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府很大,卻是樸素,有點像吳家公子吳如星,給人一種干干凈凈、不失文雅的感覺。
他的母親的確有些萎靡不振,我到她面前,笑著行了個禮,她便喜出望外拉著我的手,喚了好幾聲"臨兒"。吳如星同我道,他的妹妹喚做吳如臨,我頓時心疼這位母親,更加盡心照顧她。
這世間,無藥可醫的是心病,而治心病的良方便是人心。心里有暖有情,定是百毒不侵。
吳如星給我準備的房間很素雅,我很喜歡,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甚合我意。"雙人節"這天,我沒有出門,走到院子的時候看到一棵掛滿紅條的樹,聽聞國寺里亦有這樣的一棵樹,上面掛滿了男男女女的期盼,承載了世間許許多多有情人的心愿。
而此刻,吳如星正站在樹下,旁邊還有一張書桌。我本想悄然離去,他卻叫住了我。
"向家姑娘,此樹曾得菩薩開光,甚有佛性,你且前來許個愿。"
我向來不信這些唯心主義的東西,卻推卻不了他的盛情,無奈的和他一起站在樹下,雙手合十,心里默念:愿師兄一世安康。
然后他便拉著我的手到書桌旁,我掙脫出他的手,他尷尬笑道,酒窩有些調皮,"是我失禮,請見諒。向家姑娘,你把方才許的愿寫下,掛在樹上,定能得償所愿。"
說著他便動手寫了起來,把紅條打了個結,喚我也來寫。
我搖了搖頭,找了個借口,說想出去走走。他慌忙喚來仆人,命把紅條掛上去,隨即追上來,同我一起走著,默默不語。
街上的人大多出雙入對,我盯著糖葫蘆瞧了一會,還是邁開了步子,突然,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我看到了師兄,他的身旁有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子。
他笑得很開心,不似吳如星帶著兩個不深不淺的酒窩,他的笑亦是獨特的,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笑容,仿佛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我看著他把手里的簪子插在女子的頭發里,女子在他面前嬌羞的低下頭,他笑著笑著,耳廓都紅了。
原來,是這樣美妙的女子啊。
我若是輸給她該多好,卻是輸給了他。
"向家姑娘!"吳如星的呼喚將我拉回了現實,隨即我便看到他手里的兩串糖葫蘆。
"見你喜歡,便買來哄你開心。"他笑得很天真,像一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你怎知我不開心?"
"那你開心嗎?"他反問。
我沒有回答他,接過他手里的糖葫蘆,他始終走在我旁邊,不快也不慢,與我并肩,穿過人海,走過了他和她。
糖葫蘆許是變味了,我嚼著連連是苦澀,卻還是努力咽下去,一點一點的全部吃掉。
我突然想起在這個街上,我與吳如星的初次見面,我哭得一塌糊涂,他上山找我之前從未見我笑過,他又為何會說我的笑容很像他妹妹呢?
"吳家公子,我可否問你問題?"
"向家姑娘,你且問。"
"你可曾記得我倆在此處初見?"
"嗯,記得。"
"那時我在哭泣,對吧?"
"嗯……沒錯。"他的聲音有點軟,好像有點不愿承認。
"那你為何那日上山,與我說我與你的妹妹笑容相似?"
他停了下來,看著我,卻不說話,眼里像是有流光溢彩,在人來人往的這個時候,我在他的眼里,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他才說道:"或許,那不是我們的初見呢?"
我還想繼續問下去,他卻擺了擺手,固執的牽著我的手,說道:"向家姑娘,失禮了,人多,拉著你便不會走散了。"
我本能的拒絕,但是他用了力,我掙脫不掉,索性由著他。
晨起,我去替他母親梳妝,他母親問我道:"明月,你可婚配?"
她問的有些突然,我愣了一會,苦澀的笑著,答道:"未曾婚配。"
"我倒是識得一位如意郎君,可為你……"
"夫人!"我打斷了她的話,雖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我不想聽下去,我輕輕的說,"夫人,明月謝過您的好意,但明月,無意嫁娶之事。"
她許是聽出了我語氣里的異常,低聲問道:"可是有了心儀之人?"
梳發的動作戛然而止,我幽幽的念了兩句詩,"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當初讀起這句詩,并未覺得悲傷,直到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才曉得這其中包含了多少心酸與無奈。
我與何照渠被命運安排住進了這兩句詩里,注定今生無緣無分。
"明月,"她拉著我的手,問道,"你心悅他,可有何愿望?"
我想了想,笑容不自覺浮現,"我愿與他并肩行走街上,吃糖葫蘆。"
"明月,"她說,"喜歡之人,不同于愛之人,你可曉得?"
我看著她認認真真卻帶著深深關懷的雙眸,心下荒涼驟增,終還是點了點頭,若是愛,怎會滿足于眼前奢望?我眼里枯澀,卻已無液體。我說道:"我不夠喜歡他,只是求而不得,漸漸成了執念,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