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大樓周邊,狼巢灰狼部的獵人們已經在人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展開隊形。
車輛與行人的來往都已受到絕對限制,範圍囊括幾公里之寬。新城區較之其它幾個大區本就顯得冷清,有他們在,往常足夠將消息鎖定在範圍內。
“孟隊,目擊者的疏散都已經完成了?!庇嘘爢T走過來報告。
孟長橋仍是身著他慣常的那身長風衣,靜靜地佇立著凝視大樓上方。聽到報告,才微微點了點頭:“知道了,去把區域內的防護網都布好?!?
隊員道一聲是,緩緩走開去?;依菕裼玫氖擒娛禄芾恚舷碌念I導關係非常直接,孟長橋有著絕對的調遣權。
只不過,在命令之外,總還是有些無法控制的部分的。
“白狼拿著好裝備耍的開心,咱們就得在這幹這些沒意思的…”有名灰狼護衛嘀咕道,“真是窩囊。”
“別抱怨了,這次是突入指定目標的任務,人還是越少越好?!迸赃吶藙裎康?。
“那咱們這麼幾十號人還不是要給他們幾個善後,”護衛一撇嘴,“最後出風頭拿撥款的還都是他們,好歹也都是攜帶者,待遇差的也太多了點。”
“噓——”同伴有些驚地衝他比了個手勢,“孟隊還在這呢!”
“孟隊再怎麼說也是咱們的人啊,又不是他白狼的?!弊o衛也是個熱血的性子,這一提醒,反而絮叨開了,“要我說,他的資歷又不比樑總管差多少,也該想著主動爭取啊…”
“你是想說,讓我去和樑總一較高下,這樣你們就可以去執行和白狼一樣的任務了,是麼?”
孟長橋冷不丁地插話進來,交頭接耳地兩人沒想到他居然真聽到了,都驚得一個哆嗦。趕忙搖頭否認道:“啊不、不…我們瞎說的,您別放在心上…”
“你們覺得現在的狀況是不公平的?”孟長橋沒有理會他們,接著問道。
“這…我們…”
孟長橋正正地瞪著他們,半晌卻突然嘆了口氣,輕聲道:“罷了,你們有這樣的想法也實屬正常。每個攜帶者的活性度極限不同,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只是現在狼巢的存在將這些實質化了而已?!?
“啊…?”說話的兩人愣在當場。就見孟長橋一向嚴肅的神色在瞬間露出了一絲黯然,罕見地上前拍了拍他們的肩,道:“先不要說這些了,去做該做的事。否則的話,一樣要按紀律處置?!?
兩人如獲大赦,趕忙行禮:“是!這就去辦!”
說罷他們轉身剛要走,卻和奔跑而來的另一名隊員撞了個滿懷。這名神色匆匆的隊員顧不上理睬他們,只是忙不迭地將通訊器遞給孟長橋:“孟隊!白狼那邊出事了!”
“白狼出事?”孟長橋皺了皺眉,接過通話器來。沒聽兩句,眼中便同樣露出了驚色。
“你說什麼?”他提高了聲音,“‘狼耳’被擊落,原獸羣有失控徵兆?”
“擊落?!”兩名隊員也聽見了情況,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這次白狼全體出馬,居然還能出事?”
孟長橋在這時放下了通訊器,那複雜的臉色讓身邊的兩人都不敢再說話。卻見他從喉嚨裡哼了一聲,臉上竟是閃過一絲嘲諷的笑。
“白狼…說到底也就是一羣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而已,除了活性度,也不過如此?!彼袅颂糇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一番後,笑容消失,轉過頭的來的時候又恢復了那副慣有的嚴肅:“把通知下發周圍,今晚目標中心五公里之內全部要警戒!還有,調兩隊人去青海大樓,消息說原獸羣在露天停車場?!?
身後的隊員都忽地站直了身子:“是!”
……
相距四公里,少年劇場。
“樓蘭蠻夷,你屢次犯我疆土,將貪婪魔爪伸向我中原大地!殺我同胞,奪我江山。要你血債血償!不破樓蘭,誓不回朝!”
勾描畫眉的小小戰將立於舞臺中央,燈光下璀璨如星空的頂珠閃耀,蟒靴在足,一柄銀槍耍的虎虎生風,大有迴腕遙指敵三千的派頭——是個不錯的演員坯子。
一身披掛,身負馬鞭的“將士”們同樣衆星捧月地圍在她身邊,探腕高舉,氣勢如虹:“不破樓蘭終不還!”
一身晶亮“盔甲”的小竹同樣伴其左右,她今天狀態很好,入戲很快,喊著臺詞的氣勢完全脫離了平時的怯弱。在場有許多都是她的粉絲,看著這幅場景自然是滿意十分,雙向反饋,使得她更加賣力了。
當個衆星捧月中的星星又怎麼樣?同樣可以發光嘛!
始終守候在鏡頭邊的導演對此非常滿意,他已經預見到了首映式的大成功。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口袋裡不停震動的手機。
本來身爲導演在劇場裡是不該分神的,他都特地把手機調成了防打擾模式,但仍是震個沒完,催命似的。他無奈,只得退出場去,接起電話。
但沒說兩句,他的神情就變了。
“今晚全區警戒,少年劇場在危險範圍之內?”
“開玩笑呢這是!今天可是首映式!”他想也不想地對著對著聽筒大喊,“成敗都在此一舉了!就不能轉圜一下麼?”
“你跟我說沒用,待會就會有人去審查,想想怎麼應付過去吧。”手機那邊語氣無奈。
導演狠狠地跺了一腳,用力摁斷了電話。他推開門重回劇場裡,戲正演到這一幕的高潮,臺上的孩子們狀態正好,引得臺下的觀衆都沒什麼人捨得玩手機,劇場中氣氛正好,要是現在插一腳進去…
導演咬咬牙,看著鑼鼓喧天的舞臺,小聲衝旁邊的劇場負責人道:“這一段唱完,就先中場休息?!?
“這就休息?”負責人眼皮一翻,“本來不是第三幕才演完上半場麼?這麼個斷法,銜接效果可要打折扣啊?!?
“你就按我說的做吧。”導演一拍額頭,“不然咱們這讓不讓演還是個問題呢。”
負責人拗不過他,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在紅色大幕閉合,臺後人員開始替換演出道具時,劇場的燈光又是亮了起來,播音器中傳來提示:“現在中場休息15分鐘。”
“???這才演多少就休息?”
臺上和臺下的人都愣了。小演員們事先的排練中從來不是這樣的安排,頓時一個個在幕後不知所措,直到指導老師過來把他們帶進休息室,這才半懂不懂地跟著走了。
觀衆席中也同樣議論紛紛,坐在中央的江樺就聽著自己周圍沒多久便被質疑聲淹沒了,還有不少人直接起身去問後面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他也覺得有些納悶,順著那些起身的人向後看去,結果就見導演腳步匆匆地轉身出去,神色凝重,好像有什麼事非得硬著頭皮去做了。
只是應付幾個好事的觀衆,真需要這副表情?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重又掃視了一邊劇場,沒發現什麼異狀。
意外麼?
幾分鐘後導演重又推開門進入,神色較之剛纔更爲緊張。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黑風衣黑墨鏡很有點特工味道的人,那人隔著墨鏡微微擺頭,似乎是偵查了些什麼,這才轉向導演,低聲說道:“你答應的必須得負責,否則我們就得親自帶人來了。戒嚴令不是一紙空談,出了問題你擔不起的。”
“我知道我知道。”導演點頭哈腰,迎合不斷,這才連哄帶勸地將那人送走。對方的身影剛一消失在門外,他便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卻向演播室那邊打了個招呼,隨即劇場便又黑了下去。
就算加快進度,也得硬著頭皮演完。他只是個小導演,這臺節目要是搞砸了,觀衆的流失他纔是真擔不起。至於那莫名其妙的戒嚴令…就算有責任,也應該是電視臺來負了。
然而他沒想到,就在剛纔那麼嘈雜的環境中,這一番話也盡皆被江樺聽了去。表面看去他仍安穩地坐在觀衆席之中,全身卻已經下意識地繃緊了。
舞臺的燈光重新亮起,孩子們再度登場。
江樺看著小竹帶著笑在一羣孩子間蹦蹦跳跳,剛纔那緊張的氣氛得到了些許緩和。但這一次他卻沒法像剛纔那樣集中,不時回過頭去,靜靜地掃一眼那大門。
那戒嚴令是爲誰而發的?
不知怎的,他覺得有些壓抑。甚至就是那牆上的紅燈,落在眼裡都覺得有些扎眼。
看著就像…黑夜中血色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