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理六宮,仿佛成了后宮嬪妃走上皇后寶座的第一步,唐寶林見狀,立刻起身向裴太后行禮道:“熹妃娘娘說得對,既然太后現(xiàn)下身體已經(jīng)大好,這治理六宮的事兒,也是皇上無奈之下才交托于嬪妾與李昭媛,如今,的確是該完璧歸趙了。”
李昭媛身子微微超前一傾,卻沒有站起來,她心里頭還在埋怨唐寶林,為何主動提這件事,熹妃瞧了她一眼,道:“怎么?李昭媛妹妹,不愿意放手?”
這是非要逼得李昭媛表態(tài)了,李昭媛幾分不情愿地跪在唐寶林身邊,卻也不說話,看得出來她是不愿意的,裴太后只掃了她們一眼,復(fù)又看向慕成凰,慕成凰笑道:“其實,這段時間,有李昭媛娘娘和唐寶林娘娘幫忙,倒是覺得身上輕松了不少,成凰養(yǎng)病的這段時間里,可是覺得幸福得不行呢。”
裴太后慈愛地笑道:“你就是這樣一個愛偷懶的。”
李昭媛略帶欣喜地抬頭看了慕成凰一眼,慕成凰雖然不是為了幫她說話,可卻是將這些事推向朝她有利的方向,李昭媛立刻俯身道:“的確,這些日子也才知道之前熹妃姐姐和裴太后有多么辛苦,之前雖然還有些不熟悉,可這久了,也是覺得愈發(fā)得心應(yīng)手了。”
“是嗎?”熹妃笑道,“可怎么聽說,這大小事宜其實都是唐寶林在后頭撐著呢,而昭媛妹妹,像是來添亂的吧。”
李昭媛嘴角微微一扯,還沒說話,趙美人卻是道:“熹妃姐姐這樣說可就不對了,李昭媛姐姐好歹也是有心,只是無力而已。”
熹妃掩著帕子附和了一聲:“是,倒是本宮說錯話了。”
李昭媛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了,她的確是有心無力,她又不是上商戶人家出身的女子,而且在李家的之后,從來都是高枕無憂的,那些賬本,那些用度,她怎么知道多了還是少了,還有那些數(shù)字,她看著都頭痛,可也不能說她毫無作為吧。
畢竟,太后病重這段日期,宮里要用的要穿的都是不能斷的,她也是幫著內(nèi)府局和內(nèi)侍省進過好幾次大的布料和香料的,若是沒她看著,這事情豈不是亂套了……
“誒呀,”其中一個嬪妃驚呼道,“這香料,怎么這么嗆得慌啊。”
每個小茶幾上都會放著一個小的香爐,因為天熱,會在里頭點一些降暑氣的帶著薄荷腦的香料,這嬪妃這樣一喊,旁邊的人也突然覺得這香料有些不對勁,聞著怎么這兒嗆鼻子呢,像是十分劣質(zhì)的市井香料。
顧嬤嬤聞言立刻上前查看,揭開了這香爐,果然發(fā)現(xiàn)里頭的香料冒著一股白煙,聞著都有些嗆人,那原本的香餅也只燃了半截,剩下的半截卻是將燃不燃的,還冒著難聞的火星。
裴太后微微太了抬手,示意顧嬤嬤將這些劣質(zhì)的香料給撤了。
立刻便有人說了:“呀,這也不知道是哪個奴才,太后用的香料都敢動手腳,用了些殘次品,還不知道我宮里頭那些新進的香料如何呢?”另一個又是道:“還是別用得好,我也是之前用了新進的那一些,結(jié)果呢,比太后這兒的還不知差了多少去,都快要熏死人了,也不知這批香料內(nèi)府局是怎么采買的,這樣的也敢放進宮來用。”
現(xiàn)下事情似乎嚴(yán)重起來了,若是一整批的香料有問題……
慕成凰看向李昭媛,她知道,不僅僅是她,應(yīng)當(dāng)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包括太后的。
裴太后倒是也沒有生氣的意思,不過語氣不威而怒:“不知這件事,李昭媛該如何解釋。”
李昭媛自然知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她只是低下頭道:“這件事兒,嬪妾一定會徹查的。”
“讓李昭媛來徹查怕是不好吧。”熹妃道,“聽說這批香料正是李昭媛放的行,讓李昭媛去查,這不等于是……,讓賊喊捉賊嗎?”
“你說誰是賊?”李昭媛怒然回頭,她也是用過香料的人,這批香料的好壞她還是大體辨認得出的,而且這是她和唐寶林治理后宮后唯一能親自經(jīng)手的事情,自然是不敢馬虎,若不是熹妃故意在當(dāng)中搗鬼,又怎么會讓這好的東西突然變成了劣質(zhì)的市井香料。
不過幸好,之前并不是她一個人檢查的香料,還有內(nèi)府局的掌事和內(nèi)侍省的內(nèi)給事,只要將這兩個人找來替自己作證,自己就不信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若是慕成凰知道李昭媛心里頭竟然抱有如此單純的想法,只怕是會笑出聲來了,慕成凰低頭品茶,這茶水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余光卻是不停地打量著熹妃,熹妃微微昂頭,臉上除卻將要做母親的驕傲和自信,渾然還散發(fā)著一種強烈的占有欲。
熹妃之前代掌鳳印,何等的風(fēng)光,她終其一生的目標(biāo)不就是為了登上皇后的位置,帶上皇后的后冠嗎?自己和裴太后阻攔了她的道路,她便來了一箭雙雕的計謀,唐寶林和李昭媛給她添堵,她便能輕而易舉地將從未治理過六宮的李昭媛輕松玩弄于股掌之中。
熹妃微微垂頭:“哦?李昭媛妹妹,這是要找證人了?”
李昭媛心頭一驚,竟然連自己心里頭想的是什么熹妃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是內(nèi)府局的陶掌事還是內(nèi)侍監(jiān)的徐內(nèi)給事?”
“熹妃,”裴太后悶悶地發(fā)聲了,“今日,哀家身體方才大好,只是喚了你們過來閑談散心的,若是你非要說這些瑣碎的事兒,出了哀家這壽康宮再說,哀家,沒心情聽你說內(nèi)侍省和內(nèi)府局的事兒,至于這香料,既然不好,換過便是。”裴太后一副你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的模樣,熹妃微微福了福身道:“是臣妾失言了。”
“不過,至于這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裴太后的話讓眾人都提了個嗓子眼,裴太后環(huán)顧四周,又道,“還是交由皇上定奪。”
皇上的意思必然又是交給太后定奪,慕成凰心中偷笑,太后這個皮球踢得極好,不過瞧著裴太后對熹妃的態(tài)度,讓熹妃重新掌權(quán),只怕是不大可能的。
雖然這香料的事情太過明顯,慕成凰本以為最多也就是第二日會出結(jié)果,卻沒想到,傍晚的時候,皇上便已經(jīng)下令將李昭媛杖刑二十,而一同放行香料的內(nèi)給事和掌事,分別杖刑八十,八十板子下去,可是連命都沒了。
李昭媛雖然只是二十板子,可到底是個細皮嫩肉的女子,打起來嗷嗷地叫的是最厲害的一個,聽人說,這行刑的時候,李昭媛一直在罵熹妃的名諱,說都是熹妃從中搗鬼,故意污蔑到了她。
這件事情后,無論李昭媛是清白的與否,都不可能繼續(xù)參與六宮的事情了,太醫(yī)來看過了,至少要休息一兩個月的,至于那兩人,拖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只怕,也是撐不過這兩天了。
就在大家歡天喜地地看著這位曾經(jīng)的寵妃的笑話的時候,慕元安卻去了李昭媛那兒親自探望,據(jù)說還待了一整個晚上,李昭媛被打成那樣,翻身都困難,自然不能侍寢,慕元安當(dāng)真就這樣陪了李昭媛也陪了一晚上,像是在告訴人家,縱然李昭媛犯了錯,也是他心疼的人。
慕成凰知道這個消息,卻不知道是喜是憂,于整個后宮來說,慕元安故意這樣做,明顯是為了防止熹妃一家獨大,而且現(xiàn)在上書請求慕元安寬恕元自山,提前解除元自山禁足的折子也是屢屢不絕,可放眼整個宮中,唐寶林位份太低,不足以震懾六宮嬪妃,李昭媛又出了這樣的事兒,治理六宮的事情自然與她再也不沾邊兒了,能數(shù)得出來的,竟然當(dāng)真只有熹妃一人。
難道,這后宮,又要回到熹妃一手遮天的時候了嗎?
第二日清晨,李昭媛還躺在床上休息,她現(xiàn)下只能一直趴著,昨日慕元安倒是不嫌棄地看了她的傷口,白皙嫩滑的皮膚上都是一道道紅紅的印子,當(dāng)時李昭媛還生著氣,故意向慕元安撒嬌說慕元安真是狠心,打痛了她他就不心疼嗎?
慕元安自然說些勸慰的話,說些若是不打她無法向其他人交代,自己不是過來看她了之類的。
聽到慕元安起身的動靜,李昭媛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準(zhǔn)備起身,像往常一樣替慕元安穿衣裳,可是一用力這屁股便是痛得厲害,慕元安瞧著她痛得齜牙咧嘴的,忙是扶住她,道:“痛就不必起身了,有宮女服侍。”
李昭媛可憐兮兮地扶住這酸枝雕花大床的欄桿,道:“過去都是嬪妾服侍皇上的,換了人服侍,都不知道皇上習(xí)不習(xí)慣。”
慕元安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兒:“好生休息,朕過兩日再來看你。”
李昭媛點點頭,甚是乖巧,外頭的乳娘林氏像是算好了時間一樣,在慕元安出門之際,剛好將生得粉嫩粉嫩的九公主給帶來了,九公主見著慕元安便是一把抱住慕元安的腿,奶聲奶氣地喊著父皇。
慕元安見了九公主便是心情大好,抱著九公主朝著李昭媛道:“成婉也是到了要上國子監(jiān)的年紀(jì),朕瞧著她最近都沒復(fù)發(fā)哮喘,恰好向家的嫡長公子也要入學(xué),和成婉年紀(jì)相仿,倒是可以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