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殷暖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是還冒著熱氣的一碗熱粥。誘人的香氣瞬間瀰漫在鼻端。
“水奴。”殷暖極是熟練的把熱粥放在遠處的憑幾上,“現在精神了一些嗎,蘇瘍醫說,不管是否感覺到餓,都要先吃一點東西這樣纔會有精神的。”
水奴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見殷暖把粥碗端了過來,慌忙想要伸手接過,“婢子謝過五郎君。”
殷暖卻沒有把碗遞給她,只是說道:“你昏迷了好些天,現在應該連動一下的力氣也沒有,吾來餵你沒關係的。”
說著一勺粥已經遞到脣邊,水奴無奈,只能張口接住,不冷不熱,溫度剛好。
阿元說道:“五郎君說不知道水奴阿姊你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就一直讓人隨時把熱粥準備好。”
“婢子多謝五郎君。”
“阿姊不必客氣。”殷暖垂著頭,只默默的給她喂著熱粥。
“五郎君?”阿元見他神色有異,有些奇怪的喚了一聲。
“嗯?”殷暖擡頭看她,依舊是沉默著面無表情的模樣。
“沒、沒事。”阿元一頓,有些被嚥住,忙又低下頭。
“五郎君?”
“阿姊?怎麼了?”水奴才開口喚了一聲,殷暖立刻一臉緊張的看著她,“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哪裡疼?吾立刻去請蘇瘍醫來。”
“噗嗤。”阿元忽然笑出聲來,佯裝生氣道。“五郎君對婢子和水奴阿姊如此區別對待,婢子心裡有些難受。”
“阿元。”殷暖有些無奈的喚了一聲,而後有些不自在的看向水奴,見她面上一如往常,方纔因爲阿元的話而有些慌亂的心才停了下來。
直到水奴把一碗熱粥喝完,殷暖把碗放回憑幾上,又帶著幾分殷勤問她身體怎樣?可要喝些熱茶?是否還需要用些點心?
水奴一一搖頭謝過,看著他的目光漸漸帶上幾分溫柔。
“五郎君!”
“對不起!”突然冒出來的一聲甚至嚇了水奴和阿元一跳。
“五郎君?”阿元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不太明白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事,纔會讓一個郎君低聲下氣的給一個家僮道歉。當然如果是水奴阿姊那就什麼都有可能的。
水奴也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因爲剛用了熱粥的緣故,體力已經恢復了許多,她擡手輕輕整理了一下殷暖頭上的發冠,然後低聲說道:
“暖暖。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
“阿姊。”熟悉的稱呼終於讓殷暖放下滿心壓抑著的愧疚。眼眶立即紅了起來。拿起水奴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裡,低聲道:“若非吾如此無能,你又豈會一次又一次的傷痕累累。甚至在知道你正在受刑的時候,吾都不能立即去救你,到最後,吾和阿母還是又一次被你救了。”
他低垂著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滿臉惶恐愧疚的認錯。可是,他本來就是一個孩子的不是嗎?
水奴終於還是沒忍住滿心的酸楚和感動,擡手輕輕順著他的頭髮,邊柔柔的低聲說道:“那下一次,下一次暖暖能保護我嗎?”
“能的。”殷暖立即擡起頭,一臉認真的說道,“吾會讓自己儘快成長的。”
“那不就好了嗎?我也相信暖暖一定能的。”水奴笑了笑,對他說道,“況且這次的事歸根結底還是怪我自己,若非偷偷拿了別人的東西不還,也不會引起後面這些事的。”
“可是阿姊你是因爲……”
從這一次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元氏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陷害謝氏,這一次不成功,也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水奴應該也是早已經看得通透,纔會苦心積慮的想要留下元氏的把柄以備不時之需。
“不管是因爲什麼,終歸是考慮不周。”水奴道,“所以暖暖這麼愧疚,婢子也心下難安,如此也不利於養傷呀!”
雖極力收斂,但水奴脾性向來是極爲孤高自傲的,又何曾說過這樣輕鬆隨意的話語,原是故意爲了讓他輕鬆一些。殷暖愧疚之餘又是感動,心裡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嗯嗯。”阿元慌忙在旁邊跟著點頭,眼淚汪汪的道,“五郎君你別說了,婢子都快要難過得死去了。”
“阿元你也來湊熱鬧。”水奴打趣了她一句,忽然又奇怪的道,“怎麼今日人這麼少,其他人呢?”
平日殷暖身邊總是跟著多人伺候著,可是這麼大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是無人前來問候一聲。
“這個……”畢竟就算心裡再對元氏有諸多怨言,這樣的刑罰聽起來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阿元似是猶豫了一下,纔開口道,“今日便是元六娘沉塘的日子,主母有令,府內的人無論身份貴賤高低都要前去觀看行刑,以示警戒。而五郎君和婢子因爲要照顧水奴阿姊你,謝大娘就吩咐我們留了下來。”
“這樣。”這種於別人而言人命關天的大事,對於趙氏而言,卻是一個可以立威於人前、殺雞儆猴的好時機,也難怪她會有此吩咐。
“嗯。”阿元點頭,“不過這種人也不必咱們同情她,這樣的下場也算是給容柳阿姊報仇了。”
想起容柳,水奴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揉眉心。腦袋一直暈沉著,快要支持不住了。
“阿姊,可是累了?先歇會兒吧!”
殷暖說著,從曲足案上起身走到水奴身後,微微踮起腳尖,利落的給她把枕頭和被子整理好。阿元慢了一步,有些發愣的看著他的動作。
畢竟昏迷了那麼多天,此時才醒了又說了這麼多話,確實是有些累了。水奴點點頭,對兩人笑了笑道:
“抱歉,五郎君、阿元,我可能又要先休息一會了。”
話才說完,整個人又安靜下來,漸漸的,似乎連呼吸都低緩了一些。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一切就像水奴之前未曾清醒時一般。阿元給殷暖奉了杯熱茶,低聲說道:
“五郎君,婢子有些害怕,水奴阿姊會不會有朝一日就這樣一睡不醒?”
“不會。”殷暖眼也不眨的看著安靜的睡著的水奴,一字一句堅定的道,“吾再不會讓阿姊如此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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