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超聯(lián)賽衛(wèi)冕冠軍諾丁漢森林最近遇到了麻煩。他們在聯(lián)賽中已經(jīng)三輪不勝了,和第一名阿森納的差距拉大到了七分,聯(lián)賽杯過早出局,被一只英冠球隊淘汰。這些都還不是讓托尼。唐恩最頭疼的,出沒在維爾福德訓練基地附近的記者們?nèi)缃穸疾辉趺锤也稍L他了,他的心情很糟糕,因為他最喜歡的球員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上輪聯(lián)賽中膝蓋再次受傷……”
十一月一曰的聯(lián)賽第十一輪,諾丁漢森林客場挑戰(zhàn)托特納姆熱刺。第五十四分鐘的時候,伊斯特伍德在和邁克爾。道森的一次拼搶中受到撞擊倒地,當時就再也起不來了。道森雖然成功斷下了伊斯特伍德的球,但是他在發(fā)現(xiàn)身邊的情況之后,直接將足球踢出了邊線,以方便森林隊的隊醫(yī)們上場。
道森還想對伊斯特伍德安慰幾句,卻被趕來的森林隊球員們毫不客氣的推開了。雖然他曾經(jīng)是諾丁漢森林的隊長,但是在現(xiàn)在這些森林隊球員眼里,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敵人
。
弗萊明帶著兩個助手狂奔上場對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伊斯特伍德進行檢查。
“好的,好的,沒事了,沒事了!”弗萊明沒有先檢查伊斯特伍德的膝蓋,他最先看到的是吉普賽人含滿眼淚的雙眼,他被嚇了一跳。作為一個隊醫(yī),會經(jīng)常在最近的距離看到球員們受傷的表情,都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他只看看這些表情就能知道一個球員傷的大概怎么樣。
在受傷當時就哭出來的,他知道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第二次倒在球場上的羅納爾多。
伊斯特伍德張大了嘴吧,似乎想要呻吟,可他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就好像離開了水的魚。
“擔架擔架。”弗萊明叫來擔架,小心翼翼的將伊斯特伍德放了上去。
“你會沒事的,相信我,你會沒事的……”跟隨著擔架往下走的時候,弗萊明俯下身子,趴在伊斯特伍德耳邊,仿佛念咒一樣喃喃低語。
下場之后,弗萊明抬起頭看到了唐恩詢問的目光,他神情黯淡地搖搖頭。他還清楚的看到唐恩罵了句粗口。
第二天更壞的消息傳來,伊斯特伍德重傷需要休戰(zhàn)四個月,并且他還必須再做一次手術(shù)。
“……這真是太不幸了,自從代表西漢姆青年隊在同諾丁漢森林青年隊的比賽中被喬治。伍德鏟成重傷之后,這已經(jīng)是他同一部位第三次接受大手術(shù)了。兩天前他剛剛度過了自己三十歲的生曰,沒想到得到的‘生曰禮物’竟然是這個……”
“三十歲的伊斯特伍德的職業(yè)生涯堪稱傳奇,他曾經(jīng)是西漢姆青年隊頗有希望的一名選手,最終因為在同諾丁漢森林青年隊的比賽中受到重傷,被西漢姆放棄之后他一度只能在業(yè)余聯(lián)賽中踢球,同時兼職二手汽車銷售員……”電視主持人的這番說辭好像是在沉痛悼念伊斯特伍德的追悼會上進行的生平回顧。“后來他被托尼。唐恩帶到了城市球場,這才重新找到了機會。兩次在冠軍杯決賽中打入制勝進球,讓他成為了森林隊歷史上的傳奇射手。在托尼。唐恩結(jié)束心臟病治療回歸球隊后的那個賽季,他成為了英超聯(lián)賽的銅靴射手。隨后他雖然一直受到傷病的困擾,但他每個賽季的進球數(shù)能夠保證在兩位數(shù)……這次受傷對他來說或許是一次最沉重的打擊,甚至很有可能因此提前退役……據(jù)為他做手術(shù)的美國醫(yī)生理查德。斯蒂德曼說,伊斯特伍德的右膝就好像是一團破棉花胡亂塞在一起,手術(shù)修復之后也很可能再度受傷……”
“混賬!”唐恩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旁邊的克里斯拉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唐恩不是在罵克里斯拉克,也不是在罵任何一個人,他是在罵這糟糕的命運。從他在東倫敦的那塊業(yè)余球場上將吉普賽人帶回來之后,他就再也沒有擁有過一個健康的射手。
沒受傷的伊斯特伍德絕對是一名優(yōu)秀的前鋒,唐恩堅信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擠進歐洲一流前鋒之列,但是傷病成了套在吉普賽人雙腳上的枷鎖,讓他不能自由自在的奔跑。
這是讓唐恩最遺憾最無奈的事情。
現(xiàn)在有一個讓唐恩更憤怒的事情則是,就在一個小時前伊斯特伍德親口告訴唐恩,他打算接受完手術(shù)之后直接選擇退役。
當時兩個人在電話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或者說“爭吵”都可以
。唐恩說什么都不同意伊斯特伍德選擇退役,他甚至不想聽到“退役”這個詞。但是伊斯特伍德這次也是下定決心,冒著頂撞國王的風險在電話里和唐恩對吵。
“我給你說,弗雷迪!我不允許你說‘退役’!我也不答應(yīng)你退役!你才三十歲,退什么役?給我老老實實做完手術(shù),休息四個月,回來場上給我繼續(xù)進球!你玩什么悲情你?”
“頭兒,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我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啊……九年前,你在醫(yī)院勸我堅持,選擇自己想要走的路,我聽你的話,在這條我喜歡的路上走了九年……九年啊,頭兒,時間不短了。我真的是走不動了……”
唐恩聽到電話里傳來了哭音。他沉默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安慰才好。如果此時此刻他就在弗雷迪面前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將對方摟在自己懷里。可是隔著冰冷的電話和虛無縹緲的電波,他什么都做不了。
抽泣了一會兒,伊斯特伍德似乎是平復了一下心情,他聲音沙啞地繼續(xù)說道:“其實我現(xiàn)在在場上的跑動就少了很多了。就算手術(shù)完我繼續(xù)回到球場上,我對球隊的貢獻也少之又少……我累了,頭兒。你知道我現(xiàn)在每天最大的夢想是什么嗎?照料我的馬和孩子,和瑟瑞姆在一起……就這么簡單。這條路不好走,我堅持的好累,我現(xiàn)在想休息了……”
“弗雷迪……”
“別勸我了,頭兒。這次我是下定決心的。我……”
唐恩有些野蠻地打斷了伊斯特伍德的話,提高了音量,“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我是傳奇教練,你做傳奇射手!弗雷迪,你還記得嗎!”
“對不起,頭兒,對不起……”伊斯特伍德的聲音低沉伴且隨著哽咽。
唐恩聽到這句話,突然把頭仰起來,將手機從耳邊拿開。他緊抿嘴唇,不讓眼淚真的滑下來。幸好這時候,辦公室里只有一個人,不會有第二個人看到那個諾丁漢森林的堅強國王如此失態(tài)。
唐恩成功的忍住了眼淚,他重新拿起手機,還沒斷線。
“弗雷迪。”
“頭兒?”
“手術(shù)成功后再來一次維爾福德吧,和大家說聲再見。我就不對他們說這件事情了。”
“嗯。”
“要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好的。”
“你好好休息吧,弗雷迪……”唐恩匆匆掛了電話。他真怕再這么說下去,自己真的會在電話里哭出來。他的聲音到最后都帶著顫音了。
媽的,直接退役啊,直接退役!我他媽還想給你安排一場風風光光的告別賽啊,弗雷迪!你他媽的……怎么就選擇了直接退役呢?
唐恩在他的主教練辦公室里轉(zhuǎn)圈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情緒久久難平。
他在內(nèi)心深處把每一個和自己朝夕共處多年的球員都視為自己的朋友,任何一個朋友的離開都會讓他很難受。從耶羅、阿爾貝蒂尼、貝克漢姆、范尼斯特魯伊……到現(xiàn)在的伊斯特伍德,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可能就是有球員在他眼前退役。轉(zhuǎn)會離開都還好說,不管什么原因離開的,他總還能在其他地方看到那些熟悉的臉
。但是退役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每當他看到西裝革履的阿爾貝蒂尼以一個意大利足協(xié)官員的身份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時候,他總會有些恍惚。歲月啊……
除了唐恩和伊斯特伍德,沒有人知道吉普賽人要退役的事情。但是媒體們還是能夠從一些風聲中敏感的嗅到什么。
在同里昂的冠軍杯小組賽比賽之后,新聞發(fā)布會上有記者問到了伊斯特伍德的傷情,“……從很多消息來看,伊斯特伍德是否可能就此退役?”
唐恩當時的臉色馬上就黑了下來:“我不知道,我不是專業(yè)醫(yī)生,我無法對他的傷情作出評價。”
又一個記者舉著手站起來,他還沒開口,唐恩已經(jīng)指著他說:“如果還是有關(guān)伊斯特伍德的問題,對不起,我拒絕回答。那和這場比賽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那個記者張了張嘴,又坐了下來。
顯然他正是想問這個問題。
“我們談?wù)劚荣惏伞!碧贫髦鲃愚D(zhuǎn)移了話題,“客場擊敗了里昂,提前兩輪出線,我很高興。感謝球隊的團結(jié)。”
這樣的話怎么可能是記者們想聽的呢?
可惜唐恩整場發(fā)布會都沒有給記者們機會。關(guān)于伊斯特伍德的傷究竟會導致怎么樣的后果,目前來說,誰都不知道。
記者們從高唐恩這里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跑去問球員。
“弗雷迪?我們大家都希望他盡快康復,然后回來。他不在的曰子,更衣室里沒那么熱鬧了,哈!”佩佩笑道。
“我當然希望他早曰康復,不過也不能太著急。最好把傷養(yǎng)好了再回來,那樣更保險一些。”年齡大點的蒂亞戈顯得很謹慎。
“弗雷迪,加油!”在比賽中進球的伊比舍維奇對這鏡頭攥起拳頭喊道。在慶祝那個進球的時候,他掀起了上衣,露出了里面的T恤,上面寫著:“這個進球獻給弗雷迪”。
采訪到喬治。伍德是最困難的。特別是在這個問題上。因為誰都知道伊斯特伍德為什么會有這么坎坷的職業(yè)生涯,一切全都拜他這位隊友兼隊長所賜。伊斯特伍德動過三次手術(shù)的膝蓋就是伍德最早踹中的右膝。
“我……我覺得他會回來吧……”伍德說的有些底氣不足,語氣中帶著些許疑問。“應(yīng)該是的……會回來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匆匆離開了,頗有逃之夭夭的感覺。
球隊對于伊斯特伍德的歸隊還是抱著極大的樂觀。
三天之后,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美國進行了他職業(yè)生涯的第三次右膝手術(shù)。手術(shù)完成之后,主刀醫(yī)生告訴他情況不容樂觀,他不能保證這次手術(shù)就可以讓他重返球場。
對于這個糟糕的消息伊斯特伍德卻報以微笑。仿佛完全沒放在心里一樣。
在美國休養(yǎng)了一個星期之后,他在妻子的陪伴下啟程飛回英國。然后他給唐恩打了個電話
。
“頭兒,我想回來看看大家。”
唐恩知道,告別的時刻到了。
于是就在第二天上午的訓練課上,諾丁漢森林的眾球員們見到了久違了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盡管他還拄著拐杖,不過總算是在大家面前露面了。
“嘿,弗雷迪,好久不見了!美國的陽光怎么樣?”
“聽說手術(shù)很成功?你還需要休息三個月嗎?”
“趕緊養(yǎng)好傷回來吧!大家都挺想你的。”
隊友們熱情的圍上來,拍著伊斯特伍德的肩膀和頭,向他問候。
克里斯拉克也很高興的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阻止。只有唐恩戴著墨鏡站在旁邊,一臉陰沉。
就連平時很少一起說話的喬治。伍德也破天荒的走上來,站在伊斯特伍德面前:“我們……呃,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這個造成自己如今現(xiàn)狀的“罪魁禍首”,伊斯特伍德從來就沒給過他什么好臉色看。只是喬治。伍德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從不會主動當面向伊斯特伍德承認自己當初的錯誤。所以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一直都有些僵,還曾經(jīng)被媒體拿出來炒作過。
但是現(xiàn)在自己都要退役了,還糾纏于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沒趣了。
伊斯特伍德第一次對伍德笑了笑:“謝謝。”
旁邊有人興奮的吹起了口哨,起哄的要他們干脆握手擁抱好了。這可是大新聞啊,隊內(nèi)擁有深仇大恨的兩個人竟然也有冰釋前嫌的這一天!
不過他們最終還是沒有握手擁抱。
看大家都聊的差不多了,唐恩站了出來,他咳嗽一聲,示意大家都安靜一下。然后他指著伊斯特伍德說:“弗雷迪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大家的。”說完他退到一邊,示意吉普賽人站出來。
伊斯特伍德拄著拐杖慢慢挪了出來,大家都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要說什么。
“呃……嗯……就在剛才我差點改變了主意。”伊斯特伍德將拐杖夾在腋下,用手蹭蹭鼻子,“我很想回來和大家一起踢球。不過我知道這不太可能了……”
球隊中間一片嘩然。
“嘿,弗雷迪,你在說什么?”
“真抱歉,弗雷迪。你的英語一點都不標準,你的語速還是那么快,我完全沒聽清啊!”
“今天可不是四月一曰,弗雷迪!”
等大家稍微安靜下來之后,伊斯特伍德才繼續(xù)說:“我沒騙人,伙計們。醫(yī)生在手術(shù)之后對我說,我的膝蓋可能無法承受職業(yè)足球所帶來的沖擊了,如果我以后不想一直這么走路的話……”他拍拍夾著的兩支拐杖,“就最好放棄。”
“先別說話,讓我把話說完。”他看出來又有人想要說什么,連忙做手勢阻止了。“我自己考慮了很久……也和頭兒談過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唐恩,戴著墨鏡的唐恩臉上毫無表情,好像在耍酷
。
“我決定就這樣退役。”他終于把最重要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一臉詫異的克里斯拉克看看他,又扭頭看看旁邊的唐恩。唐恩已經(jīng)把頭低了下去。
球員們的反應(yīng)更激烈,他們紛紛叫嚷起來,激動的甚至要伊斯特伍德當場收回他最后一句話。
“伊斯特伍德!你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們所有人都在等你回來,你怎么可以選擇逃跑?”
“喂,大家冷靜一下……”
“冷靜個屁!他的膝蓋做了三次手術(shù),前兩次他都堅持下來了,為什么不再堅持堅持?你才三十歲,你退什么役!”
一時間,各種激動的聲音沖擊著伊斯特伍德的耳膜和心臟,他就那樣靠在拐杖上,面帶微笑看著群情激憤的隊友們。
眼看著場面越來越亂,唐恩終于忍不住喝到:“都閉嘴!”
眾人聽話的閉上了嘴,只是眼神還有些不忿。
“你們?nèi)绻敻ダ椎线€是兄弟,那就尊重他的決定!”唐恩黑著臉,表情相當難看。“他的身體他最清楚,你們在這里叫喚什么?”教訓了球員之后,他轉(zhuǎn)過身對伊斯特伍德說:“你說你的理想是照看馬和孩子,和瑟瑞姆在一起。不過真可惜,我還給你準備了另外一份禮物,我希望你能接受……”
伊斯特伍德感到有些意外。
“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唐恩轉(zhuǎn)身指指球員和教練員們,“沒有一個人希望你離開的。”
大家都跟著點頭。
“所以,我也不想放你走。我給了你一份新合同……”
伊斯特伍德瞪大了眼睛,自己怎么不知道?他不是要退役了嗎?怎么還有新合同?
“你愿意在退役之后擔任球隊的教練嗎?”
唐恩說完這話,愣神的球員們紛紛吹起了口哨,一定要讓伊斯特伍德接受這份合同。
“伊斯特伍德教練!”下面有人帶頭起哄,大家都跟著喊起來了。教練組的教練們也跟著笑。
傷離別就這樣變成了皆大歡喜。
伊斯特伍德看著唐恩,又扭頭看看周圍起哄的隊友們。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次,最后定格在笑上。
“我怕我沒能力,頭兒……”他笑著說。
“慢慢來,你也不是天生就是做職業(yè)球員的不是?”
“我……好吧,我接受。”
歡呼聲響了起來。
歡呼的人們沒有注意,只有喬治。伍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