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zhuǎn)涼,眼瞧著入了冬,連陰了好幾日,好容易得了個陽光不錯的天兒,後宮中幾個才入宮的婕妤、昭儀、美人便去御花園散心。
雖說天兒冷了,可御花園裡還有許多耐寒的花開著,另有許多綠葉植物還是枝繁葉茂,再加上陽光和暖,倒也不會覺出是冬季來。
年輕鮮活的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在花園子裡轉(zhuǎn)悠,倒顯的人比花嬌,兩個美人結(jié)伴站在漢白玉建成的拱橋上拿了魚食逗弄池子裡遊動的錦鯉,一邊拋魚食一邊說笑,才喂完一把魚食,正要叫隨侍再端些來,就聽得旁邊有個冷冽的女子聲音:“喂那麼些個,也不怕把魚撐著。”
嚇的兩個美人趕緊轉(zhuǎn)身去瞧,卻見淑妃穿著一身銀紅衣裙,披了狐皮斗篷,臉上帶著些冷冷的笑正朝這邊走來,兩個美人趕緊退到一旁行禮,淑妃也不叫起,瞧了瞧池子裡的錦鯉冷笑一聲:“瞧瞧,拋了一池子的魚食,弄的連魚都不吃了,這魚啊可比人有眼力勁,也知飢飽,曉得不能貪心,一貪心啊,不定哪時候得撐死。”
說完這句話,淑妃扶著宮人的手慢慢走下拱橋:“起吧。”
兩個美人起身擦了一把汗,互相看看,均見對方的臉色有些蒼白。
她們雖不是多聰明的人,可也聽明白了淑妃這話裡的意思。
誰都知道官家最喜歡的人是賢嬪,只是淑妃有了身孕,仗著肚子裡那塊肉硬是叫官家禁了賢嬪的足,賢嬪不能服侍官家,官家也不太喜皇后和莊妃,更不會到淑妃那裡,因此上。才入宮的幾個新人就得了寵,尤其是趙、何兩位美人,因著這兩位美人性子爽朗些。很得官家歡心,官家難免召她們侍寢的次數(shù)就多了些,淑妃也就記恨上了這兩位美人。
淑妃話裡話外的意思可是警告兩位美人別總巴著官家,叫她們不要貪心。
“姐姐。”何美人年紀(jì)小一些,看著淑妃的背影臉上懼意明顯:“淑妃可記恨上咱們了,咱們該如何是好?你說。官家叫咱們服侍。咱們敢說不麼,淑妃有本事怎麼不……”
她沒說完話便被趙美人堵了嘴,趙美人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咱們小心些吧。賢嬪那樣得寵都能叫淑妃弄的禁了足,咱們位份低微,可經(jīng)不起淑妃整治,照我說,咱們以後躲著她些。”
“誰想碰到她?”何美人有些不忿:“你說她肚子那樣大了不好好在屋裡養(yǎng)胎跑御花園來做甚,她就不怕凍著她。”
趙美人一笑不再說什麼。
正當(dāng)趙美人和何美人結(jié)伴想回自己的住處時,卻見迎著淑妃走過來的賢嬪。何美人趕緊拉拉趙美人的衣袖:“姐姐快瞧,賢嬪過來了。”
趙美人也看到了,拉著何美人躲的更遠(yuǎn)了些:“這二位咱們都惹不得,還是躲開些吧。”
何美人扳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賢嬪禁足的日期到了,以後啊,她二位可有一番爭鬥了。”
趙美人也笑了起來:“且瞧著吧。”
李鳳兒在永信宮足足憋了有一整個月。早將她憋壞了。今日禁足期一過,她趕緊帶了宮人到御花園溜躂一圈。也算是透透氣。
她沒想到的是她和淑妃倒真是冤家路窄,她纔沒走多少路就碰到了淑妃。
到底她的位份低些,李鳳兒閃到路邊垂頭行禮:“見過淑妃娘娘。”
淑妃扶了扶已經(jīng)顯懷的肚子,盯著李鳳兒笑了起來:“這是哪位?原來竟是賢嬪啊,怎麼著?官家放你出來了?”
李鳳兒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羞惱:“回淑妃娘娘話,我禁足的時間到了。”
“原來是這樣啊。”淑妃並不叫起,只拿眼睛掃過李鳳兒:“宮裡宮外的都說你長的像本宮,我原還沒注意,今兒仔細(xì)一瞧確實有些像呢,只是,這模樣像,旁的可不像,你可沒本宮這樣的福分,你啊,那樣的得寵可偏偏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到現(xiàn)在肚子都沒動靜,也怪不得官家越來越瞧不上你了,得,瞧在你還有個地方像本宮的份上,本宮告訴你一句忠言,這女人啊,靠的還是子嗣,沒子嗣什麼都是虛的。”
“謝您教誨。”以李鳳兒的暴脾氣早想跳起來和淑妃對罵了,只是,她想到李鸞兒教她的那些話,使勁深吸一口氣纔算將心中的暴戾壓制下去,低眉順眼的謝過淑妃。
淑妃倒沒想到李鳳兒這樣能忍,見自己如何嘲諷她都面不改色,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冷哼一聲甩袖子去了。
她一走,李鳳兒就直起身來,盯著淑妃的背影眼中滿是惱恨,咬了咬牙:“且等著吧。”
等到李鳳兒也走了,趙美人和何美人才敢出來,兩個人同時撫撫胸口暗道可嚇?biāo)廊肆耍蚊廊丝纯蹿w美人:“姐姐,淑妃和賢嬪當(dāng)真勢同水火啊。”
趙美人瞇了瞇眼:“是呢,只是,淑妃也太狂了些,我倒瞧著賢嬪是個有成算的。”
何美人點頭:“賢嬪能忍,這一點便足以勝過淑妃許多。”
她又瞧瞧趙美人:“姐姐,你我心裡都清楚的緊,官家召咱們服侍召的多些,完全都是因著咱們的性子像賢嬪,我瞧著官家心裡是惦著賢嬪的,今兒見淑妃這樣張狂,我瞧著她怕是不知道多早晚就會犯了衆(zhòng)怒,以後啊,咱們還是親近賢嬪些纔是。”
“瞧瞧吧。”趙美人點點何美人的額頭:“宮裡可有皇后呢,誰也越不過她去,咱們只管聽皇后的就是,以後瞧賢嬪能走到哪一步再說。”
“也是。”何美人很是贊同。
李鳳兒帶著怒意回了永信宮,一進屋就狠灌了好幾杯茶水,將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氣死我了,淑妃那個賤人,且等著吧,早晚有一天她肚子裡那塊肉會下來的,到時候。我定叫她好看。”
“娘子。”銀環(huán)小聲勸著:“娘子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她仗著皇嗣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呢,那樣的蠢人娘子若和她計較。豈不顯的娘子品性也不如何麼。”
一句話李鳳兒倒是笑了:“也是,姐姐說的對,狗咬了你一口,莫不成你還要咬回去?”
銀環(huán)也笑了:“大娘子說的極有道理,娘子不氣了吧。”
“鳳兒,鳳兒。”
銀環(huán)纔將李鳳兒哄的高興了些。就見德慶帝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趕了來。銀環(huán)趕緊告退出去,屋裡就留下德慶帝與李鳳兒兩人。
“鳳兒,這一個月未見。可想死朕了。”
德慶帝倒是真真想念李鳳兒,可禁足的旨意是他下的,皇帝金口玉言,他總不能出爾反爾,只能忍耐到今日過來瞧李鳳兒。
“想我?”李鳳兒一陣?yán)湫Γ焓肿テ鹨粋€茶杯劈手就扔了過去:“陛下還知道有我這麼個人?我做錯了什麼,問都不問一句就將我禁足。叫整個後宮看我笑話,這就是陛下說的對我好,我倒是沒瞧出來陛下哪點對我好了?”
“鳳兒。”德慶帝自知理虧,陪著笑臉上前:“是朕的不是,朕與你陪罪,你再罵朕幾句消消氣。”
“罵?”李鳳兒躲開德慶帝伸來的手:“我敢麼。我說上幾句指不定陛下再將我禁幾個月的足呢。我倒是不知道陛下來我這永信宮作何,您有您那淑妃。還有您那皇子,您怎麼不去瞧瞧,反倒來看我這討人嫌的。”
“鳳兒。”德慶帝臉上還是帶著笑,伸手去抱李鳳兒,李鳳兒急忙躲開,冷著一張臉瞧都不瞧德慶帝:“我是個最沒規(guī)矩的,不懂怎樣服侍陛下,陛下還是找別人吧。”
說完話,李鳳兒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屋,咣噹一聲將門關(guān)的死死的,只留德慶帝一人在外邊乾著急。
“鳳兒。”德慶帝隔著房門耐著性子討好李鳳兒:“朕可沒討厭鳳兒,只是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禁你的足也是爲(wèi)了你好,鳳兒,你最知道朕的,難道這次就不能原諒朕,和朕好好說說話。”
“說什麼?”門內(nèi)的李鳳兒終是猶豫了:“陛下要我陪您說話也成,明兒咱們校武場上比試一番,若是陛下贏了我怎麼都好說。”
“你這不是爲(wèi)難朕麼。”德慶帝聽的險些跌倒在地上:“誰不曉得你們李家兄妹最是力大無窮的,朕怎麼,怎麼比得過你?”
叫德慶帝承認(rèn)打不過李鳳兒是真有點丟人,不過,誰叫那是李鳳兒呢,德慶帝不想承認(rèn)都不成。
他纔想著再說些話哄李鳳兒回心轉(zhuǎn)意,卻在這時柳木跑了來,一見德慶帝就道:“陛下,陛下,淑妃娘娘吃壞了東西,纔剛叫了太醫(yī)過去,太后也去了,陛下您要不要……”
德慶帝臉上表情一變,神色有些複雜,一甩手:“走著。”
“唉。”柳木應(yīng)了一聲頭前帶路,走了沒幾步路,德慶帝咳了一聲大聲道:“賢嬪目無君上,柳木,你傳旨,再叫她禁足兩個月。”
李鳳兒在屋裡將德慶帝的話聽的清清楚楚,捏捏拳頭:“好,兩個月就兩個月,本姑娘一個月都忍了過來,多忍一個月也憋不死人。”
依在門上,李鳳兒心下明白終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出手對付淑妃了,她今兒可是和淑妃走了個碰頭,萬一淑妃有事,說不得要往她身上推呢,這個時候,德慶帝禁了她的足倒是一件好事,先將她從這污坑裡擇了出來。
“看來姐姐說的對,先前他將我禁足,怕也是想護著我的。”李鳳兒勾脣笑了笑:“可我若是對他好生好氣的,不就是告訴他我猜到他的用心了麼,將聖心摸的清清楚楚的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有時候,裝裝糊塗才更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