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煙幾乎要傻了!
太監(jiān)娶妻自古便有,這倒并不奇怪,叫夏云煙想不透的是于希一個東府掌印,官家面前得意的大太監(jiān)娶什么樣的新婦討不到,他若說要娶妻,怕是那些高門大戶上趕著送庶女過去,各式的黃花大姑娘憑著他挑。
可他偏偏要娶自己這個青樓里曾經(jīng)的花魅?這實(shí)在是想不透的。
“大人?”夏云煙小心的縮了縮自己本就不粗壯的身體,讓自己變更加不顯眼一些:“大人怎會?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于希看著夏云煙苦笑一聲:“于某原不曾想過討新婦,于某這個樣子娶了哪家姑娘不是坑害了人家,只是后來于某與夏姑娘相處久了,難免對姑娘起了傾慕之心,姑娘是個苦命人,在那樣的地方許多年,也曾和于某說過不想再嫁人,即是如此,夏姑娘倒不如和于某做個伴,起碼咱們兩個以后也不至于孤單。”
做伴么?
夏云煙又看了于希一眼,不免仔細(xì)考慮這句話。
也并不是夏云煙貪慕虛榮,想借于希的勢給自家弟妹謀好處,實(shí)是夏云煙在于希臉上看到了以前不曾見到過的真誠。
她明白了于希的心思,也明白了這位東府的掌權(quán)人實(shí)是拿她當(dāng)知已瞧,并不曾低看了她一丁點(diǎn)。
夏家被抄家之后夏云煙一直過的痛苦不堪,她賣笑賣身,輾轉(zhuǎn)于許多男人之間,為的就是叫弟妹能夠好好和生存下去,許多年青樓生涯叫她早對男人沒了信心,她也從不曾想過有一日還會有一個人跟她說要娶她,雖然這個人是個太監(jiān)。
“大人。我,我好好想想。”夏云煙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說出一句話來。
于希笑了笑:“好,夏姑娘不必?fù)?dān)心你不答應(yīng)于某會報(bào)復(fù)你,于某敬重姑娘膽識為人,就算是姑娘不答應(yīng),以前怎樣。于某以后還待姑娘怎樣。”
原夏云煙還不確定要不要嫁給于希。可就于希這一句話叫夏云煙不再顧慮,突然之間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答應(yīng)大人。”
呃?
于希有些驚詫,稍后便是一片喜悅。
夏云煙低垂了頭偷看于希一眼:“只是大人家里親人會不會接受我?”
于希笑了:“你放心。我家中只一個侄兒,他也是個苦命人,對我又最是孝順不過的,很樂意我能有個人做伴。他無父無母,就跟我親生的兒子是一個樣的。以后你也莫怕沒人養(yǎng)老。”
聽了這話,夏云煙也笑了,她本就清艷的臉龐上綻開一個真心的笑容,那份絕艷嫵媚便是于希這等人看了也不由的心頭一跳。莫名的有些歡喜憐愛。
馬車緩緩前行,用了約摸一個來時辰到了翠微別院,于希先下馬車。將夏云煙扶了出來,拍了拍她肩頭:“賢妃娘娘為人和氣。你莫怕,只要你忠心良娘,娘娘虧待不了你的。”
夏云煙鄭重點(diǎn)頭。
于希笑著帶她進(jìn)了翠微別院,又一路疾行進(jìn)了李鳳兒的院子。
李鳳兒正為她房中突然多了好些伺侯的人而為難,卻不想一會兒的功夫于希又帶了一個美貌姑娘進(jìn)來,李鳳兒看了于希一眼,又瞧瞧那個約摸有二十來歲的姑娘,嘆了口氣:“于公公,這是怎么回事?”
于希笑著上前見了禮:“娘娘,官家派奴婢給娘娘挑了些人送來伺侯,娘娘且先用著,若是覺得不合意奴婢再給娘娘換。”
說話間,于希推了推夏云煙,小心的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娘娘,這位是夏云煙姑娘,以前曾是東府密探,她在青樓呆了許多年,無論心計(jì)手段還是忠心都足以叫人放心,娘娘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便是了。”
李鳳兒挑了挑眉,這才仔細(xì)的打量夏云煙,卻見她雖是出身青樓,身上卻沒有絲毫的風(fēng)塵氣,站在那里清清靜靜姿態(tài)又足夠恭敬,叫人挑不出丁點(diǎn)不是來,不由對她先贊賞了幾分:“即是你挑的就先留著。”
李鳳兒扶著銀環(huán)的手起身:“于希,我是信你才留下他們的,你心里可明白?”
李鳳兒這話的意思是,若單是官家派來的說不得她都不留,她是因著于李兩家的情分給于希面子才將人留了下來,希望于希以后不要給她添亂添堵。
于希這樣的人精哪里能不明白的,笑著又行了禮:“小的明白,娘娘且請放心便是了。”
“即如此,你下去吧。”李鳳兒似笑非笑的看了于希一眼,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對夏云煙道:“即是于希對你頗為推祟,本宮便也信了你,以后你跟著本宮旁的本宮倒不計(jì)較,單只忠心這兩個字必得做到,若是你對本宮忠心,本宮也虧不了你,若是叫本宮知曉你哪里背叛了本宮,本宮可不管你是誰帶來的,照樣叫你生不如死。”
夏云煙垂頭,一臉鄭重之色:“奴明白,奴必對娘娘忠心不二。”
“好話也莫說了,以后本宮瞧你的言行。”李鳳兒笑了笑:“進(jìn)來吧。”
于希眼瞧著李鳳兒帶夏云煙進(jìn)了內(nèi)室這才告退離開,他從李鳳兒的院中出來便大大的松了口氣,剛才這位前賢妃娘娘說話做事的姿態(tài)真真像極了她那位姐姐,叫于希都差點(diǎn)受不住。
于希搖頭苦笑一聲,心里替官家很是擔(dān)心。
他雖不是很明白男女之情,可也瞧出李鳳兒對官家應(yīng)該是死了心的,可官家呢?于希比誰都明白官家對李鳳兒的心思,這以后一個人還存情義,另一個人卻是冷心絕情,到底誰要承受煎熬,于希不用想都明白。
層層疊疊的宮墻一再昭顯了皇宮的威嚴(yán),可也將宮中的女人圈在其中,一世不得自由。
穿著素凈衣裙的女子緩步走在宮墻內(nèi),繞過一個個的門樓,走過一堵堵宮墻。走了好久才在一處小屋前停下。
她左右瞧瞧步上臺階推門而入。
“白美人。”小屋內(nèi)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進(jìn)來的女子應(yīng)了一聲,靜靜的站在屋里不動不言。
一扇門被從內(nèi)推開,黑暗的屋中走出一個穿了太監(jiān)服飾的三十來許面目絲毫不出奇,叫人就是仔細(xì)盯著瞧也瞧不出他眉目間有任何特征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在白美人面前站了一會兒,笑了笑:“你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引起官家的注意,主子很滿意。”
白美人低頭:“奴的命是主子救的。奴為主子萬死不辭。”
“很好。”男子滿意輕笑。將一個小小的荷包交到白美人手上:“你將這個荷包帶在身上,要努力的迷惑官家,叫他近你的身……明白嗎?”
“是。奴明白。”白美人輕輕一笑,笑容中有一些素凈的凄慘的美感。
男子點(diǎn)頭:“我們能為主子的雄心壯志盡忠死而無憾。”
白美人咬了咬牙,看了看男子小聲道:“前兒我給皇后請安,偷聽到皇后和心腹之人說話。才知道原來李美人懷孕了,官家為了保護(hù)龍種才將李美人送出宮去。說不得再有些時候李美人便該生產(chǎn)了。”
說到這里,白美人停了片刻:“您想來也該知道李家人生子能力有多強(qiáng),李美人這胎懷的怕是皇子,說不得不止一個……”
“竟是如此?”那人驚呼一聲:“你的消息可確切?”
白美人點(diǎn)頭:“應(yīng)該錯不了。皇后都急了,想來李美人的胎養(yǎng)的必然極好的。”
她小聲的猶豫的說道:“這宮里但凡有女人懷胎主子就想法子叫她們小產(chǎn),原是想叫官家沒有繼位之人。再過幾年想個法子叫官家早早的去了,如此。宗室之中主子和官家血緣最是親近,主子便能不費(fèi)一兵一卒繼位,可若是李美人生下皇子來,那官家就有了后,就算是官家去的再早主子都無緣皇位。”
男人皺起眉頭來:“這倒是件難事了,成了,我回去請示主子再做行動,你回去戴上那荷包便日夜不離,想法子親近官家。”
“您放心,我必不負(fù)主子厚望。”白美人笑著應(yīng)下。
等到那男人走了,白美人才從小屋中出來,她嘴角勾起殘忍的笑來,用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說道:“李大娘子,李鸞兒……都是因?yàn)槟阄也怕涞饺绱司车兀舨皇悄悖以缫雅c大公子雙宿雙飛,又何至于此……且等著,我會讓你李家人一個個落不得好下場,我會親手奪走你最珍重的東西。”
說完,白美人冷哼一聲快步離去。
她卻不知她走了沒多久那小院中一個人影閃過,沒過多長時間,萬壽宮的地上跪了一個容貌平淡一身青衣的男人,這個男人靜靜跪在那里,完全叫人忽視了他的存在,他若是不動,就是屋里有再多的人,似是也不會有一個人會發(fā)覺他在那里。
德慶帝坐在龍案后,嘴角勾著發(fā)現(xiàn)好玩東西的激動的笑容:“果然,這白美人有問題,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男人抬頭,用沙啞的聲音回道:“小的猜白美人的主子是留王。”
德慶帝一抬手:“不用你猜,朕早就知道留王有野心,只是沒想到白美人是他的人罷了,怪道這白美人自進(jìn)宮以來就安安分分的,朕想不起她,她也不出頭,卻原來在這里等著朕呢,說起來,鄭美人那樣張揚(yáng)的人倒是好探知她的心思,只白美人這樣心思深沉的,反而叫人不知道從哪里下手,果然像鳳兒所說的,咬人的狗不叫。”
男人就是再安靜聽到德慶帝這話嘴角也不免抽搐兩下:“陛下可用小的結(jié)果了白美人。”
德慶帝笑了兩聲:“不用,不用,若早早的結(jié)果了她還有什么可玩的,朕終日無聊的緊,鳳兒又不在宮中,好容易尋到一個玩物,早早的玩死了,朕豈不更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