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了。惠志忠還沒回到古臺。
下班後，張子明看見歷明從辦公室走了下來。相互一點頭。歷明說：“縣長下班了。”
張子明說：“下班了。”歷明站住，說：“給惠書記打了幾個電話，無人接聽。”
“說不準惠書記 有事呢，等等吧。”
“是啊，等等吧。”
回到招待所，張子明再也忍不住，給吳萍打電話，問了問。
吳萍卻說，不知道啊。會不是開完了嗎？惠書記是不是在路上？
要是在路上的話，司機的電話應該能打通吧。張子明剛要準備給小車班打個電話，問一問。薛鬆卻走了進來，說：“縣長，剛纔市委來了電話通知，叫你去一趟。”
“沒說有什麼事？”
“沒有。”
吃過一次苦頭了。張子明不敢就這樣去開什麼會了。他想了想，決定還是給牛棚打電話問一下比較保險。
拿起桌子上的紅色座機，按上了牛棚的手機號，張子明的心起伏的厲害。
“喂。”牛棚的聲音還是那樣的乾脆。
張子明緊緊握著話筒，“牛市長，這麼晚了，還給您打電話……”
張子明還沒說完，牛棚哈哈笑了起來，“沒事，沒事，我們也是剛開完一個會。”
“是啊，市長辛苦，我想問一下，這麼晚了接了個電話通知說叫我去一趟，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是啊，你就來吧，有些問題需要談一下。”
“這麼說是市長叫我去的。”
“是啊，電話裡可能不方便，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是這樣，張子明就放心了。
到了市裡已經是九點多了。牛棚的辦公桌上還有一盒沒吃完的方便麪。
張子明說：“原來市長還沒吃飯。”
牛鵬沒說什麼，把桌前的文件一推，說：“子明，惠志忠已經被隔離審查了，你知道吧？”
“什麼？”張子明當然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情？”
“聯名舉報。”
張子明馬上想到被惠志忠調崗的賀剛他們五個人，那可是肖本路的心腹啊。那次惠志忠還說一切風平浪靜呢，想不到他們一直在行動。
“我覺得惠志忠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作爲一個班子的班長，要有大局意識，不能搞一言堂，不能叫一些幹部帶情緒工作啊。”
這句話應該指的是馮首正跳樓的問題，想不到也放在惠志忠的頭上了。
張子明只是聽著，不能說什麼。這個消息真是自己沒想到的。
聽完牛棚的話，張子明點頭。
“這次叫你來，就是叫你先有個心裡準備，回去後不要說，王平安明天就到古臺宣佈市委的決定。”
張子明隱隱感到，屬於自己的時代來到了。惠志忠就算是沒有問題，也不可能呆在古臺了。
“謝謝市長，我會好好幹的。”
“好，我和劉書記都很看好你，還有馬場同志可能要接替古臺縣縣長的職務，到時候你要好好支持他。”
這個結果，張子明並不吃驚。他們這樣把惠志
忠弄倒，一定得有利益代言人出來，馬場是再合適不過了。
等這吧，先把自己的位子穩定下來再說。
張子明說：“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市長的指點。”
“好，就談這些，我也要下班了。”
張子明跟著牛棚出了辦公室的門。市長沒下班，作爲辦公室主任的吳萍當然也沒下班。她從值班室走出來，說：“市長，你可下班了，我還以爲幹通宵呢。”
牛棚笑道：“跟子明談了點事情。”
張子明便接口：“吳秘書長也很辛苦。”
吳萍說：“子明春風滿面，是不是交好運氣了。”
張子明也笑了：“吳秘書長的工作很仔細啊。”
到了樓下，牛鵬跟他的秘書任小亮回怡海花園了。
吳萍問張子明：“這下開心了。”
張子明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怎麼不告訴我？”
“我也是剛知道，想不到惠志忠落了這個下場。”
“那封聯名舉報信你看過嗎？”
“我級別不夠，怎麼能看。”
時間很晚了，明天還要接待王平安。該早些休息。可是自己這次來跟牛棚交談，王平安會不會知道？要不要去他家坐坐呢。還有劉丙辰，聽牛棚的口氣，這次自己的上位是劉丙辰拍的板。那就更應該感謝一下了。
吳萍看出了張子明的躊躇，說：“子明不要亂想了，來日方長，以後機會有的是，現在時間很晚了，回去吧。”
張子明一轉身，看見惠志忠的一號車停在那裡，司機都被審查了，現在還在招待所呆著。
大樹倒了，小草也會被曬死的。張子明想到惠志忠的神態，感覺還是不錯的，雖然搞一言堂，可是對自己的工作還是支持的，可以說是公私分明。如果要自己給惠志忠打分，他可以得九十分，算得上是優秀了。
這裡面的風波，張子明當然知道。自己現在被推薦上來，多半是運氣。
在一開始，叫巧玉把自來水公司鬧事的事情捅出來之後，張子明一直在暗處走著自己的棋路。現在惠志忠倒臺了，自己在明處了，可是無論怎樣，現在的結果不該是這樣，輸的人應該是肖本路和馬場他們，想不到最大的輸家是惠志忠。這樣，張子明心裡就有些愧疚了。
現在，自己和肖本路打成了平手，該算是和棋了吧？
張子明起了個大早，來到縣政府的時候，還不到機關上班時間。
到了辦公室，崔慎之正在搞衛生。見到張子明這麼早來了，崔慎之也很吃驚，打了聲招呼，崔慎之吧今天的文件和報紙拿了過來，說：“縣長，我出去了。”
張子明說：“好，你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這個時候，整個縣府大院是安靜的。原先在清泉，張子明喜歡站在窗前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現在他似乎找回了那種感覺。但不是因爲孤單無奈，而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想起一句俗語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多虧在黨校時和苗若婷握手言和，要不怎麼會有今天？
所以說，只要在這個位置上混著，就有希望。
當王平安的車子到
了古臺的時候，給張子明打電話，說：“子明兄，我到你的地盤了，準備好了嗎？”
在官場呆久了，張子明感覺這組織部長的笑聲也是有級別的。當然也是最難得的。
張子明說：“早就準備好了，就是沒譜上紅地毯了。”
“哈哈哈，子明兄，千萬別鋪紅地毯，我沒那麼腐敗啊。”
通完話，張子明看了看手錶，對薛鬆說：“跟各位常委通知一下，到樓下迎接市委組織部王部長。”
薛鬆從張子明的話裡聽出了言外之意，說：“恭喜縣長啊，昨晚惠志忠書記沒回來，我就猜測要變天了。”
張子明笑了笑，說：“快點吧，王部長現在已經到古臺了。”
張子明到樓下時，見羅小文，兩個副書記，宣傳部長，馬場，還有肖本路早就到了。政協主席還在外面考察，所以沒參加。
張子明沒有走近他們，故意離他們一點距離。
馬場第一個走到張子明身邊，雖然嚴肅著臉，可是逃不過張子明的眼睛，一看就是裝出來的。
馬場還在裝迷糊，說：“惠書記怎麼還沒回來，王部長這次來不會有什麼大動靜吧。”
張子明看著門外，只說了三個字：誰知道。
馬場笑了笑，也不說話了，跟張子明站在一起。
張子明心說，你現在都把自己當成縣長了，還在跟我演戲。
馬場走過來，其餘人都往這邊靠了過來。慢慢地，張子明就成了中心了。
張子明雖然眼睛看著門外邊，可是猜測著，現在辦公樓的窗戶上一定有很多腦袋在看著這一幕。雖然王平安還沒來宣佈，可是氣場已經形成了。
跟王平安一起來的除了幹部處的一個處長，還有市委秘書長曲兆吉。
這個場面也該算很正式的，雖然劉丙辰沒來，可是曲兆吉的到來，就是代表劉丙辰的意思。
不用說就知道。
王平安和張子明並排著往樓上走著。
到了會議室，王平安在她的位子上坐下。張子明說：“王部長，我們班子成員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王平安的肚子很大，對張子明笑了笑，說：“好，那我就來傳達一下市委的一個決定，古臺縣原縣委書記惠志忠正在接受組織調查，決定由古臺縣委副書記，張子明同志行駛縣委書記職責，希望在座的各位常委配合子明同志把古臺的工作幹好。”
馬場先帶頭鼓起掌來。
王平安說：“等一下，還有第二個決定，馬場同志由於工作能力比較強，暫時代理古臺縣縣長一職，等人代會選舉正式通過。
馬場聽到這個卻不鼓掌了，謙虛起來了，“謝謝王部長，謝謝市委領導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配合好張子明書記的工作，把各項工作幹好。”
決定宣佈完了。卻沒人問起惠志忠犯了什麼事情，現在怎麼樣。
官場就是這個樣子。可能都知道，卻不說。
集體聾啞了。
“子明兄，祝賀你啊。”王平安現在一口一個子明兄，“午飯我們就不在這裡吃了，還要趕回市裡呢，事情多沒辦法，你們現在工作也很多，快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