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天宇忽然又轉為一副懷疑的神情,“曾市長,這樣的事可不能隨便開玩笑,一個市如果出了重特大安全事故,那不僅早報省里、中*央,而且會有一大批人受到牽連,如果你這次下去視察,遇到有人用心不良,聽他們胡言亂語,查不清問不明,那你會很麻煩的。”
曾家輝心里冷冷一笑,麻煩?我還怕你找麻煩,還是想想人自己吧!不過他也不想多解釋什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復印的名單出來,往焦天宇的面前一放,“你先看一看這個東西吧。”
焦天宇先是側著身子在看,可是不知不覺中他的身體坐直了,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道:“這些名字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死人!”
曾家輝淡淡的兩個字,眼神卻是凌厲無比,直直的盯著焦天宇,他很懷疑焦天宇是不是早知道此事,只是一直壓而不查,或者根本就是他的主意,不讓上報。等他看完了,曾家輝才繼續道:“這就是楓林縣康橋鎮煤礦死難者名單。”然后在會上簡要的指出了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發生了什么事故、死亡了多少人……
慢慢聽下去,焦天宇的神情越發凝重,他雖然跟曾家輝爭權奪勢,但還沒有糊涂到是非不分,這份名單透露出來的事件實在太過驚人,這個時候,他必須與曾家輝保持同一個高度,統一口徑,不然市委書記就是嚴重失職,那可就什么人也顧不你了。他嚴肅地道:“曾市長,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辦?”
“查,一查到底。”曾家輝的拳頭在空中揮舞了一下,“該是誰的責任,誰來負,絕不包庇!”
焦天宇居然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一個激靈,曾家輝的這句話里殺氣很重,這股氣勢的威懾力很強,焦天宇心里有些羞怒,如果他是個這個責任人的話,搞不好在這股氣勢下立馬就要軟蛋下不,主動坦檢討責任了,為了讓自己也顯得強硬,他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怒道:“如此特大事故,盡然有人瞞報,楓林縣委、縣政府是干什么吃的?曾市長,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焦書記放心好了,這是我分內之事,身為市長,如果接到了這樣的舉報,不能給他們一個回信,不能給死者及其家屬們一個交待,那我還怎么參加人代會的選舉,你說是吧。”曾家輝一臉肅然的道,他心中卻笑意連連,這份大禮還真是及時啊。不過,這也相當于曾家輝把他自己逼上了絕境,他在轄區內出現這種安全事故,不管是哪一級瞞報,這個李長軍恐怕都難善終了。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鐵芒查清,并有了證據,但還是先不要拿出來,因為到底是誰的主張?現在情況不明,如果貿然出手的話,估計又得經歷一場生死相搏了,現在自己在盧原市手中幾乎沒有多少實權,全捏在焦天宇和李長軍等一眾副市長手中,不得不深思。
曾家輝明顯是要利用這件事情來奪權,他接著道:“焦書記,這件事涉及面很廣,我建議不要大張旗鼓地查,免得鬧得人心惶惶,我打算明天開個會,到時候請你參加。”這個是曾家輝的事,責無旁貸,把這事拿到常委會上來通報,也是要取得常委會集體的支持。當然,這只是一個策略,表象上焦天宇肯定不遺余力支持,而且是必須支持,錯誤了一次,不能再錯誤第二次,如果這個時刻他不做足姿態,不管隱瞞事故與他有無關系,那都是原則性問題。
焦天宇聞言一怔,暗自感嘆,這曾家輝手段真高,自己一不小心就進了他設下的圈套,這人今后不得不防,否則自己在盧原市經營的大好局面恐怕要毀于他之手了。焦天宇所謂的大好局面,自然是他黨政一把抓的大權了,他顯然不希望有人從他手中奪走一部分的權力,誰讓他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物呢,特別是市政府那一塊,經濟方面全擱那邊呢。
他看了看其他常委,道:“曾市長與李副市長留下一會兒,其他人散會吧。”
看著其他常委走出會議室的背影,焦天宇心中思索,他沒有不參加曾家輝安排明天會議的理由啊,只得一派肅然的道:“這查也要查,處理也要處理,不過曾市長一定要把握好度的問題,這樣一個特大的礦產安全事故,影響巨大,絕對不能出現不穩定的因素,包括社會不穩定因素以及官場的不穩定因素,我相信你是位顧全大局的同志!市人大非常重視這方面,穩定壓倒一切!”
說到底,焦天宇是不希望曾家輝先有什么手段,影響到目前的權力架構,這不是焦天宇所愿意看到的,他那番話是連恐帶嚇,特別是提到市人大三字時加重了語氣,他相信曾家輝能完全明白。
曾家輝冷冷一笑,他現在已經顧不得焦天宇的恐嚇了,如果放過這次機會,自己將沒有一點勝算,到時候就真的只是傀儡市長了,又得像劉市長一樣,讓他掃出盧原去。更何況曾家輝聽到穩定壓倒一切這幾個字,更是火氣直往上冒,因為在官場這么多年,他幾乎無時無刻不聽到這句話,那些人嘴上說著這句話,暗地里卻在制造不穩定因素,這就好像婊子立貞潔牌坊那樣可笑。也就如領導干部玩弄女人一樣,嘴上講的是黨性,心中想的卻是女性。他不咸不淡的道:“我知道。”
見曾家輝答應下來,一旁的李長軍心頭算是鎮定多了,他相信有焦天宇這個話,曾家輝暫時還不敢對自己怎么樣,自己一個常務副市長,上面有市委書記頂著,下面還有好幾位市長撐著,實質上把握了盧原市政府的實權,他不相信一個光桿司令曾家輝能查出什么事故真相,又能真正處理自己,估計還沒查完就開人代會了,早點滾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