘其實應(yīng)該不放心的。”長樂實在受不了這倆女人的惡心了,這樣無恥簡直是她生平僅見,就在岳淑妃不悅的目光里摸了摸頭上昭陽帝給自己的最漂亮的小鳳釵不客氣地說道。“叫本公主說,侯夫人這話就有些失禮了。皇姐貴為公主,皇家帝姬,乃是皇家的血脈,用得著別人當(dāng)女兒疼愛?敢不疼愛的,就是冒犯皇家,是大不敬之罪!對皇姐萬般尊敬,是你們的本分,怎么還能表功呢?”
“什,什么?!”岳淑妃瞠目結(jié)舌,看著在自己面前伶牙俐齒的小姑娘。
她并不是一口伶俐的女人,不然也不會失寵,更不會有著岳陽侯府當(dāng)靠山,生下三皇子與四公主。卻只能當(dāng)個淑妃,在宮中不說不及趙皇后昭貴妃,就是無子的楚賢妃也比她風(fēng)光。
長樂的一句話出來,她光反應(yīng)就反應(yīng)了半天,之后心中就生出幾分惱怒。
然而長樂也沒完呢,既來之則安之,這是四公主交給她的道理。
她理了理自己漂亮的衣裳,施施然牽著忍俊不禁的四公主走到了一則坐下,就跟主人一樣命人上了香噴噴的甜湯,慢條斯理喝了一口,擺足了尊貴的公主款兒慢條斯理地說道,“更何況,侯夫人越發(fā)不知道禮數(shù)了。我與四皇姐兩位帝姬在此,進門之后侯夫人與二公子竟然安坐,這是哪里的道理?莫非是看不起父皇的帝姬么?”
“你!”她竟然敢在自己的宮里作威作福,岳淑妃都要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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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叫她迷惑的是,長樂在四公主與她的面前一向嬌憨可愛,得過且過的,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犀利了?
只怕也只有長樂才能回答她這個問題了。
“娘娘!”見岳淑妃就要發(fā)怒,岳陽侯夫人急忙起身攔住岳淑妃,急切地?fù)u頭,眼里含著春水,轉(zhuǎn)頭對長樂輕聲嘆息說道,“公主說得對。帝姬尊貴,我們怎敢與公主失禮?”
她到底是岳陽侯夫人,不是無品無級的人,說到請安總是有些不甘,然而她是知道長樂得寵,也知道長樂更喜歡岳陽侯長子岳亭的,一時唯恐鬧出什么令賜婚生出變故,鄭重地在長樂面前福了福,忍著屈辱說道,“見過兩位公主。”
她打從嫁給岳陽侯做繼室,一直都要風(fēng)得風(fēng)恩寵無限,從未有這樣丟臉的時候。
外命婦,竟然給公主請安。
雖然確實應(yīng)該,可是從前朝開始,也只是一個禮儀,從未有人認(rèn)真地遵守。
看到她美麗的臉都漲紅了,長樂又喝了一口甜湯,方才擺了擺自己雪白的小爪子說道,“起來吧。”
別看公主殿下調(diào)皮搗蛋的時候一片孩子氣,威風(fēng)起來,也令人感到有帝姬的威儀。
正常來說,哪怕給請安,這時候也得攙扶一下表示鄭重呀,見長樂揮著小手漫不經(jīng)心,仿佛是對一個奴才,岳淑妃只覺得自己都被羞辱得臉上發(fā)疼,就仿佛那只白嫩嫩軟綿綿的小爪子是隔空抽在了她的臉上一般。
這種連一個年幼的公主都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的屈辱,岳淑妃幾乎要紅了眼眶。她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甚至都忘記長樂的身后還有她惹不起的趙皇后和一向畏懼的昭貴妃。
“起來吧。”四公主也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令岳淑妃更憤怒的是自己的女兒四公主。
長樂無禮,是她的教養(yǎng)不好,岳淑妃管不著昭貴妃教孩子。
可是四公主是她親生的呀!
岳陽侯夫人是四公主的親舅母,是她往后的婆婆,這樣慢待,岳淑妃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岳陽侯夫人了。
“扶你舅母起來。”她有些不悅地對四公主吩咐道。
“沒有聽見母妃的話?還不扶侯夫人起來?”四公主本性溫柔,一向都很聽話,然而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原來不聽話,更叫自己心里痛快。
她只使喚了兩個宮人扶了臉色慘白的岳陽侯夫人起身,這樣慢待當(dāng)然是目中無人的意思,不提岳陽侯夫人,連她身后的岳靜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都露出幾分不悅。
這青年沉默了一下,仿佛是在賭氣,又仿佛是在為岳陽侯夫人撐腰,又仿佛是在從一方面逼迫四公主令她明白自己是個岳陽侯夫人共進退的,起身,青松一般走到了四公主與長樂公主的面前,淡淡地深深一禮。
“給公主請安。”
他已經(jīng)生氣了!
太不尊重婆婆了!
他執(zhí)拗地深深折腰。
負(fù)氣而為,為了叫四公主知道自己的不快。
兩位公主殿下對視了一眼,笑了。
“總算調(diào)教出規(guī)矩了呀。”
公主們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