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不是走親串友的日子,嚴老爺子便叫了分出去的子孫一起回老宅過。
李鸞兒和嚴承悅一早起身,帶了些禮物坐上馬車趕去老宅子,才走出沒多遠的路,便見街市上一隊穿著飛鷹服的東府衛(wèi)經(jīng)過,街上行人本就不多,東府衛(wèi)一來,頓時便清了街道,只剩下嚴家這輛馬車孤伶伶留在路中央。
一個穿了銀色飛鷹服的男人上前抱拳道:“東府衛(wèi)奉命檢查,還望這位大人見諒。”
嚴承悅掀簾子探出頭來:“怎么回事?”
那男人肅容道:“東府之事大人還是莫問的好。”
嚴承悅一笑:“我與你們東府掌印于大人交好,即是你們要檢查,我們自然是要配合的,車內(nèi)只有我與賤內(nèi),賤內(nèi)膽子最小,你們莫驚擾了她。”
“大人可是嚴家大公子?”男人問了一句,在嚴承悅點頭承認之后,他抱拳行禮:“小的不知是大公子,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說完,他一揮手便帶著這隊人馬打這條街上飛奔而去。
嚴承悅放下簾子看了看李鸞兒,但見李鸞兒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約是東府出事了。”嚴承悅笑了一聲。
李鸞兒此時也笑了:“我想著說不得東府出了叛徒,東府衛(wèi)在緊急捉拿呢。”
兩人說笑一時,并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而那個穿銀色飛鷹服的男人是東府的一個小頭目,東府的衣服按顏色分等級,東府掌印著黑衣,掌印之下設司撫,司撫著紅衣。再之下便是千戶、百戶,千戶著天青色衣裳,百戶則著銀衣。
和嚴承悅說話的那個便是百戶,他帶隊才出了這條街,手下一個東府衛(wèi)便有些不明所以問了起來:“百戶大人,怎的不去查那馬車,咱們東府除了官家和掌印。誰的面子可也不給啊。”
另一個東府衛(wèi)也很不明白:“是啊。不過是嚴家的子嗣,咱們做甚怕他?”
那百戶一回頭,狠狠兩巴掌拍在兩人頭上:“你當那是尋常人么。那是嚴家長公子,素來和掌印大人交好,在官家面前也有幾分顏面,更何況。他娶的可是李大娘子,李大娘子可對咱們掌印大人有恩。且武藝超強,嚴大公子不是說了么,馬車內(nèi)坐的就是李大娘子,你敢上去搜查?怕不被大娘子一指頭揌扁吧。”
“這般厲害?”幾個東府衛(wèi)倒吸一口冷氣:“那咱們以后碰到李大娘子便躲著些吧。”
百戶笑著點頭:“很是。這京城誰都能惹,可莫惹李大娘子,我可是聽人說起過。那不是個善磋,當初她在鳳凰縣時。還曾生吃過人肉……”
百戶的話沒說完,一隊東府衛(wèi)都嚇的面無人色。
這些人都暗暗下定決心,以后絕對不要去惹李大娘子還有和李大娘子相關的人。
李鸞兒和嚴承悅回了老宅,陪嚴老將軍說說笑笑,吃過午飯眼瞧著也沒甚要緊事,就起身告辭離去。
初五日下午兩人就窩在家中下棋讀書,倒也挺悠閑的。
到得初六那一日,李鸞兒才說要去于家問問,卻不曾想于希尋上門來。
于希一見李鸞兒便深施一禮,面帶愧色道:“于某對不住大娘子,沒能管束好那些東府衛(wèi),不曾想東府中出了叛徒,他竟和蕃邦勾結,想要陷害大娘子。”
“叛徒么?”李鸞兒吃了一驚:“我可沒得罪你們那些東府衛(wèi),怎的就針對我了?”
于希苦笑一聲:“還不都是因著大娘子太厲害了,年前大娘子打敗了韃子多少勇士,韃子可不記恨在心上,又怕依著大娘子的武藝,要真從軍打仗他們抵擋不了,就想出這種下三爛的招式來,買通了東府衛(wèi)使計要害大娘子身敗名裂。”
李鸞兒聽的認真,聽后暗自咋舌:“原來如此,這事卻也怪不到于大人身上,于大人很不必道歉的,不過,那通敵的東府衛(wèi)可抓到了?”
于希搖頭:“他早早得了信已然逃走,昨日我們搜查了好半天也沒尋到人影,怕是再抓不到的。”
“于大人小心些吧。”李鸞兒提醒了于希一句:“說不得他懷恨在心要報復你我呢,我倒是不怕,只于大人……”
于希笑了:“于某也不是無能之輩,他要真尋上門來,于某自然不會放過他,大娘子且放心。”
李鸞兒點點頭:“這便好。”
于希又要伺侯官家,還要掌管東府,事務繁忙之極,因此并沒有在嚴家久待,坐不多時就起身告辭,嚴承悅將于希送出門來,回返屋內(nèi)對李鸞兒道:“我怕那逃走的東府衛(wèi)還要禍害于你,不如去求爺爺派幾個影衛(wèi)過來,將這些人安插到你那些莊子鋪子內(nèi),要是真有了事,咱們也好早早的防備著。”
李鸞兒覺得嚴承悅這話有理,就點頭同意。
當下,嚴承悅也不久待,帶了嚴一嚴二去了老宅,等他回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嚴承悅走的時候是三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又帶回來七八個人,他一一的介紹給李鸞兒得知,又按照各人的性格特點安插到各個莊子鋪子內(nèi)。
安插完后,嚴承悅才算是輕松一口氣。
到得初八的時候,李鸞兒去了香粉鋪子瞧了瞧,果見馬方辦事還算可靠,那些有問題的脂粉全都處理干凈,添了東西的香料也都埋了,如今又弄了新香料,監(jiān)督著鋪子里的人重新制作脂粉呢。
年節(jié)未過卻又叫鋪子中的人這樣忙活,李鸞兒倒有些過意不去,與掌柜的商議一番,給每人多加了好些工錢,等商議完后,李鸞兒才離開鋪子,她又去李家轉了一圈,瞧了瞧顧大娘子,見她雖肚子大的出奇,可精神還算好,面色紅潤,看起來也壯實,這才放了些心。
接下來的從初九一直到十五,李鸞兒每日都被邀著參加一些宴會或者走親訪友,過的很是累人。
不過她倒還記得莫凜的親事,特特的詢問了胡夫人,將莫凜的情形講了一番,問胡夫人可否有意。
那胡家的庶女單名一個雅字,胡家眾人稱她雅兒,這胡雅長到如今一十九歲,在京城可稱得上是老姑娘了,便是胡夫人與她姨娘再不對付,可留她到如此大年紀卻還是有些急了。
旁的也不為,就為胡夫人的兒女年紀也都大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要是胡雅再嫁不出去,可就耽誤了自家兒女的親事。
因此上,胡夫人也琢磨著給胡雅尋一門親事。
胡雅為人倒是不錯,對胡夫人也敬重,這些年,胡夫人就是有天大的怨氣也消的差不多了,更何況那姨娘早沒了,她對胡雅也發(fā)不出什么火來,倒并沒有想給胡雅尋個不好的婆家,一門心思要幫胡雅找個不錯的夫婿。
只胡雅到底是庶女,那些高門大戶又怎會娶庶女進門,尋常的人家胡夫人又看不入眼,再加上胡雅愿意找個青年才俊為夫婿,這就更是難上加難。
到得李鸞兒一提及莫凜,胡夫人便留了心。
她回去詢問胡相公,胡相公對莫凜極為稱贊,歡歡喜喜同意了這門親事。
那邊嚴承悅又詢問了莫凜的意思,莫凜家境不是很好,本就沒想娶什么高門貴女,如今能娶到閣老家的庶女他已經(jīng)很滿足了,再者,他又聽嚴承悅提及那胡家女最是個貌美不過的,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哪里還會有什么意見。
等到莫凜將這門婚事說與父母知道,莫家老兩口也很歡喜,莫家家境貧寒,也拿不出什么值錢的東西來,莫母尋了半天,拿出莫家祖上留下來的一對玉鐲托李鸞兒送到胡家算是交換信物,胡家則送去一對玉佩,又交換了庚帖,兩家的親事算是定了下來。
一晃眼間,便過了十五上元節(jié),十六上朝之時,官家難得的上了早朝,他一露面便叫柳木宣旨,叫嚴承悅入兵部為主事,專管北邊關防的糧草事宜,又調(diào)集了一支火槍營的隊伍去北邊布防。
李春便跟著火槍營的人馬去了遼地關防從軍。
本來李鸞兒也想一起去的,可李春不允。
甭看李春瞧起來憨傻,可他也有一點小心眼的,他想著他從軍走了,家里就剩下金夫人和顧大娘子一老一弱,要是沒人看著說不得要出什么事,就想著將家中事務托給李鸞兒,又怎么肯叫李鸞兒跟著一起北上。
只李鸞兒很不放心李春一人從軍,怕沒人照顧他要吃大虧的,兩人好說歹說商量定了,便是等到顧大娘子產(chǎn)子之后,李鸞兒再去從軍不遲。
如此,李鸞兒才耐下性子等著。
到出了正月,李春隨火槍營的人開撥去了遼地,李鸞兒不放心李家,便和嚴承悅商量了一番,兩口子先搬到李家過活,等顧大娘子產(chǎn)子之后再安排家事。
顧大娘子這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她懷的是三胎,到二月時,肚子大的叫人瞧了都心驚膽戰(zhàn),李鸞兒搬過去之后更是每天必然瞧她好幾次,就怕她一個不好再出什么事。
李鸞兒便是沒生過孩子,可也知道這多胞胎的危險性,更知道懷的胎越多,越容易早產(chǎn),她時刻算計著時間,就怕顧大娘子這孩子生的太早,生下來的孩子太弱而養(yǎng)不活,或者說,顧大娘子萬一在生產(chǎn)的過程中沒了力氣,那可是一尸四命的事啊。
為著這個,李鸞兒整日的擔心,吃不好睡不香,沒過幾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